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藥膳一說, 門口擠攘成一團的官家小姐們自然熟悉無比。人人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有害怕的,有恐懼的, 有慌張的,當然, 也有不以為然的,比如高官家的小姐。那些女子仗著自己母親在身邊,並且此地為朝堂大殿,認定我不敢胡來,自然覺得手中的憑借要多些。張啟言起初也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待見到老媽張圖的時候,倒也鎮定不少。


    “安王女, 你不分青紅皂白私自將我們捉來, 難道因為你是王女就不守法紀了嗎?”張啟言看著自己老媽吃癟,對我更是憤恨,又聽得我在說藥膳一事,衝口便質問於我。


    “張啟言, 朝堂之上, 大肆叫囂,觸犯天顏,這可是死罪。”我冷悌著撲倒在地仰麵力爭的女子,從先前的無畏挑釁到顫抖發白,我知道,這個女子已經沒什麽威脅了,接下來, 這場戲,都會在我的主導之中。


    其他女子見張啟言低頭沉默不發一言,心裏便也發起突來。個個看我的神色都有了一個叫恐懼的色彩。嗬……想不到吧,人人口中的笑柄安王,現在已經可以在片刻間操縱人的生死了。


    大殿內外靜成一片,真正的變天,開始了……


    “本王現在開始發問,爾等可要據實回答。如若存什麽僥幸心理,糊弄朝堂,本王的手段,你們應該是知道的。”我又朝那群女子走了幾步,腳步聲輕輕的回想在寂靜大殿之內,我故意走的慢,我想這腳步聲怕是有的人一生都難以忘記的吧。那群女子見到大殿之內氣氛如此詭異,早已沒了方寸和主意,神色惶恐,有兩個還慌亂的吞咽了口水,眼睛不斷的亂瞟,找不到一個方向定下來。


    “本王說的話,聽到了沒有。”我厲聲大喝,哪裏容得她們做心理調節,現在應該速戰速決,不給她們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聽到沒有!”


    那群女子被我的聲音震懾到,聲音稀稀拉拉,唯唯諾諾的答道:“是,是……聽到了。”


    “清漣在前日被謝真聰玷汙之前,還是清白之身的吧。”我聲音壓得低,卻又闊得很開,那是一種不可逃避的威嚴。前世幹教師這一行的,在說話這個技巧上,是很有點真功夫的,知道在什麽情況下,用什麽聲音對什麽人說話。那群女子哪敢直視於我,都怯怯的耷拉著腦袋蜷成一團,沒敢說話。


    “看來你們是不準備說了,難道是想讓本王新官上任,展示一下獄長的官威?”那群女子聽得我居然任了獄長一職,都驚訝的抬頭看我,片刻間便明白現在的我對她們行刑,是多麽名正言順的事情。不少人臉刷的就變白了,但想著被抓的同伴那麽多,至於誰先開口,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這麽磨機著。


    “嗬……”我冷冷一笑,指著其中一個嚇得最厲害的女子道:“你,起來說話!”我指示一出,初一便給人鬆了綁,提著她的衣領讓她站了起來。女子嚇得大氣不敢出,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真是有夠窩囊。


    “好好給本王答話,答好了,本王就好好待你,要是敢胡言亂語,本王可是會讓你對今天這個日子終身難忘的。”我頓了頓,看著她滿頭冷汗,蒼白如紙的臉,覺得差不多了,又道:“清漣在前日被謝真聰玷汙之前,還是清白之身的吧。”


    “是……”女子想也沒想的回答道。我大力又問道:“你可是據實說的,沒有半點胡編亂造,恩?”我聲音尖利且大聲,殿堂之上人人聽得清晰。


    “是真的,是真的。小人不敢撒謊……清漣被……被……之前,確實是清倌,是清白之身。全商國上下都知道,他說要為王女守身如玉。”女子極力證明自己所說非虛,急急的看著我,生怕我下一刻就將酷刑用到她身上。


    我“嗬嗬”笑了幾聲,倏的又陰厲的對那女子說道:“把話說清楚,清漣是被怎麽之前,給本王一字一句吐清楚。”


    女子嚇得都快哭了出來,萬般急切的朝大殿內的官員看了幾眼,又看了看旁邊的姐妹,見沒有一人幫她說話,臉上灰敗一片,這種攸關朝堂爭鬥的大事落在她身上,可想而知,她定知道若今日能從皇宮出去,怕終生在京城都會混得舉步維艱,說不定,早有人已經在暗中算計她的性命了。女子糾結萬分的臉上變了好幾種顏色,似乎內心做著激烈的鬥爭,最後好像拿定了主意,怯懦的看著我道:“是被謝三小姐謝真聰玷汙的,在前日被三小姐玷汙前,清漣是清白之身,舉國皆知,小人沒有半點膽子敢犯欺君之罪,以上所述,句句屬實!”女子咬牙直直的看著我,然後“噗通”一聲,猛的跪在我麵前,顫聲道:“王女救命,王女救命……小人定當聽王女驅遣……”她後麵一句話說得甚為小聲,除了我,估計也就身邊最近的幾個官員能聽見。


    我低眼橫了她一眼,她急切熱烈的目光迅速的被澆熄,乖乖的跪在了我麵前,沒有動一分。我對著那群女子詢問道:“剛才她所說可是屬實?!”


