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倒也賓主盡歡,蘇曉煙惦記著給房中美人夫君看診,可看老湯大夫與舅奶奶聊的興致高昂,也隻能陪坐在側,微笑應對。


    老湯大夫卻是閑聊間時不時地暗中撇蘇曉煙一眼,眼底的笑意漸深。


    “你家夫郎有何不適?”


    蘇曉煙愣了愣才發現老湯大夫是在問她話,下意識地回話,“滾落崖下,有不少擦傷,好像還受了內傷,發熱後,總是咳嗽。”


    老湯大夫點了點頭,“你下午不是抓了藥。”


    “那是夫郎自己開的方子,我隻是擔心他,能醫不自醫。”蘇曉煙也毫無隱瞞,她也隻是想多重保障而已。


    老湯大夫微微揚了揚眉,將麵前的酒一飲而盡,杯子一放,起身下炕,“那就走吧。”


    蘇曉煙隻是微微一愣,就利落地下炕穿鞋,引著老湯大夫來到自己房門外。


    “夫君,大夫來了。”


    “咳咳,進來。”美人夫君輕咳了兩聲,聲音卻清朗柔和。


    蘇曉煙麵色如常的推門請老湯大夫先行,心中卻抽了抽,又來了,美人夫君在旁人麵前總是溫和守禮,其實……唉,她自我安慰,這也算是對她另眼相看吧!


    蘇曉煙一關上房門回身見美人夫君早已戴好帷幄靠坐在炕頭,右手擱在炕沿上,手腕上搭著一方手帕。


    老湯大夫從容地坐在炕邊的木凳上,探指把脈,花白的眉頭微微蹙起,起身對蘇曉煙道,“方子拿來我看看。”


    蘇曉煙自懷中取出藥方遞上。


    老湯大夫看過後沉吟了一下,“這方子極好,老婦不用再開方,隻是這位夫郎內腑受傷,寒氣入體,咳喘之症隻能緩解調養,體虛內傷,需要好生調理,不可大喜大悲,臥床修養為上。”


    蘇曉煙這才算是完全了解美人夫君的病況,也算是她請大夫來的目的了,等美人夫君主動告訴她,基本不可能。


    “多謝湯大夫。”蘇曉煙彎腰行了一禮,“不知湯大夫可否留下調理的藥方?”


    “你明日來鋪子裏取。”老湯大夫邊說邊向外走。


    蘇曉煙隨著老湯大夫走出房後,老湯大夫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直到舅奶奶那屋再次傳來笑語聲,蘇曉煙才回神。


    “切忌房事!”這是老湯大夫留下的四字箴言。


    蘇曉煙回神後撓撓頭,索性轉身回房,帷幄放置在炕邊的木凳上,美人夫君側身靠在被褥上,閉著眼,好似沉睡了一般。


    蘇曉煙也沒多樣,靜靜地收了碗筷,見廚房裏已經收拾了一番,必是舅爺爺趁診脈時清理幹淨,灶上的大鍋裏已燒好了熱水。


    蘇曉煙洗了碗筷,打了熱水回房,美人夫君姿勢都沒有變,她索性將熱水倒進浴桶內,自己也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洗過澡,清理幹淨浴桶,蘇曉煙這才走到炕邊,拉過另一邊的被褥鋪好,枕頭隻有一個,她早已讓給美人夫君使用,當初娘用慣了木枕,因此隻做了一個自用。


    蘇曉煙將美人夫君抱起,放在鋪好的被褥上,再蓋好被子,掖了掖被角,這樣一番搬動,他依舊沉沉地睡著。


    炕桌抵著炕頭擺放,蘇曉煙將白日裏買的紅色和白色的棉布鋪在自己的這邊炕上,小心地用石白筆畫線,美人夫君的尺寸她早已心中有數了,早想替他裁衣,隻是沒時間、沒布料。


    她也知道,美人夫君必是穿慣了綾羅綢緞,否則那細嫩的肌膚也不會被舊衣磨出了紅痕,她沒有那麽多的錢購置綢緞,隻買了白緞替他縫製貼身的小衣,她幾乎是頂著一張紅透的麵孔做好那兩件小衣。


    蘇曉煙就著油燈昏暗的光線縫到了半夜,聽見遠處穿來的更鼓聲,放下手中的線,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小衣和內袍倒是做好了,還剩外袍。


    內袍是白色棉布製成,衣襟和袖口都用剩餘的白緞鑲了邊,想想那嫩白肌膚上的紅痕,再看看手中縫製了一半的衣物,蘇曉煙滿意地笑了笑,將布料和衣服都收進炕邊的小箱內,吹滅了油燈,歇下了。


