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站在街頭,人潮在他身旁來來往往,喧囂嘈雜讓他有些恍惚。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站在街頭是為了什麽,原本經曆了整夜與死侍的殺戮已經夠讓他麻木的了,可又莫名在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他又成了疏散東京居民的誌願者。


    從屠龍者到誌願者?這是什麽鬼展開?網絡神劇都不敢這麽拍的好嗎?


    可直到路明非看向天邊的白光,他才恍然醒悟。


    原來校長就要死了。


    說到底他還是失敗了。


    重生回來想要做的是撫平曾經的某些悔恨,於是他把繪梨衣留在了身邊,把她藏的好好的。


    但是繪梨衣是王將計劃中關鍵的一環,路明非為了保護繪梨衣就必然會打破王將的計劃,於是感覺受到威脅的王將發動了更為猛烈的反撲——不計後果的在東京這座繁華城市釋放“萊茵”。


    這應該就是路鳴澤所說的“逆轉命運所要支付的代價”了。


    正如他所說,命運是張巨網,他想要挪動繪梨衣原本折斷的命運就會不可避免的牽扯到他身邊其他人的命運。


    所以校長就要死了。


    說到底還是他的錯,自以為是的覺得知道了事情所有的發展,知道了王將所有的麵具就能改變原本的悲劇。


    可他從沒有想過篡改原定的劇本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現在他知道了,但是已經晚了。


    悲劇已經在不可逆轉的上演!


    路明非覺得命運真有些操蛋,在他悲慘的人生中,從沒有遇見過什麽對他上心的人。


    不提那從來就不靠譜的所謂的老爹老娘,嬸嬸和叔叔還有路鳴澤陪伴他的時間才是最久的,可路明非並不屬於他們,嬸嬸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們事無巨細的為著路鳴澤著想,而路鳴澤也會衝他們發些任性的小脾氣。


    路明非對於他們來說像個外人,所以在進入卡塞爾之前那麽長的人生,路明非最喜歡的,還是待在那個可以遠眺的屋頂。


    或許是“血之哀”的作用,直到上了卡塞爾的賊船,自己反倒是真的認識了一些不錯的人。


    老大將自己當作下一任學生會主席培養,師姐在三峽水庫下舍命救小弟,芬格爾雖說仗著自己的獎學金蹭吃蹭喝但在與奧丁廝殺的時候卻也是他第一個到場,師兄也是個事兒佬,揚言著要幫自己打爆師姐婚車的車軸……


    都是些瘋子……


    但是……雖然都是些瘋子,其實都是些很好的人啊……


    校長也是個很好的人,真正的像個老師。


    路明非想起高中時候某位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誇獎自己真是根“定海神針”,有自己在,班級的成績才不至於飛的太離譜。


    路明非還記得自己當時嬉皮笑臉的在全班的哄笑中感謝老師對他的肯定,但實際上他心裏受傷極了。


    什麽定海神針,說到底不過是在說自己拖了後腿。


    路明非當時心說這算什麽狗屁老師?還有老師會嫌學生拖後腿的?你又不是幹銷售的,教書育人也當業績看啊?


    校長就不一樣了,他在路明非衰了十幾年之後,給予了他莫大的肯定。


    那次康斯坦丁在學院造成暴亂的時候,校長相信了自己,將那關鍵的子彈交到他的手中,把終結龍王的權利交到了才剛入學的自己。


    雖然路明非還是射偏了,覺得辜負了校長的信任,但那種被人肯定的感覺真的很好。


    這才算是真正的教育家不是嗎?


    給予學生的不是隻有成績上的苛責,而是告訴他“你能做到”!


    “時間要到了,咱們也得準備撤離了。”同樣戴著黃色安全帽的楚子航從另一隊誌願者跑到路明非身邊,開口提醒。


    路明非環視周遭的人群,雖說在一個小時多的時間已經撤離了許多的市民,但東京這種人口密集的城市要在90分鍾的時間內做到全城大轉移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還有那麽多人沒走呢!”路明非有些絕望的說道。


    楚子航無奈歎了口氣“沒辦法,時間還是太少,做不到全城的轉移,我們能做的,從來都隻是將死傷最小化。”


    路明非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現實很殘酷,但他當然知道楚子航說的是對的,隻是他覺得這都是因為他的過錯。


    在原本的時間線中校長不會死,東京的居民也不會遭受什麽黑道火拚導致全城爆炸的威脅。


    但他篡改了時間線,於是這些本來不會發生的災難莫名出現了。


    “師兄,校長他……真的就要死了嗎?”


    楚子航看著人潮中有些落寞的路明非,他忽地想起了多年之前的某個雨落之夜。


    他駕駛著那輛邁巴赫瘋也似的逃離,可當恐懼被心中的悔意衝散之後,他才像個木偶一般的停下了車。


    狂流雨幕之中,某些心底的東西也像是被掏空了。


    他走到路明非的身旁,拍了拍那個衰仔的肩膀


    “我們沒有時間傷感了……有些心理準備早就該做好了,也許有一天你或者我也會死在屠龍的戰場,到那時候,你會希望其他人該做的是徒增悲傷還是接下你的刀劍斬殺另一頭巨龍?”


    路明非怔怔出神,再無話可說。


    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天邊的白光,跟著楚子航上了那輛為誌願者準備的大巴。


    ……


    “萊茵”的領域還在飛速的膨脹,原本領域的漏洞也在被白光包繞的王將吟誦的龍文下逐漸被填補完整。


    那高懸在高天原上空如同大日一般都白光終於接近到了圓滿的地步。


    迫人的威壓從內而外的釋放。


    昂熱的四周盡是些匍匐的死侍,在萊茵以及經過古龍胎血強化的王將釋放的威壓中,這群死侍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卻也生不出逃跑的念頭。


    它們拜伏在地,等著萊茵的降臨,最後在那浩蕩的神威中灰飛煙滅。


    昂熱的模樣真有些慘淡,原本襯托氣質的西服現在破爛不堪,滿麵盡是泥灰與血液混雜,像是一瞬之間從中世紀的貴族落魄成了街邊的乞丐。


    手中的懷表走到了最後一秒,昂熱取下嘴角叼著的最後一根雪茄,望著遠處的燈火輝煌無聲的笑了笑


    “再見了,這個混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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