抱歉,有事更晚了。但這章很肥呢,六千多字,所以求下粉紅。


    ******


    隔壁林家院裏劈裏啪啦一頓響,他們終於過年了。


    遠處也響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古村開始辭舊迎新。


    杜鵑和黃雀兒飛快地洗了碗,都收拾妥了,又把各色果子等物端上來,茶也新衝了,便圍在長輩們身邊,聽他們天上地下閑扯一氣,吃茶守歲。


    馮氏和馮明英又封壓碎錢給她們姊妹三個。


    每人都是十個銅板,馮明英也照這個數給的。


    黃鸝捏著兩個紅紙包,小臉發紅,一溜煙跑進房裏去了。


    黃雀兒忙喊道:“等我來點燈。別碰了頭。”一邊也跟著進去了。


    杜鵑就笑著告訴馮明英“送去藏著了。她那個小箱子都不讓人碰呢。隔段時候就搬出來數一遍。”


    馮明英聽了好笑不已,“真的?”


    馮氏白了她一眼道:“你的箱子就讓人碰了?娘都不曉得你那箱子裏放了什麽,整天鎖著。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我是後娘,你防著我偷你私房呢。”


    眾人一齊笑起來,杜鵑也尷尬地傻笑。


    正在這時,忽聽鼓聲咚咚,從隔壁傳來,漸漸往這邊移動,然後就進了黃家院子,引得眾人一齊向外看去。


    越近,鼓聲越發急促。


    杜鵑急忙道:“快把桌子收拾了。”


    迅速和黃雀兒一頓搬弄、掃蕩。才把桌上弄幹淨,門口就滾進兩頭小獅子:銅眼巨嘴,滿口獠牙,披散著棕黃色的長毛,脖子上還纏著紅布條。


    杜鵑驚歎:這獅子不僅外形裝扮得惟妙惟肖,根本看不見裏麵的人露出手腳,連身手和動作都演得十分神似,縱躍騰挪,無不帶著野性和獸性。


    怪不得要林春和九兒來演,旁人也沒這份功夫。


    秋生等人跟在後麵,賣力地敲著牛皮鼓。


    杜鵑笑著大聲喊道:“怎麽先來我家?”


    夏生也大聲喊道:“我們家還沒吃好!還在喝酒!”


    眾人都大笑。


    秋生和福生好似故意的,把個鼓敲得不停歇。


    眾人幾乎雙耳失聰,無法對麵說話,就看見個個臉上帶笑;心兒又隨著鼓點跳躍,莫名的熱血沸騰、情緒激昂。


    馮氏高興壞了,急忙喊少年們坐,又招呼吃茶果。


    眾人哪裏聽得見,聽見的也胡亂答應;況都是才吃過的,一點不餓,因此隻盯著兩頭小獅子笑鬧。


    黃鸝和冬生興奮極了,躍躍欲試地靠近獅子。


    結果一頭小獅子一撩爪子,他們便嚇得後退不迭,以至於臉都變色了。


    冬生壯著膽子對黃鸝喊道:“那是我三哥。”


    隻是笑容有些勉強,有些強作鎮定的味道。因為他覺得三哥披上這層獅子皮,一點不像三哥了,好凶哦。


    當下,所有人都靠牆邊站著,讓出正堂中間,任憑兩獅子發揮。他們先爬上長板凳,再翻上大方桌。然後,一頭獅子竄上另一頭獅子的肩膀,疊加起來,搖頭擺尾,睥睨四方!


    隻有任三禾一直坐在桌邊沒動。


    這時,他忽然長身而起,也不知從哪摸出一柄花紋古樸的帶鞘匕首,在兩獅子麵前晃了晃。


    兩獅子一頓,都盯著那匕首不動了。


    最好笑的是,敲鼓的福生和秋生為了要看清楚任三禾拿的是什麽東西,也把鼓停了。


    廳堂裏就安靜下來,數雙眼睛都看著那兩頭小獅子。


    兩獅子都歪著大腦袋,十分眼饞地盯著那匕首。


    任三禾一把扯住從房梁上吊下來的粗麻花繩——這是之前杜鵑請他吊上去的,就為了舞獅子用——一個翻身,很輕鬆就夠著了屋頂正中的大梁,把匕首放在上麵。


    然後,在眾人目光注視下,他把繩子給扯下來了。


    杜鵑張大嘴巴——這要怎麽拿?