    終於有人做了出頭鳥,她們也不是不識時務的人,本來清漣是不是清白之身這件事,隻要是商國的女人都知道。偏生我非問不可,還如此正式。她們不知其中關節要害,隻想著脫身避險,便紛紛點頭道:“屬實,屬實,她說的是大實話,此事確實商國舉國皆知……”


    此話一出口,張圖抽氣一聲,引得眾人側目。張圖麵皮抽搐的看著我,抖了抖嘴,說不出話來,連她女兒都承認了,她還能有什麽狡辯。我對她嗬嗬一笑:“張大人啊,現在咱們算是分辨出來,誰是忠心,誰是奸臣了吧。”張圖看了看張啟言,麵露絕望之色。


    我轉身拱手朝女皇一拜,高聲道:“皇姐,事情現在已查清,兵部侍郎假公濟私,圖謀不軌,誣陷忠良,汙人清白,狼子野心,欺辱皇權,其罪當誅。”


    女皇冷笑,卻不治張圖的罪,隻是聲音冷澈慢悠悠的說道:“既然是清白之身,那朕就滿足皇妹的心願吧,賜亡者清漣為安王側君,封號漣側君。”


    “謝皇姐成全!”我激動萬分的連連叩首。朝堂中的大臣對於女皇突然不按理出牌大為吃驚,頃刻間,眼前這對姐妹便將事情翻雲覆雨了。我起身之後,朗聲道:“刑部侍郎既然不在,那麽我安王鬥膽在這裏越一下職權,問諸位一聲,猥褻王女側君,該當何罪?!”


    朝堂之上,眾位高官大臣,完全色變。謝家集團以及門口的女子更是驚怒交加,哪想我拐彎抹角,費盡心思要證明清漣清白,給他求個封號,為的卻是這事。


    隻光這一條,謝真聰就是死罪,門口的女子亦然。


    我心中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等這一天很久了,等著昂頭挺胸站在世人麵前,等著人人看我都會忌憚三分。但是,這份威信拿來何用,我每日裏左爭右鬥,明朝暗諷,像一個跳梁小醜,太過入戲,演技唬住了所有人,包括自己,到頭來卻發現,我隻會做小醜,做不來那台下人了。


    女皇冷冽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是讓人不寒而栗的帝君威嚴和王者霸氣,充斥在整個朝堂之上,撞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心尖:“既然眾愛卿回答不了皇妹的話,那朕替你們回答好了,那是死罪!”


    我直直的看著金榻之上端坐的女皇,俊秀的麵上帶著殘酷的笑,眼睛微合,狹長的冷悌著腳下的臣子們,看著她們一個個驚慌失措抑或幸災樂禍的表情,很享受,還夾帶著血腥的味道。


    “陛下……”謝承仲語氣顫抖,但依舊鎮定的看著大殿之上高高坐著的女人,因為,她知道,她手上還有上麵那個女人想要的籌碼,她還有討價還價的底牌。謝承仲的部署齊齊低呼:“陛下……”哀求之意明顯。她們的女兒還在我手上,很可能女皇的一句話,門口那群小姐們就人頭落地。


    “蓄意刺殺皇族是死罪,故意猥褻皇族內眷是死罪,隨意擾亂朝政是死罪。護國副將軍謝真聰雇凶刺殺皇女,奸汙皇女側君。兵部侍郎張圖欺君瞞上,擾亂朝政。此二人,死罪!”女皇不去看腳下亂成一片的臣子,仰麵流轉著雙眸細細的看著天花板,像一個蟄伏在暗處的捕獵者,現在正在戲弄她的獵物,等玩弄得差不多了,才會出手。


    “陛下,老臣自參軍以來,從一個無名小輩,到被先皇賞識,大半輩子為商國護土開疆,擊禦外敵,出生入死……”謝承仲慷慨呈詞,神色急切激動,卻被女皇硬冷的聲音打斷:“謝將軍,護國將軍謝承仲謝將軍,你也算是肱骨之臣了,怎麽也學著張圖唧唧歪歪拿先皇和前朝舊事來掇拾朕,朕想說,你們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你……陛下……”謝承仲怒得一張老臉清白紫紅幾番交替,想她權傾朝野數載,將整個商國玩弄於股掌之間,女皇每每議事都會禮讓三分,看她臉色行事,哪像今天這般不給麵子,氣焰衝天,陰陽怪氣,含沙射影的指責她的不是。甚至直接給自己的愛女定了死罪,那種口氣,不雍置喙,霸氣凜然。


    “朕累了,回書房歇著了。這裏的一幹罪犯,全憑安王處置。退朝。”女皇起身之時看著我,輕輕闔了一下眼,我輕微點頭應了。那是讓我下朝後去見她的意思。而她直接說明她去書房,那麽謝承仲自然也明白,此事還有回旋的餘地。


    謝家集團的大臣們眼巴巴的看著女皇威儀都離開,欲言又止,但被謝承仲一個眼神給震懾住。不期然,眾人皆向我看了過來,全是祈求的目光。有人耐不住想要走上前來求情,我抬起寬大的袖子,是隱性的阻擋的動作,掩住半邊臉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本王新官上任,牢裏麵缺些人,想請各位大人的愛女們前去做客呢。”說著又對邊上站著的元思南道:“元統領,還站著幹嘛,趕緊把人帶走,眼不見心不煩,記得了,咱們的張大人可是最重要的欽犯,馬虎不得。”


    “是,王女教訓的是。”說著就領著一群禦軍將地上一群女子捆綁起來,押解帶走。又將張圖套上粗大的鐵鐐銬,連拖帶拉的弄走了。張圖不甘心的看著謝承仲,隻是那老狐狸連一個眼光都不分給她,而是靜靜的看著我。


    “安王。”謝承仲竭力壓抑的聲音,暗啞的對我說道,神情隱忍。


    “恩。”我眉梢輕挑,漫不經心的回應著她:“謝將軍何事啊?”


    “嗬嗬……”謝承仲陰森的笑了笑,才道:“老婦活了大半輩子,今天栽在了一個毛丫頭手上,嗬……好得很啊,好得很,王女你城府真深,做事也夠狠。老婦第一次看人看走眼,這輩子都會記住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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