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沌虛幻之中楓凜睜開雙眼,看見自己正身處一座淩雲山巔之上,這地方她頗有印象,一陣思索後猛然回想起來。


    靈獸山!


    “姐,你是來殺我的嗎?”


    雲霧飄散,楓霜出現於眼前,楓凜看著手中之劍回憶起了一切,她隻身赴約到此為的就是阻止天罡災變之日中已入魔成王的楓霜試圖摧毀人間、奴役凡人眾生的計劃,從中卻又感覺出一絲不尋常之處,可這怪異點怎麽也思索不出究竟在何處。


    楓凜:“霜,如今回頭是岸還來得及,如果可以姐從來沒想過要殺你。”


    楓霜苦笑一聲,淡然道:“姐,從縹緲山林那天你放任我被星宿魔獸附體入魔之時,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言,當初你沒有救我,如今還想來殺我,其實姐你十分討厭我對吧?”


    楓凜拚命搖頭叫喊道:“不!霜,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你是我最痛愛關心的人!”


    楓霜:“說謊!你為了所謂的道義、俠義便要動手弑殺你的親弟弟,你所做的一切隻為了你自己,為了你在江湖上的顏麵。”


    楓凜:“才不是!沒有任何東西比你更重要!”


    楓霜:“那你今日為何而來?為何必須取你最重要弟弟的性命?”


    楓凜:“我……”


    對了,我為何非得殺死楓霜不可?真的僅僅是為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為了江湖虛名便要大義滅親?


    楓凜感覺自己存在著別的理由才下定決心獨自一人前來靈獸山,可她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楓霜:“姐,如今無需再欺騙他人、欺騙自己,你就是為了一己私欲才來殺我。”


    楓凜:“霜,不要說了……”


    楓霜:“你害怕江湖上的人知道你還有個成魔的弟弟,所以才瞞著所有人偷偷孤身一人前來殺我。”


    楓凜:“拜托,不要再說了……”


    楓霜:“從爹娘離世那時起你便厭惡要撫養一個累贅的弟弟。”


    楓凜:“求你了,霜,不要再說了……”


    楓霜:“你覺得有一個元嬰期修行長達三十年的弟弟對你而言是一種恥辱。”


    楓凜抓狂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楓霜走向楓凜,伸出雙手不顧疼痛握住其手上長劍,任由鮮血從掌心順著劍身流淌而下,臉露微笑道:“姐,我這就成全你的願望,死在你的劍下好讓你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楓霜抓著楓凜之劍毫無猶豫刺向自己心髒,身體逐漸化作碎片隨風而逝,楓凜頭腦一片空白看著弟弟消失在眼前,隻聽見他最後留下的遺言:


    “我離開紅楓門不再回歸隻為一個原因。”


    “那就是我不想再看見你。”


    “姐,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恨你。”


    “恨你。”


    “恨你。”


    楓凜丟下手中染血長劍跪在地上,緊緊捂著雙耳發出嘶聲竭力的呐喊:“不要再說了!霜,原諒我這個沒用的姐姐!”


    “恨你。”


    “恨你。”


    “恨你。”


    “恨你。”


    “恨你。”


    楓凜:“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爹的聲音:“霜當初就不該托付給你!”


    楓凜:“不要再說了!”


    娘的聲音:“你為何要恨你的弟弟!”


    楓凜:“不要再說了!”


    楓塵:“老夫沒有你這種自私自利到六親不認的徒弟!”


    楓凜:“不要再說了!”


    楓落殤:“我早該看出你的心術不正,不帶你入紅楓門。”


    楓凜:“不要再說了!”


    楓玎璫:“原來師姐是這樣的人,虧我還那麽崇拜你。”


    楓凜:“不要再說了!”


    楓鬆:“抱歉了凜師妹,我不能認可你的為人作風。”


    楓凜:“不要再說了!”


    楓海瑤:“為何要安排我去照顧這樣的人?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好了。”


    楓凜:“不要再說了!”


    楓無極:“凜……你好自為之。”


    楓凜:“不要再說了!”


    紅楓門眾弟子的竊竊私語清晰明了傳入耳邊在腦海中縈繞不止、揮之不去,責罵、嘲笑、暗諷,每句每詞每字每音,都在不停繃緊楓凜的神經,摧殘楓凜的內心,讓她猶如過街老鼠被投石問罪,逼迫著她不禁哭泣求饒:“你們都不要再說了……”


    一個身影在楓凜身前蹲下,溫柔道:“凜師妹沒事了,一切都將會過去。”


    是朔師兄!在自己無依無靠、被眾人遺棄之時,楓朔還是堅持站在自己身邊。


    楓凜擦幹哭紅的雙眼,猶如久旱逢甘露向楓朔微笑道:“朔師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此時不知何處擲出的石塊飛向楓凜,楓朔立即將其抱住用自己的後背擋下,低聲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楓凜感動道:“朔師兄謝謝你。”


    然而石塊的數量不斷增多,密如驟雨,楓凜驚訝發現有血滴落在臉龐上,那並非自己的血,那是朔師兄的血……


    楓凜著急叫喊道:“朔師兄不用管我,快跑!”