    眾人也都傻眼,覺得這也太難為人了。


    而那兩頭獅子卻興奮起來,也不疊加了,吼叫著散開,一個撲向豎在閣樓前的木梯,四肢劃拉,麻溜地就上了左邊閣樓;另一個直接撲向身材高大的福生,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就猴上他肩膀,把他當人梯用,攀上了右邊閣樓。


    再然後,兩獅子就攀著閣樓頂部的木梁,往正中的大梁爬去。


    “哎喲——”


    所有人都驚呼。


    任三禾佇立在廳堂中央,仰望屋頂。


    他神色冷峻,毫不慌亂。


    忽覺鼓聲停了,忙喝道:“敲鼓!”


    福生和秋生急忙猛敲。


    結果,從右邊閣樓攀過去的小獅子動作更迅速些,先拿到匕首。見對麵獅子來搶,他也不回頭,就這麽縱身往下一跳——


    那方向是任三禾站立的位置。


    在一片驚呼聲中,任三禾單手往上一托,獅子便借力翻到桌上,站得穩穩當當的,大腦袋不住晃動,顯然極為得意。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一齊歡呼起來。


    忽又想起還有一隻獅子在房梁上呢,忙又往上瞧。


    那頭獅子沒搶到彩頭,似乎很惱火,直接就往桌上這頭獅子撲下來。


    任三禾再次托了一把,讓他平穩落下,才退後去了。


    眾人放聲高喊,差點沒掀翻屋頂。


    接著,夏生又推過一個老大的圓球,玩起了獅子滾繡球。


    杜鵑也跟著湊趣,把自己做的點心拿來做彩頭,引獅子搶著吃,作出各種動作。


    這下可好玩了,就見兩隻獅子時而直立、時而跳躍,搖頭擺尾地圍著那笑靨如花的小女娃打轉,一反剛才凶猛霸氣,變得活潑溫柔,恰似一副美女與野獸遊戲的情景。


    杜鵑玩得興起,捏著那點心炫耀道:“這是我新製的喲……”


    一語未完,一隻小獅子猛然直立,將兩隻前爪搭在她肩膀上,大張嘴巴對著她如花臉頰。


    雖然知道是假的,可是那銅鈴似的獅眼,巨盆大口中的獠牙,陡然襲到麵前,杜鵑還是嚇得花容失色。


    等看見大張的獅子嘴中露出林春樂嗬嗬的一排白牙,她才鬆了口氣,忙把點心塞進獅子嘴,順手惡作劇地捏了下他的腮頰肉。


    玩鬧一陣,林春和九兒累了,才取下獅子頭。


    眾人這才看清兩隻獅子分別是誰扮演的:那匕首被九兒搶去了,點心則被林春吃了,嘴角還沾了點心碎屑呢。


    杜鵑見九兒照林春捶了一拳,說“你什麽都搶!”忙把點心盤子塞給他,安慰道:“這個都給你。讓你端著吃。”


    九兒這才笑了。


    林春滿頭大汗,隻顧喘氣。


    接著,等林家吃完了年夜飯,又去隔壁舞獅。然後再去九兒家……


    小娃兒就都哄了去,跟在他們身後跑。


    媳婦們照例在廚房收拾,或者包餃子、擀麵條,明早好吃的。


    林大頭就過來黃家,和黃老實任三禾喝茶聊天。


    說起杜鵑晌午送過去的酸菜魚,他沒口子稱讚,“一鍋都吃得幹幹淨淨,連湯都喝光了。”


    黃老實聽了十分得意。


    而杜鵑呢,趁著去看舞獅子的機會,提著兩道菜,和幾盒子自己做的點心,給幹娘家送去了。


    當晚,姊妹三個玩到半夜,才跟林家兄弟一塊回來。


    誰知黃大娘見今年三十晚上大兒子這邊沒像往年一樣送菜去,本就心裏不痛快了,又聽小寶說杜鵑做了點心送給幹娘家的老太太,還送了菜給林大頭家,頓時氣得半死。


    她想不通孫女用意,難道是準備明早拜年時再帶來?


    鳳姑眼神一閃,搖頭道:“怕是爹那天說‘孫女再能幹也沒用,也是人家的人。’黃鸝回家告訴了,她們心裏膈應……”


    黃大娘頓時火冒三丈,“這話怎麽了?她們就不嫁人了?這還了得,反了天了!”


