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轟然洞開,一股磅礴的威壓瞬間撲麵而來,壓得眾人腿腳發軟,差點當場跪了下去。


    幸好這股威壓隻是出現了一瞬就消失無蹤,幾人勉強穩住了被威壓衝擊的神識。


    待抬頭看清石門後的景象,眾人頓時悚然一驚,紛紛握緊自己的武器警戒了起來。


    隻見滿室寶光璀璨,正前方,一個玄冠褐衣、神色堅毅的中年女修端坐在蒲團上,她眉頭微蹙,仿佛正在闔目思索著什麽。


    幾人等了半晌沒有動靜,穆與澤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前輩?”


    這一聲呼喚好像驚醒了什麽似的,那中年女修如玉般的麵容忽然爬上了密密的皺紋,這皺紋越來越深,如溝壑般不斷塌陷幹涸。


    這女修竟是在瞬間就蒼老了下去,然後化為一具白骨,最後連白骨也腐朽為塵土,簌簌地落到蒲團四周。


    紅顏轉瞬成枯骨!眾人看著這番變故,神色都有些怔怔。


    “咦?那是什麽?”


    寧純淑伸手一指,隻見一道微弱的靈光從散落的塵土裏慢慢升騰起來.


    它飄飄忽忽、晃晃悠悠地來到幾人麵前便停了下來。


    穆與澤心裏一動,他似乎感受到這道靈光的情緒,那是期待急切又躊躇。


    於是,他抬臂,將手送到那道靈光跟前。


    “小心!”寧純淑忍不住提醒。


    話音未落,光團便迫不及待地跳進穆與澤的手心裏,然後沿著他的手臂,哧溜一下鑽進了他的眉心。


    破碎的畫麵、焦慮的情緒一下子衝入穆與澤的識海,還有一個執著的聲音不停地回蕩在他的識海中。


    “……撤……撤退……快撤……毗城……有埋伏……”


    穆與澤閉上眼睛,努力捕捉識海裏那些一閃而逝的破碎畫麵。


    烽煙,血戰,紛飛的白練飄散,一個玉冠束發,廣袖博帶的背影漸行漸遠,一絲愁腸百結的牽掛湧上心頭。


    穆與澤連忙甩了甩頭,把屬於記憶主人的感情甩到一旁,繼續捕捉其他碎片,想要拚湊出那個年代的風貌。


    可惜除了那個背影足夠清晰,其他畫麵都太過模糊了,穆與澤隻能隱約判斷那大概是一個混亂的年代,烽煙四起,離別感傷。


    記憶碎片消失,那個虛弱的聲音還在識海裏回響,“……撤……撤退……”


    聲音漸漸微弱直至消失,穆與澤在心裏細細分析這位前輩的留下的隻言片語,試圖弄清楚她的執念,這時耳邊忽然響起烏遂的一聲哀嚎。


    “啊——不要!我的寶貝——”


    穆與澤睜開眼,隻見滿室華光璀璨的寶物正在一件一件地風化成沙。


    烏遂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把沙子,頓時痛心疾首,哀嚎不止。


    褪去華麗的裝飾,室內恢複成一派古樸肅穆的氣質。


    一股靈氣自丹田升騰而起,穆與澤心有所感,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一道淺淺的傷痕正慢慢滲出殷紅的血。


    “原來是禁錮時間的法陣!”仲孫鉞看著自己手臂上破損的衣服,驚歎道:“不愧是大能的手段,真是神乎其技!”


    烏遂勉強從土灰裏扒出一些寶物的碎片,滿臉傷心欲絕,“真要是神乎其技,就該把這些寶貝都完整地留下來啊!給我們留下這些破爛做什麽?”


    “是呀!”白芨抱著一個靈光盡失、滿身裂紋的丹爐,連連歎息,“至少該把丹爐保護好呀!”


    寧純淑一臉遺憾地拍掉手裏的塵土,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穆與澤,“那道神識裏有什麽?是不是功法傳承?”


    穆與澤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忙移開目光,“不是!”


    “那是什麽?”寧純淑有些懷疑,“不是說大能修士隕落之前最大的遺願就是傳承自己的一身功法嗎?”


    “你話本看多了吧?”烏遂不屑道:“我要是大能修士,誰敢闖我陵墓奪我寶貝,我非要讓他們給我留下來陪葬不可!”


    寧純淑白了他一眼。


    穆與澤輕咳了一聲,道:“大概是一個請求。”


    “什麽請求?”仲孫鉞好奇心大起。


    “請求進來的人幫她去一個地方報信,可惜——”穆與澤搖了搖頭,“年代太過久遠,這個消息永遠也送不到了。”


    其他人頓時都來了興趣,穆與澤當下將自己見到的記憶碎片與眾人細細說了一遍。


    “大戰?上古時候大能修士之間發生的大戰?”


    “毗城?那是什麽地方?會不會是什麽重要據點?裏麵到處都是天材地寶鑄就的防禦法器,隨手就能撿到大能修士留下的功法傳承?”


    “埋伏?大能之間鬥法也要陰謀算計?太不講究了!”


