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樓回到自己清冷的院子,剛要關上籬笆門,手一頓。


    朱玨黑著一張臉回來了。


    李重樓看他背簍裏空空如也,忍不住提起嘴角。


    不過她什麽都沒說,直接回屋。


    朱玨一項被小花慣著突然遭了冷遇十分不習慣,忍著暴怒的心情直接跟了進去,看廚房裏冷鍋冷灶什麽都沒動,他眉心攏的更緊了,忍不住問道:“你還沒吃飯?”


    李重樓道:“我本來可以吃飯的。”


    因為養他,錢都花光了。


    朱玨聽出李重樓的不滿意,本想反駁幾句,但是咕嚕嚕叫的肚子讓他壓下怒氣,想了想道:“還在為喬姑娘的事情生氣?小花,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好,我希望你通情達理,賢良淑德,這樣才能成為貴婦,你知道我的身份不一般。”


    他的身份能讓她成為貴婦?


    但是是成為他的貴婦嗎?


    這裏麵的邏輯關係可有意思著呢。


    “你以前沒少跟我說這樣的話吧?”用模棱兩可的關係畫大餅,李重樓繼續問道,“那現在要問問,我能成為誰的貴婦?郎君你的嗎?郎君的意思,是要娶我為妻?”


    那怎麽可能?


    一個山野村姑,怎麽配做他的妻子?


    簡直癡人說夢。


    朱玨看說不過李重樓,話鋒一轉道:“你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那,確實是我想的不周到,可能傷害了你,我沒想到你這麽介意,還好你也沒有受到侵害,也沒有什麽損失,而且徐二黑也除掉了,往後我們可以過安生日子了,這麽算起來,還因禍得福了。”


    李重樓歪著頭擺擺手:“不對不對,郎君你說話要說清楚啊,首先,我確實沒有受到什麽侵害,就當做沒事吧,但是,是你救得我嗎?不是吧,要不是你跟徐二黑打成的協議,我根本不用受驚嚇,我可能隻是外表沒收到傷害,但是我的心靈,她受到了創傷,九死一生郎君也經曆過,你覺得那種滋味好受嗎?”


    小花甚至已經死了。


    其實外麵的創傷很大,創傷死了。


    緩口氣她繼續道:“第二,除掉徐二黑的也不是郎君,為什麽郎君的意思好像是因為你徐二黑才死的,好像我還要感謝你一樣?這不對吧?徐二黑死是罪有應得。”


    “第三,你說的倒是沒錯,我確實要過安穩的日子了,所以郎君別再禍害我,讓我安靜一段時間,我今日的平安都是自己命大得來的,如果按照郎君的想法,我可能都死了,我不欠你任何東西,你欠我的!”


    說完轉身回了屋。


    朱玨目瞪口呆,他確實想用模棱兩可的話來讓小花消氣,之前這個方法屢試不爽,不然他還能給一個村姑承諾什麽嗎?


    可這人今日竟然全都聽透徹了。


    被刺激一下,會變這麽多嗎?


    “小……”朱玨張開嘴又閉上。


    不就一個山野村姑嗎,他就不信了,沒有這個臭雞蛋他還不做槽子糕了。


    不就是吃的嘛,一個女人都弄到,他也不會差。


    可朱玨把家裏都翻遍了,也沒找到可以吃的東西。


    上山他不認識也才,喬美娘倒是認識但是不重要不敢進山,所以他們是空手回來的。


    就算挨餓他也不會求她小花半分。


    朱玨下定了決心,打算喝口水墊吧墊吧,發現水缸也見底了。


    “砰”的一下,把他水瓢扔到缸裏,這個女人太過分了,水都不能打一下。


    沒辦法,朱玨忍著餓自己拎了半桶水回來。


    這時候他已經饑腸轆轆了,喝了水就感覺回屋躺著。


    可太餓了根本睡不著,突然腦中靈關一閃,急忙坐起來跑到灶坑前扒了扒。


    竟然還在。


    看著那被自己扔掉的,半生不熟的紅薯,朱玨差點喜極而泣,真是太好了,好在早上沒吃那麽多。


    在地上摔摔灰,又拿起來用手拍拍,袖子撣一撣,最後夾在胳膊底下擦擦,他慢慢捧在眼前。


    剛要張嘴,耳邊仿佛傳來譏笑聲:“你最好撿起來,我怕往後你這個都沒得吃。”


    還真讓小花說找了,以為她隻是一時生氣,想不到竟真的不給他吃的了。


    “我記住了!”朱玨狠狠的咬了紅薯一口,像是咬著小花,眼神逐漸深邃……


    而此時恨李重樓的人顯然不止朱玨一個。


    村西頭李家李老爺子李福田在地裏就聽說王氏跟小花吵架了。


    扛著鎬頭回來對著王氏和李成財就一頓罵。


    “你們兩個大活人是廢物嗎?我說要藥方,你們把家裏的臘魚搭出去不說,竟然還讓她說出以後不來往的話,要你們還有什麽用?”


    李成金和妻子裴氏也回來了。


    裴氏嫉妒大嫂不下地幹活,陰陽怪氣道:“大嫂,不能夠吧,您這麽精明的人生了兩個讀書的好苗子,怎麽會這點事都辦不好呢?多半是小花不識抬舉,是不?”


    這次她還真說對了。


    但是沒見過的人,誰能相信?


    李福田叫著李成財指著王氏:“給我打,這樣敗家的娘們不打不中用,吃晚飯去地裏刨地,沒用的東西。”


    李成財非常聽話,拿著鞋底把王氏按住打腦袋。


    李福田不愛聽王氏哭叫,裝了煙袋回到餐桌前抽起來。


    李成財打完老婆看父親麵色沉重,悄聲走過去問道:“爹,小花經過這件事被姓劉的傷到了,性情大變,誰要東西都不給,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啊?她總是威脅成龍的學業……”


    那就投鼠忌器。


    李福田用手摁了摁旱煙,煙袋鍋裏的火星子越發閃亮,他吧嗒吧嗒抽兩口,拿下來道:“變了啊,也確實不能讓人戳脊梁骨。”


    怎麽辦呢?


    李福田看向裴氏和李成金,裴氏潑辣精明,興許能有好點子。


    可裴氏低頭給一對雙生子擦臉,並沒有看他。


    這時候披頭散發的王氏跑進來,帶著哭腔道:“爹,我有個好的提議。”


    她必須要重獲老爺子的信任,他們家錢財都在李福田手,而且李福田能壓製李成金,讓李成金掙錢她兩個兒子才能有錢讀書。


    “小花今年十四了,不是被姓劉的給傷到了嗎?你我們給她找個婆家,可以少要點彩禮,小花為了自己出嫁總要出點嫁妝吧,她沒有嫁妝錢,就得用藥方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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