    楓朔沒有回應依然緊緊抱住楓凜,直到自己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楓凜渾身發顫伸手觸碰他的身體,沒錯,楓朔已無氣息,為了保護楓凜他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楓凜雙手捂嘴難以置信目睹眼前一幕,楓朔確實常常為了保護自己不惜付出一切,但楓凜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迎來再也見不到朔師兄的結局。


    楓朔的屍體也化為碎片消逝在眼前,耳邊再次傳來楓霜的低語聲。


    “即使人人痛恨的姐姐也有人愛著,可他為了姐姐已付出了生命。”


    “朔師兄原本受眾人尊敬與愛戴,卻因為愛著姐姐也被眾人所憎恨。”


    “是姐姐你害死了朔師兄。”


    “已經沒有人會來保護姐姐了。”


    “已經沒有人會愛姐姐了。”


    “我也想保護姐姐,可惜我已經死了。”


    “姐,是被你殺死的。”


    ……


    漆黑的洞穴之中,幽暗寂靜的環境讓鍾乳石上掉落的每下水滴聲皆清晰入耳,楓玎璫細心照顧著陷入昏睡尚未清醒的楓凜,為了躲避其他修仙門派敵人的追捕她特意沒有回到心湖小鎮的客棧而是選擇了找尋樹林中的洞穴隱藏起來,環境雖惡劣但至少安全。


    楓凜身中劇毒“薄命紅”後,身上因毒發所引起的疼痛早已退散,氣息平穩身體已無大礙,可不知為何全身一直冒著冷汗,神情眉頭緊鎖,似乎夢見了可怕的事物。


    楓玎璫不厭其煩替楓凜擦掉汗水,祈禱道:“師姐你要好起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心湖另一側的山底洞穴成了緋雪天宮的駐紮營地,由於緋雪天宮的門人弟子自幼長年居住於冰山洞窟打造的天霜宮之內,早已習慣棲身洞穴而非居室客棧。


    經過數日調養上官青鶯傷勢已無大礙,這天傍晚黃昏時分,上官雪鷹興致勃勃帶著自己狩獵到的走地山雞與漁網收獲準備給師娘做上豐富晚飯,一進洞穴便叫喊道:“師娘,看我抓到了一隻……”


    話音終止,因為他看到上官青鶯正和五毒教的蠍赤姬與蠍巫蒐在一起。


    看到上官雪鷹一臉愕然的神情,上官青鶯解釋道:“無須害怕,他們也是修仙者前來向師娘尋求合作的。”


    蠍赤姬彬彬有禮自我介紹道:“我蠍赤姬與師妹蠍巫蒐皆來自五毒教,隻因我派以煉毒為修行宗旨而常年受那群高舉名門正派旗號的修仙者所鄙夷,此次前來湖風山本打算與各位修仙同門聯手對付星宿魔獸,與紅楓門會麵交談聯手事宜卻被那楓凜出劍所傷,隻因她看不慣我五毒教並非他們口中的名門正派,實屬荒唐!”


    說罷解開上衣露出已包紮處理的傷口,上官雪鷹看出這劍傷不輕確實帶有殺意,此時上官青鶯補充道:“沒錯,那可惡的楓凜才是作惡多端的女魔頭!小鷹,師娘已與赤姬公子商量好一同聯手對付楓凜,為了你的安全大可不必跟來。”


    蠍赤姬笑道:“小徒弟跟來無妨,我已做好萬全準備,定讓那楓凜今回隻能狼狽逃回紅楓門。”


    距離地煞星魔獸抵達湖風山隻有兩天剩餘。


    石堂堡的石威虎、石玉亭與星鬥乾坤的北鬥元辰已抵達地煞星魔獸腳下開始尋找聯係困於魔獸山殼內北鬥元辰的方法;而玄機門的公孫黃嚴連日以來根據地煞星魔獸吸取龍泉山時自己布下的天人偶全方位觀察所繪畫下的圖紙,畫出不同角度下山體飛行的軌跡路線並嚐試將它們連在一起,最終計算出線條相交下所形成的多邊形區域便是星宿魔獸本體大概在山體內的藏身位置,正與公孫謀合作一同打造能輕鬆挖掘隧道的強力機關。


    此次前來討伐地煞星魔獸的各大門派修仙者們正陸續往湖風山地點靠攏,除了……


    唐狽:“我說千嫣,我就覺得應該向下遊湖風山的方向走,你看這麽多天跟著你向上遊方向找尋,都已經快到禹水嶺了卻未曾見過星宿魔獸的半個影子。”


    唐千嫣:“不識路你就乖乖閉嘴,相信本姑娘的直覺好嗎?女人的第六感超準的!”


    唐狽小聲嘀咕道:“希望最後別星宿魂武被帶走了還沒見過星宿魔獸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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