    ******


    這日清晨,窗外已經透白大亮,炕上的美人裹著厚厚的被子,隻露出姣好的容顏,初醒朦朧的琉璃眼眸中映著暖暖的陽光,流轉出嫵媚的琉璃光華,本無焦距的眼眸定睛在枕畔疊的整齊的衣物上。


    房中靜靜的,院中有著輕柔的細語笑聲,是那個叫蘇曉煙的女人和被她稱為舅爺爺的人,偶爾還會有舅奶奶略微洪亮的聲音。


    美人沒有去細聽她們在聊些什麽,探出如玉如蔥白般細長的手指輕輕觸碰枕畔的衣物,嶄新的衣物;最上層的竟是男子最貼身的小衣,那料子一看便是白色的綢緞,這並不是一般農家之人用得起的布料,即便在小門小戶中也算是貴重之物。


    美人在暖陽中眯起了琉璃美眸,緩緩撐起身,身下的炕依舊溫暖如一,卻不會太熱;房中擺放的炭爐也讓屋中溫暖如春,這女人的體貼皆在細微處,口中卻絕無奉承之語。


    美人解下身上半舊的衣衫,光裸的上身在陽光下透出如羊脂玉般透明的光澤,探手拿起小衣穿上,竟是意外的合身。


    “色胚。”美人輕輕咒罵了一句,眼中卻閃動著微微笑意。


    美人將衣衫一件件地拿起,都是普通的棉布,撫摸過領口、衣襟、袖口的綢緞麵料,手工一般,不夠細密,卻有著她的幾分巧思。


    探腳下床,不意外地看見擺在炕凳上嶄新的繡鞋,美人靠著炕緩緩站起身,拉平衣襟、裙擺,琢磨著將本是衣帶的地方卻縫製的小小環帶和另一側的鈕布團,那是蘇曉煙特製的布扣,比衣帶簡單,又不容易鬆散。


    美人想到那女人這幾日通紅的雙目,唇角也抿得深了一分,微微的有些上翹。


    木門的吱呀聲響起時,美人已經著裝完畢,抬頭看見撩著布簾進來的蘇曉煙,呆呆地看了他許久才忙道,“你起來了,那個……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在院子裏一起吃?”


    蘇曉煙看著站立在炕邊的男人,所謂美人如畫也不過如是這般。


    冬日的暖陽透過白色的窗紙,朦朧在他身側,一身鮮紅的他,僅是靜靜地站立不語,也是這房中最亮麗的焦點。


    她一直都知道他必出身不凡,非富則貴,以她目前的能力,也僅僅能買得六尺白緞,為他做了兩件小衣,布頭縫製在衣襟袖口後便無剩餘,縫製棉布內袍和外袍時,將衣領後頸處微微豎起,衣襟也配合衣領,簡單地用白棉布裹邊,腰身處依著他的身形收腰,內袍加棉,配上同色的棉褲,即保暖,亦不顯得臃腫。


    夜裏一針一線縫製時,她也總是想象著,這衣服若是穿在他的身上會如何?而此刻立在她眼前的他,比之她的想象,美麗更甚,粗棉布衣仍是掩不住他絕倫的貴氣和美豔。


    蘇曉煙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用美豔來形容,還是這般的豔而不俗,光芒四射。


    在下意識地問出問題後,卻呆呆地凝望著他,那原本透著病態的蒼白肌膚,被暖陽紅衣暈出了幾分紅潤色澤。


    美人見這女人又呆呆地盯著她,他知道自己擁有怎樣的姿容,自傲的同時,卻也會厭惡女人眼中那些猥瑣地帶著掠奪的□□目光。


    可眼前的女人,眼中隻看到驚豔,純粹欣賞的驚豔目光。


    她待他很好、極好,體貼、細心、關懷備至,除了爹爹,從未有人這般待他,他也驚覺,僅僅幾日間,她竟一點點地在消除他的心防,他在她身邊竟能安然入睡。


    是太久沒有感受到這般的溫情嗬護,還是受傷後的他缺失了原有的堅強和冷硬,他昨日才誡告自己,不要被眼前的一切誘惑,這女人再好,與他卻是截然不同的人,他們不會有將來。


    更何況,他能自相處中發現她隱藏的疏離,這女人雖然性子憨了些,卻很聰明,她喜歡他的容貌,卻並未全然沉迷,在住進這小院後,雖同睡在一個炕上,卻不再與他同被而眠。


    他也在體力稍稍恢複後,用僅有的內力壓製了體內蠢蠢欲動的欲念,這般下去,即便有藥物的輔助,想要恢複功力也需要五六月之久,他寧願受內傷煎熬,也不願再接近她。


    剛剛才決定要冷漠以待,卻又被這新衣觸動,看著這女人眼中滿布的血絲,眉宇間隱隱的疲憊,心中似乎有什麽在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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