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家也有好人?


    聽了黃鸝的話,杜鵑也覺得錯愕,又好笑不已。


    炎威帝道:“這也難說。誰知他是不得已才故作大度呢?”


    黃鸝急忙辯解道:“書呆子老實的很,不是那種人。”


    “書呆子?”炎威帝聽得又是一愣。


    “就是昝虛空。他呆頭呆腦的就會讀書。”黃鸝低聲道。


    她眼兒紅紅的,帶著濃濃的哭腔,說著說著又掉淚了。


    炎威帝便問:“這麽說,你是後悔了,覺得不該殺昝虛妄?”


    黃鸝哭道:“不是的!我要不去,我心裏過不去;我去了,殺了他,我心裏又過不去。我……我也不知怎麽了,心裏好難受……嗚嗚……”


    炎威帝和杜鵑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下目光,隱約有些明了了。


    若旁人還不能看出端倪,但他和杜鵑都是經曆過情事的人,如何看不出黃鸝是對昝虛空動了心?想是報了仇後,又覺得痛悔了。


    “怪不得一直哭呢!”杜鵑暗想道。


    炎威帝忽然把臉一沉,道:“就算昝虛空是好的,那昝虛妄仗勢欺人、視人命為兒戲,實在可惡!昝尚書治家不嚴,也難逃罪責。朕這就傳旨,將昝家給抄了,為你出氣!”


    “啊!”


    黃鸝嚇壞了,抬起淚眼,驚恐萬分地看著皇帝。


    “不能抄啊,皇帝叔叔——”她慌得叫道,她覺得皇帝是二姐姐的爹,便自創了這麽個新的親近稱呼——“這事都是昝虛妄幹的,跟昝虛空一點關係沒有。他爹好像也不知道,看著人也不錯,很和氣的!他哥哥也不錯!不是有個‘民不舉,官不究’嗎?昝虛妄已經死了,民女就……就不告了。皇帝叔叔別抄他家了,回頭得罪一大批人不好,容易寒人心。皇帝叔叔你才登基,不能動不動就抄家……”


    她努力為昝家開脫,一麵翻著眼珠想理由。


    這時候,那股靈動勁好歹回來了些。


    說著說著,她想起什麽,忽然精神一振,道:“皇帝叔叔要是生氣,就把那個什麽榮福郡主給殺了吧。她太可惡了,居然敢汙蔑公主姐姐。實在不能饒,殺了她以儆效尤!”


    哼哼,那該死的郡主,今天可把她給氣很了。


    借這個機會把她給殺了才好呢!


    她想著,咬牙切齒,恨恨點頭。


    炎威帝頓時驚得張大嘴,不知如何接話。


    杜鵑急忙阻止道:“黃鸝,別胡說!當殺人是玩呢?”


    黃鸝道:“她不是汙蔑了公主嗎?”


    杜鵑道:“她憤激之下口不擇言,我要是跟她一般見識,那不是像昝虛妄一樣了?你剛才還說父皇剛登基別亂抄家呢,怎麽轉眼就叫他殺人?”


    黃鸝嘀咕道:“我看她就不像好人。”


    炎威帝至此才看明白:這就是個孩子!還是個很鬼精靈吃不得半點虧的孩子!這孩子說不上天真善良還是狡詐狠毒,要往後看。


    他不禁看向女兒,這可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妹妹!


    杜鵑被他看得不自在,咳嗽一聲道:“父皇,這件事之前沒告訴你,是怕節外生枝……”


    炎威帝道:“知道了。你且去吧,父皇自有主意。”說著看向黃鸝,“你就要大婚了,讓這丫頭在宮裏陪你幾天也好。”一麵喚人安排侍衛送公主回東宮。


    待杜鵑走後,他靜靜思索此事。


    次日,昝尚書和昝學士一齊進宮麵聖。


    炎威帝在禦書房接見了他們。


    他聽了昝尚書的請罪之詞,半響才對昝學士道:“你女兒雖說有錯,尚情有可原。原本此事可以圓滿收場,生生被你大兒子給破壞了。俗話說,莫欺少年窮!若都像他這樣,那朕是不是該登基之後就將昝家給抄了?”


    昝尚書和昝學士匍匐在地,叩首認罪不止。


    炎威帝道:“養不教,父之過,你也不必撰書了,回家閉門思過。”


    昝學士雖滿心苦澀,也隻好認命,領罪退出。


    待他走後,炎威帝才對昝尚書道:“那黃家三姑娘昨日跟公主進宮,你可知她對朕說了什麽?”


    昝尚書戰戰兢兢地回道:“微臣不知。”


    他想,那丫頭那樣厲害,肯定狠狠告了昝家一狀。


    然炎威帝卻對他道:“那孩子哭得跟什麽似的,很難過。朕故意說要抄了昝家幫她出氣。她急得說,昝虛妄做的事昝家其他人並不知道,還說昝虛空是隻會讀書的書呆子,昝尚書也是好人,昝虛極也是好人……唉,朕瞧她那模樣,與你那兒子頗有情義呢!”


    昝尚書想起留書出走的兒子,腦中轟然炸響,呆呆愣住。


    ※


    杜鵑帶著黃鸝回到香雪海,一麵溫言安慰她,一麵問她和昝虛空相處點點滴滴,順便探問她的心意和打算。


    可黃鸝滿腹惆悵,全無半點主意,還動不動就掉淚。


    杜鵑看得歎氣:從古至今,失戀的男女都是一樣!


