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黛憤怒道:“靖安郡主被人擄走了。”


    杜鵑如今跟她沒任何衝突,又這麽得黃家人喜愛,又是郡主,白天見她也和顏悅色,她便視她為自己人了,幫著馮氏生氣惱怒。


    方火鳳正要開口勸,忽然馮氏盯著她看。


    方火鳳忐忑不已,呐呐道:“太太?”


    馮氏輕聲問道:“會不會是你家人做的?”


    方火鳳渾身一顫,急忙就跪下了。


    “太太,我哥哥上次來帶郡主,是奉了皇命來的。如今皇上都認了郡主這個孫女,誰要敢擄她,等同謀反一樣了。昝家可不止我父親這一房人,族人不知多少,怎敢做這大逆不道的事!”她聲音微微發顫,比馮氏還怕那個結果。


    馮氏便歎了口氣,怏怏垂頭坐著,也忘了叫她起身。


    陳青黛看著地上微微發抖的方火鳳,想要譏刺幾句,不知為何又忍住了,一時屋裏靜了下來。


    忽然馮氏站起來道:“我去林家瞧瞧。”


    陳青黛和方火鳳忙勸阻,說天黑了不方便,再說這事有裏正帶頭、男人們謀劃,“公子也不會不管的,說不定早去了。”


    馮氏不聽,讓她們在家守著,便匆匆出去了。


    這一去,到半夜才回來,悶悶睡了。


    方火鳳當晚輾轉反側,一夜不曾合眼。


    第二日清晨,她便瞅空去了後麵私塾,對宿在夫子處的齊雪英斂衽施禮,說黃元有信托他轉帶出去,一麵將信拿了出來。


    齊雪英等人擇定於今日回府城,方火鳳也是無意中聽到他們和黃元談話才知道的。


    齊雪英爽快地點頭應了,接過信去。


    見上麵寫著“昝虛極”收,更不疑有他。——昝虛極他們都是相識的。


    一人關切問道:“方姑娘,黃翰林沒回來?”


    昨晚的事他們都聽說了,因此有這一問。


    方火鳳搖頭道:“沒有。”


    她這時還真擔心黃元回來。


    交代已畢,她不敢久留,又說“費心”,然後告辭。


    飯後,齊雪英等人來黃家跟馮氏告辭,便啟程了。


    方火鳳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大鬆了口氣。


    黃蜂嶺棧道又被毀去,卻有泉水村人在黃元當日炸開高山湖的地方撐木筏渡人過嶺對麵。這是林大猛昨晚安排的。挑的都是水性好的漢子,也為了攔截擄掠杜鵑的人。


    而張圭派人持他手令從山陽縣衙調來大批捕快衙役,並召集黑山鎮獵戶守在黃蜂嶺以北,同樣嚴加搜索;更有快馬去府城稟告巡撫大人,要他協同當地鎮守的西南軍營救郡主。


    如此一來,劫持杜鵑的蒙麵人想帶她出山就很難了。


    他們本就對山中地形不熟,回路又被堵,加上山中獵戶和龍禁衛搜索,更有任三禾帶如風循著杜鵑氣味追尋,竟是群山莽莽,也覺無處藏身了。


    栗樹溝的牛兒,就是黃大娘的娘家侄孫,當年她想把杜鵑許給他的,如今已經長成偉岸少年。他獨自在山林中轉悠,敏捷如狐。當發現幾個蒙麵人行蹤,立即隱藏起來,吹響尖利的竹哨。


    對麵山腰立即有人接應,一聲連一聲傳向四麵深山。


    可不是所有獵人都謹慎靈敏,和牛兒同來的一個夥伴因此被蒙麵人發現,當即被殺,屍體拋入山澗。他躲在叢林中,眼看著這一幕,又憤怒又傷心,卻不敢吭一聲。遂一邊小心躲藏,一邊尋機吹竹哨召人,又四處尋找可疑之人,比如背有大包裹或者扛了獵物的。


    蒙麵人驚恐發現:不過小半天的工夫,官兵和村人都往這片山來了。最後,他們不得不分散開來,以吸引對手注意,怕被回雁穀的高手盯上。


    躲閃中,帶著杜鵑的那個人反奔向回雁穀去了。


    杜鵑一直昏迷著,忽然被大力碰撞驚醒,感覺從高處摔到地上。她警覺地就要彈起,然手腳酸軟、渾身無力,根本動不了一分一毫。即便這樣,她雙手雙腳也是被捆起來的。努力睜開眼睛,正好頭頂有張布幔被掀開,讓她看清了自身處境:


    她剛被一個頭帶鐵盔麵具的漢子丟在地上,包裹在她身上的是條麻袋,那漢子正解開麻袋放她出來,正對上她睜開的明亮眼睛。


    他愣了楞,一把拎起她,將麻袋褪了下去。


    然後,又隨手一丟,將她像破麻袋一樣丟地上。


    杜鵑忍住屁股上的疼痛,專注地打量他。


    他冷冷地不說話,卻蹲下身來剝她衣裳。


    杜鵑驚恐地瞪著他,眯起了眼睛。


    漢子開口說話了,雖然有麵具遮掩,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沉悶的口氣裏透出的諷刺清清楚楚:“別擔心,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你長得再美,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罷了。旁人受你迷惑,我是半點也瞧不上你。”