    黃老爹也麵色陰沉。


    這真是什麽人養什麽樣的閨女,才這點大,就跟她們的娘一樣了……


    第二天是年初一。


    每天早上都睡得跟小豬一樣、喊都喊不醒的黃鸝,今天第一個醒來。


    “二姐姐,起來了!太陽出來了。”剛醒來,她就精神抖擻地推杜鵑。手上推杜鵑,腳卻在被窩裏蹬黃雀兒,“大姐姐,起來了!娘喊吃飯了。”


    天知道,馮氏和黃老實還做夢呢。


    黃雀兒和杜鵑昨天累了一天,因此睡得極沉。


    黃鸝終於嚐到了喊人起床的滋味,千呼萬喚、又吵又嚷、連呼帶蹬,把東邊屋裏的爹娘都喊起來了,兩個姐姐還閉著眼睛睡著。


    她便放聲大叫“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杜鵑閉著眼睛猛然坐起,大喊“停!”


    黃鸝頓時閉嘴。


    杜鵑依然閉著眼睛,柔聲道:“黃鸝,二姐有沒有教過你:首先,別人睡覺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能吵醒她;其次,千萬不要吵別人睡覺。”


    黃鸝頓了下,才道:“沒教過。二姐姐喊過我起床。”


    “撲哧”一聲,黃雀兒終於忍不住笑了,“報應!”


    她也坐了起來,對窗外看了看,天色剛剛亮。


    “起來吧。睡也是睡不安穩的。”她對杜鵑道,“還不如起來。吃了飯去找水秀姐姐她們玩。”


    杜鵑下床氣也過去了,便認命地起床穿衣。


    三姐妹都換上了新衣裳和新鞋。


    不是什麽好料子,但都很別致。


    杜鵑牢記小時候的教訓,不讓馮氏買好布料,也沒錢買好的就是了,隻做些粗布衣服穿。但再差的粗布,她都會花心思弄些小點綴在上麵,凸顯她們姊妹的特色。


    她自己已經活了兩世,好歹見過些世麵;可是小姐姐和妹妹卻是自出生就在這山裏,她當然要費些心思幫她們裝扮了。


    今天黃雀兒穿一身藍底碎花的棉布窄襖配粉白棉裙,袖口和領口都綴了一層細細的銀灰鼠毛,不是大塊厚實毛茸茸的那種,隻有淺淺一圈,起裝飾作用。


    頭上:因今天不用幹活,因此沒梳利落的雙丫髻,杜鵑幫她在頭頂上挽了個細巧的垂鬟分肖髻,下麵頭發也沒綁,就這麽自然垂在腦後肩上。


    梳好頭,杜鵑退後一步端詳小姐姐,覺得這一身打扮顯得她格外文靜秀美,淺笑間,又不失輕靈可愛,因此十分滿意。


    輪到她自己,也梳了跟黃雀兒一樣的發式,身上則是玫瑰紅底起白花小襖配粉紅裙,領口和袖口綴的是白色狐毛,越發顯得她麵色白皙如玉、黑眸燁燁生輝、唇瓣嬌豔欲滴。盈盈一笑,遮不住的亮彩,光華奪目。


    至於小黃鸝,穿一身紅彤彤的衣褲,圍著紅狐毛領,胸前還繡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鬆鼠,是用真的皮毛綴上去的;頭上梳著丱發,臉蛋紅豔豔的,活脫脫一個萌娃娃。


    姊妹們都穿紅藍顏色,並非杜鵑俗氣,而是在這青山綠水中,人若是穿得太素淨了,便顯得灰蒙蒙的。所以,像大草原上的人,或者山區的少數民族,都喜歡豔麗色彩和裝飾,不是沒有緣故的。


    裝扮完畢,三姐妹才出了房間。


    黃老實見了如花似玉三個閨女,搓著手笑眯了眼。


    馮氏把三姐妹一掃,滿麵笑容地叮囑黃鸝道:“玩的時候小心些,別把油啊灰啊弄身上去了。洗不掉我看你哭去吧。”


    黃鸝乖乖地點頭,行動拘謹了許多。


    黃老實和馮氏也換了新衣,看去精神不少。


    黃雀兒問:“娘,早上吃餃子?”