    次日,她帶她去看後園的桃杏梨花等,又帶她去皇宮各處遊玩,又去覲見皇後和淑慧長公主(前九公主)等人,黃鸝都興致缺缺,但仗著往日伶俐,好歹應付過來了。


    到晚上,她就要出宮,說要回去看大姐姐。


    杜鵑心想怕不是要見大姐姐,要見“書呆子”是真。


    她不好攔阻她,隻得命崔嬤嬤帶著靈隱春雨寒露等送她出宮。


    她寫了封信,命春雨送給黃元;又將才做的各樣宮中精致糕點裝了許多,命她們送去給林家老太爺和老太太,再就是問候林春了。


    杜鵑大婚在公主府進行,一應東西都是皇家安置,唯有新房中的床櫃等物,林春表示要親手製作。炎威帝答應了。他昨日已從京郊西大營回來,領著林家能工巧匠加緊製作呢。


    崔嬤嬤送黃鸝來到林家,見了林老太爺和老太太,獻上糕點,笑道:“公主要親自來看望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可是礙於規矩,不得出來。讓奴婢送來這些點心,都是宮中禦膳房最新奇精巧的,公主學會了親手做的,特地送給老太爺和老太太嚐嚐,說是她做晚輩的一份心意。公主還說,林家初來京城,頭次辦這樣的大事,若有什麽難處,就告訴她,她幫著說句話還成。”


    大猛媳婦急忙道:“哎喲,要說公主就是仁義!打小我就看出來了。”


    林老太爺等人急忙跪下謝恩,都笑得合不攏嘴。


    他覺得,他活了一百多歲,那雙老眼真是毒啊,當日看杜鵑不凡,果然就不凡:不但是個龍女,還是這樣一個重情義的龍女。可見林家平日積善行德沒錯!


    他命人重重賞崔嬤嬤等人。


    林家不缺錢,將封賞裝在特製的精巧盒子和各色木製玩物擺件裏,看去既別致又文雅,便是崔嬤嬤等皇宮老人也眼前一亮,十分歡喜。


    當下黃鸝留在林家,崔嬤嬤等人又往公主府去見了林春。


    再然後就去了黃元家,將杜鵑書信交給他。


    杜鵑在信中將黃鸝心思都說了,要他謹慎處理,別責罵她。


    黃元看了信後,這才明白妹妹反常表現,心裏一沉。


    崔嬤嬤等人告辭,他送出來,道:“請嬤嬤轉告公主放心。”


    崔嬤嬤含笑道:“黃翰林留步。”


    她們走後,黃元手裏拿著那信靜立不語,暗想主意。


    穿堂門口,方火鳳看著他,又看看他手上的信,再想剛才聽見的“請公主放心”,身子輕顫,猛然轉頭往後院跑去。


    黃元略想了一會,心下便有了主意。


    他叫劉媽去往林家送信,告訴黃鸝說,今天一早德勝路王家鹵麵館有人送來幾包點心,說是什麽張秀才送來的。


    劉媽就去了。


    不大工夫,黃鸝就風風火火地回來了,劉媽還沒影呢。


    “點心呢?”


    黃鸝到書房見了哥哥,劈頭就問。


    那時小順見了她,高興極了,上前來問候她,她也沒心情理他。


    黃元不說話,命丫頭將點心拿來。


    黃鸝便將所有點心都打開,翻來覆去地找。


    結果,什麽也沒找到,連片字紙也沒有。


    “就點心,沒有信?”


    黃鸝不信,十分懷疑地問哥哥。


    黃元攤手道:“沒有信。倒是送點心來的小二說,是張秀才買了托他送來給杜賢弟的。我說這裏沒有一個杜賢弟,他說是黃姑娘化名的……”


    他這裏還沒說完,黃鸝就轉身衝出了書房。


    黃元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


    小順詫異地問道:“三姐姐怎麽了這是?”


    急忙就要跟出去。


    黃元阻止道:“沒什麽。隨她去吧。”


    小順隻得停下腳步。


    黃元告訴陳青黛,說黃鸝回來了,叫晚上做幾個好菜。


    陳青黛急忙去廚房交代了。


    黃鸝再回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她進了書房,對著那幾包點心就掉淚。


    黃元也不勸。


    待吃晚飯的時候,他兄弟和陳青黛、方火鳳都出來了。


    黃鸝垂頭默默吃飯,誰也不理。


    方火鳳以為她不待見自己,待要低聲下氣去俯就她,又怕她厭棄;要是一直不出聲,似乎也不妥,因此很是尷尬。


    倒是陳青黛,一個勁地幫黃鸝搛菜。


    小順也幫黃鸝搛,“三姐姐,吃這個。”


    黃元卻沒有去安慰黃鸝,一麵吃,一麵問陳青黛:最近都花了多少銀子,還剩多少銀兩,說這個月還有好幾樁人情禮,躲不掉的;開春了,要製做夾衣和單衣……


    陳青黛一一告訴了他,忽然驚叫道:“那不是不夠用了?”


    黃元雲淡風輕地說道:“待我明日去跟同僚借些回來。”


    這話聽得眾人一呆,連方火鳳也一呆。


    熟知黃鸝秉性的小順卻反映過來了,忙說道:“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這幾年我們都是借錢過的……”


    “我不在家,你們把日子過成這樣?”


    黃鸝終於被吸引了心神,不敢置信地問哥哥弟弟。


    ******


    謝謝親們支持,二更求粉紅,就剩最後一天了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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