    說著話,兩手不停歇將杜鵑外麵的騎裝扒了下來。


    杜鵑氣得麵色緋紅。


    不是因為他那些侮辱的話,而是她騎裝裏麵隻穿了貼身衣褲,外麵一扒去,裏麵的粉色內衣雖然不算暴露,也不是該袒露在人前的,更不該袒露在一個男人麵前。


    可是,她很識相地不吭聲。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個無情的,她不想費口舌。


    那男人見她始終不發一言,倒奇怪了。


    又見她紅了臉,一副屈辱模樣,冷笑道:“做這模樣給誰看?還汙蔑了你?哼,靖安郡主!真是糟蹋了郡主的封號!你跟你那個娘一樣,都是禍水。你娘勾引一國太子私奔,禍國殃民,淩遲也不為過;你更無恥,一麵跟林春牽扯不清,一麵又對黃元念念不忘。”


    杜鵑忽然道:“你是昝虛妄?又替你妹妹出頭?”


    她張口才發覺,聲音十分微弱。


    好歹還能說話,這讓她很安慰。


    麵具人一把抓住她胳膊,咬牙道:“我不是昝虛妄,我要是他,上次就一刀殺了你!就算身上流了高貴的血脈,在山野長大,你一樣品性低賤,給昝姑娘提鞋也不配!”


    杜鵑失笑道:“我竟不知你對私奔的女人這麽高評價。”


    “私奔”兩個字刺激了麵具人,他手上用力,攥得杜鵑胳膊生疼,“她一心一意愛黃元,甘願為他付出一切,為妻為妾都甘之若飴,何等高潔,豈是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能比的?你娘慫恿一國太子私奔,全然不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罪該萬死!你卻因為黃元要納她為妾就憤而離家,攪得黃家不安寧,跟你娘一樣自私;更可笑的是,轉頭就找上林春;既找上林春,昨日又跟黃元眉來眼去。如此水性楊花的女子,可笑那兩個人被你迷得暈頭轉向不自知。黃元更是可惡,拿牡丹當蒲草……”


    杜鵑懶懶地閉上眼睛,臉上含著甜美的笑容。


    她不氣也不想爭辯,因為她發現遇見了一個神經病!


    不,也不是神經病,是女子三從四德的捍衛者和保護者,她如何跟他說?不在一個世界好不好!


    夏蟲不可以語冰,說的就是這情形。


    她半眯著眼睛,從眼縫裏看見頭頂有光線漏下來,這才發現他們此刻正在一個山洞裏。因為頭頂斑斑點點的光線照下來,所以洞內並不昏暗。


    那漢子見自己說得口幹舌燥,她卻無所謂模樣,氣得半死,“若不是留你還有點用處,我即刻就殺了你!”


    杜鵑這才睜眼,瞅著他笑道:“可憐,不過是個失意人。昝水煙要是知道你如此愛慕她,不知會不會後悔私奔。”


    那漢子剛要回話,忽然朝洞口方向看了一眼。


    他大怒,便住了嘴,丟開杜鵑,撿起從她身上剝下來的衣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去。


    在洞口,他先撒了些藥粉,然後用荊棘樹枝將洞門遮掩住,就奔下山去了。


    杜鵑聽著慢慢消失的腳步聲,感受到洞中的寂靜,確定隻剩下自己,才用心想他這舉動是何意。


    撒藥粉,是為了迷惑如風嗎?


    對,一定是!


    對了,把她衣裳扒下來應該也是為了迷惑如風。


    要知道,如風跟她相處久了,對她可熟悉了,能輕易找到她。這人如此煞費苦心,看樣子外麵搜尋很緊。


    他們抓她幹什麽呢?


    為什麽不殺她呢?


    他說留她還有點用處,是什麽用處呢?


    難道還能用她來威脅勇親王?


    她默默想著,對自己的處境並不著急。


    或者說,不是不急,是無可奈何。


    既然無可奈何,哭也無用,還不如定下心好好思量,弄清形式,等有機會的時候才好行動。


    她不知自己被擄走有多久了,隻覺得肚子有些餓,嘴裏也渴,還想方便,各種難受。


    想著想著,她不由得又想起麵具漢子剛才的話,忍不住為自己默哀:連個私奔女都比她高尚,這世道怎麽了?


    不對呀,這世道私奔行為是要被人戳死的!


    所以,那人就是個神經病!


    她念叨“神經病”,漫無目的地打量洞穴。


    忽然,頭頂上傳來“吱吱”叫聲。


    她忙把目光轉上去,就見一隻小猴子扒開頭頂上方的一個洞口往下看。見杜鵑看它,更叫得大聲了。然後它扯著洞壁上的野藤和雜草往下溜,三跳兩跳的,就跳下了地。


    ******


    親們,0號了,有粉紅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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