    馮氏反問道:“你們想吃什麽?有餃子有麵條,還有茶葉蛋。你們想吃什麽,娘就做什麽。要是不想吃那些,還有剩飯。炒個蛋炒飯,把昨晚剩菜熱兩個,吃飯也好。”


    今天她是不會讓閨女進廚房的,廚房也沒多少事。


    過年嘛,小娃兒穿了新衣,隻管吃喝玩樂,媳婦婆子們則煮飯燒火,連漢子們都清閑了。


    三姐妹聽了娘的話,一齊幸福地笑。


    商議了一會,黃雀兒對娘道:“還是吃餃子吧。初一吃餃子好。等會鍋也容易洗。炒飯太費事了。”


    於是,馮氏就去忙了。


    三姐妹則跟老實爹戲耍說笑起來。


    這時候,是黃老實最開心的時候。


    早飯後,杜鵑三姐妹首先去給爺爺奶奶拜年。


    黃家院子裏,黃大娘陪著兩個老婆子坐著曬太陽、說閑話,大妞也在旁坐著嗑瓜子;黃老爹在屋子裏陪兩老漢喝茶。這些人都是鄰居。


    小寶和小順不在,應該出去給人拜年去了。


    黃大娘看見幾個孫女打扮得清清爽爽,看了叫人磨不開眼睛,心裏本該歡喜。然見她們空著手,想起昨晚的事,又氣不打一處來。


    當著人,她也不叫她們姊妹坐,而是怪聲怪氣地說道:“喲,你們還記得我這個奶奶?還曉得有爺爺?”


    三姐妹滿臉堆的笑容就僵住了。


    杜鵑很快反應過來,笑問道:“奶奶,我們怎麽不記得爺爺奶奶了?奶奶不說明白點,我們腦子笨,聽不懂呢。”


    黃大娘嘲諷道:“你腦子笨?你一心記著旁人,又送菜又送點心,倒把自己爺爺奶奶忘記光光的,哪笨了?這麽聰明,曉得撿那家底厚的往上貼,爺爺奶奶是窮苦的,你當然看不上了……”


    她恨恨地說著,半點情麵不留。


    倒要看這個一貫會做人、被人誇的孫女怎麽說。


    一旁兩老婆子也都詫異地看著杜鵑,也覺得這不像她能幹的事。


    杜鵑笑道:“奶奶是說這個呀!我當什麽事呢!”


    黃大娘見她一副鎮定的模樣,十分狐疑。


    杜鵑含笑道:“我們再窮,也不敢不孝順爺爺奶奶。聽我爹說,當初分家時說好的:我們家一年給爺爺奶奶三百斤口糧,端午節和八月節有雞蛋什麽的就送一點,過年殺豬給十斤肉,兩斤板油。這些,我們都一點不少的送了。除了這個之外,平常得了東西,不管是我外公帶來的鹽,還是我小姨送的肉,還是幹娘家送的東西,我們隻要得了,都會送些來給爺爺奶奶。年前還送了兔子、雞、鹿肉、羊肉和獐子肉呢,油炸的東西也送了,還送了一條鯉魚呢。奶奶說,我們怎麽就不孝順爺爺奶奶了?”


    脆生生一番話,把黃大娘聽呆了。


    又是一個會算賬的!


    這番話噎得她直瞪眼,可也沒就此罷休,依然揪住那事不放:“那你送菜給旁人吃,怎不曉得送給爺爺奶奶吃?”


    杜鵑詫異道:“不是已經送了肉來了麽?往年因為沒送肉,才送碗頭菜來的;今年直接把肉送來了,還要送菜?”


    黃大娘見她如此不上道,十分惱火:“送了肉就不送菜了?你能送旁人菜,就不能送爺爺奶奶?”


    杜鵑無辜道:“我們沒送他們肉。”


    黃大娘快氣瘋了:“人家能跟你爺爺奶奶比?”


    杜鵑道:“我也沒把他們跟爺爺奶奶比呀!我家所有的野味和魚都是人家送的,我們就是回人情禮,並沒送旁的東西給他們。”


    黃大娘道:“你做菜送人,不送爺爺奶奶就不對!”