    “背影?那一定是她的戀人或者道侶,生死別離,曆經數萬年依然牽掛不止。原來話本上的故事都是真的,真是太感人了!”


    穆與澤:“……”


    “不對呀!”烏遂突然一拍大腿,“請人送信總得有回報吧?這位前輩可許諾了什麽回報?”


    還真是敏銳!


    穆與澤瞥了眼石門外一縷若有似無的霧氣,努了努嘴,“回報麽?這不就來了?”


    白霧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立刻大搖大擺地湧了進來。


    “咦?這是?”


    白霧聚攏在一起,越來越凝實,最後凝成一條清亮的水流在幾人之間遊動穿梭。


    “原來懸河本身就是一件寶物!”仲孫鉞恍然明白了什麽,轉頭對穆與澤道:“莫非懸河就是這位前輩的本命法寶?”


    穆與澤點了點頭,伸手招了招。水流柔順地遊到他頭頂,驟然化作一段白練披在他頭上。


    穆與澤麵無表情地扯下了蓋在頭頂的白色布帛,一臉嚴肅地介紹道:“這是靈器雲水練。”


    “靈器?”看清懸河的真身,烏遂一臉難以置信,“這輕飄飄的一段布條能傷到人嗎?”


    “嗖!”一道白影閃過,雲水練纏上了烏遂的脖子。


    “啊——”烏遂驚得慘叫一聲,連忙扯著脖子上的白練連聲告饒,“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厲害,快放開!別用力,別……”


    烏遂被雲水練勒得直翻白眼,穆與澤輕咳一聲,安撫道:“好了,雲水練,你現在失去了主人,我們修為不足,也不可能降服你。”


    此話一出,雲水練突然潰散成霧氣,離開了烏遂的脖頸,晃悠悠地飄回穆與澤身邊。


    穆與澤伸出左手,霧氣又凝成白練纏上了他的手腕,隻是它剛觸到穆與澤手腕處的儲物鐲,突然就跟觸了電似的一下子蹦了出去。


    穆與澤心裏咯噔一聲,餘光捕捉到儲物鐲表麵有一絲黑氣一閃而過。


    他頓時心頭暗罵一聲,麵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疑惑道:“咦?你不喜歡我嗎?那你選一個喜歡的。”


    雲水練似乎受到什麽刺激,飄在空中憤怒地甩來甩去,時不時拍打一下牆壁和地麵,拍得地麵一陣一陣地顫動。


    穆與澤生怕它把這座大山給折騰塌,忙道:“你主人的意思,誰要能完成她的囑托,就將你還有滿室寶物都送給他做謝禮。現在我們接了她的囑托,你可不能不認賬!”


    雲水練停頓了片刻,收斂了氣勢,又繞著幾人遊了一圈。


    它遠離了滿身劍氣外放的聞弦歌,繞過了對它避之唯恐不及的烏遂,無視了滿臉熱切的寧純淑,又越過了一臉好奇的仲孫鉞,最後搭上了白芨的肩頭。


    白芨頓時愁容滿麵,“師傅說過,實力不濟的時候,寶物越多,死得越快!我隻想好好煉丹,你會拖累我的。”


    雲水練搭在他肩頭,毫無動靜,仿佛這隻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布巾。


    白芨求助似地看向其他人。


    寧純淑本就有些嫉妒,見他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心裏更加來氣。


    她插著腰怒道:“笨蛋,這是靈器!整個靈域的宗門世家加起來也找不出幾件。你要是能讓它認主,以後同階打架你都不用還手就能把對手耗死!”


    “可是如果引來了大能修士呢?他們手段詭譎,連我師傅都要躲著他們。”白芨有些委屈。


    仲孫鉞沉吟半晌,開口道:“無妨,這靈器損耗多年,氣息比一些高階法器都要弱。我們隻要不給它輸送靈氣助它恢複,再給它加上一些隱匿的符籙陣紋,應該能瞞過大多數修士的探查。”


    這番話終於讓白芨稍稍放了心。


    “好了,將這些破損的法器碎片收拾一下,我們此行也算是不虧了。”穆與澤招呼眾人收拾現場。


    “都是破銅爛鐵,收拾回去有什麽用?”烏遂嘴裏這麽說著,手卻摩挲著幾塊碎片久久不願撒手。


    仲孫鉞笑道:“這些都是上古法器的碎片,其中的材料配比、煉製手法,都是萬仙盟的煉器師們最愛研究的,你說有沒有用?”


    烏遂頓時眼前一亮,“用這些碎片能換到一件法器嗎?”


    仲孫鉞但笑不語,烏遂頓時幹勁滿滿,跑到到灰土堆裏扒拉得更加賣力了。


    穆與澤掃視了一圈有些心酸,本以為找到懸河就能發現什麽秘境,結果隻是一處墓穴。


    收獲的靈器雖然價值無雙,可惜舍不得上交換成貢獻點,又無法認主增強自身戰鬥力。


    這一趟下來,毀了自己用得趁手的長槍,又丟了飛舟,如今也隻能靠撿一些垃圾勉強維持生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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