    杜鵑道:“照這樣算,我娘生黃鸝的時候,村裏好多人送了月子禮。我記得這個李奶奶是捉了一隻雞去的。李奶奶的兒媳婦眼看就要生了,我娘到時候肯定也要送一隻雞過來的,還要加上雞蛋。那我們是不是也要送一隻雞和雞蛋給爺爺奶奶?所有其他的人情禮都要另外準備一份給爺爺奶奶?奶奶,真要是這樣,那可不得了,我家日子沒法過了,我們沒法活了!”


    黃大娘張大嘴巴,她真氣糊塗了。


    這賬怎麽算不過來呢?


    有些個亂!


    李婆子和另一個老婆子也都搖頭,覺得這樣就太過了。


    黃雀兒站在一旁靜靜聽著,伺機插嘴。


    黃鸝則眼珠骨碌轉,看看奶奶,又看看二姐。


    這麽好的現場學習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了。


    二姐姐說了,小娃兒要多看、多聽、多學,還要舉一反三,才能長進。因此,她很用心地聽二姐姐和奶奶說的每一句話,並察看在場人的臉色。


    瞧,二姐姐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奶奶卻越說火氣越大,先還坐著不動,現在卻屁|股磨來磨去,都坐不住了。


    大妞姐姐皺眉想事呢,怕是想主意,好給奶奶幫忙的。


    哼,大妞姐姐要是幫奶奶,她也不能幹看著,也要插嘴。她都有點等不及了呢,心裏想了好幾句話,就是沒機會說出來,怕打斷了二姐姐的話


    哎,兩個老奶奶好像偏向二姐姐呢!


    連黃鸝都能看出李婆子的心思,黃大娘如何看不出來?


    她憤怒極了,衝杜鵑道:“哪個要你的雞和雞蛋了?我是說你做的菜!你三十晚上燒的菜!!!”


    杜鵑道:“那個菜,是這麽回事:我小姨家,我幹娘家,還有大頭伯伯他們,都常常接濟我們。我家裏窮,沒東西好回禮,我隻好自己動手,做些菜送他們,也算是一份心意。不然能怎辦?難道跟送爺爺奶奶一樣,也送肉和魚給他們?那些東西本就是他們送我家的,再送回去也太不用心了,看著也不像。倒是我親手做的菜,好歹有些誠心……”


    “你送他們菜,就不能送一碗給爺爺奶奶?”


    “……奶奶的意思我聽懂了,就是說我做的菜和點心也要送給爺爺和奶奶。可是奶奶,這沒燒的也送,燒好的還要送,我們家……真的……也沒法弄啊!一鍋燒不了許多,昨兒又忙。不像油炸圓子,炸得多,我們就送了。”


    杜鵑一邊說,一邊尷尬地扯嘴角。


    黃大娘蠻橫地說道:“你們能送旁人,送給爺爺奶奶就沒法弄了?”


    黃鸝聽得心癢癢的,瞅著機會趕緊插進來道:“奶奶,我們沒送旁人肉圓子,也沒送人家兔子和雞、鹿肉、獐子肉,還有羊肉,還有小炸,還有魚呢。這些就送給爺爺奶奶了。”


    黃大娘瞪眼道:“我是你奶奶,當然要比旁人強!”


    這才是重點!


    在她看來,兒子是她的兒子,孫女是她的孫女,不管怎樣,都要以他們為先。有東西送給別人,他們做爺爺奶奶的倒沒有,這還得了?


    她想得不錯,杜鵑覺得可笑極了。


    “奶奶是我的親奶奶,當然要比旁人強了。我也好喜歡這個李奶奶,可我就沒送肉給李奶奶呀!做菜送給小姨和幹娘,那是因為我們分的肉都是幹爹和小姨父送的。不然我們家能有什麽?哪有什麽鹿肉山雞送給爺爺奶奶。我爹也不會別的,就隻會幹些力氣活;我娘那年在山上生我,差點半條命都去了,後來也沒養好,落下一身的病;我們姊妹三個也都是沒出息的,頂不得大用。不像小叔會做木匠,小寶哥哥又是能幹的,小順弟弟也聰明,將來都是頂門戶的,能弄許多好東西來孝敬爺爺奶奶。我爹和我娘種幾畝地,一年掙到頭,也就糊弄一張嘴,弄個肚兒圓罷了。”


    她一邊說,一邊勉強笑著,仿佛為自家的貧窮感到羞愧,似乎還為奶奶的無理要求感到為難和委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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