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經過了這跌宕起伏的一夜,林墨陽終於是跟著洛宓回到了廣陵郡城中,兩人一同回到了鋪麵內,一進入鋪麵林墨陽便是發現了一位臉色驚恐的欽天監道官正僵硬地站在前宅中看著他倆。


    林墨陽轉頭看向洛宓疑惑地說道:“這是?”


    洛宓神色淡然的說道:“他們動用了某種手段將你直接傳送到了城外,但是這種手段對我無用,然後就來了這位小道士。”


    說罷,洛宓便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這位欽天監道官竟是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不知道去了何方。


    林墨陽則是開始好奇那位山馴道君去了哪裏,還記得那位道君似乎朝廣陵郡城的方向逃去了。


    洛宓看出了林墨陽的疑惑,她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出城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老頭兒,瞧著不是很順眼,一巴掌給他拍到東海了。”


    林墨陽眨了眨眼,也沒有多說什麽,隨後兩人便是坐在前宅內不再言語,一時之間都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洛宓神色複雜的看著林墨陽,這幾個月的記憶並沒有隨著她的蘇醒而消失,反而如同親身經曆一般銘記在心,所以她也不知道現在該如何麵對林墨陽。


    林墨陽也是沉默不語,他有許多疑問,但不知從何說起,片刻過後,林墨陽緩緩地抬起頭來,他看著洛宓認真地說道:“我能先問你幾個問題嗎?”


    洛宓轉過頭去,她目視前方淡然地說道:“可以。”


    林墨陽點了點頭,隨後緩聲說道:“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係?”


    他需要搞清楚到底是兩者為一,還是有什麽隱秘。


    洛宓輕聲一歎,眼露追憶之色,思緒仿佛回到了萬年之前,她開口輕聲說道:“從本質上來講,我和她,的確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生靈。”


    林墨陽頓時目光一閃,但洛宓接下來的一席話,卻是讓他心頭一涼。


    “但在萬年之前,或許還能分出很多差別,但現如今來說,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已然沒有什麽區別了,我擁有她的全部記憶跟所有感受,反之亦然。”


    林墨陽不由得眉頭一皺,他不解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就隻是一個人的兩種不同的人格嗎?”


    洛宓沉吟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道:“不同的人格嗎?也可以這麽說,但還是有別於人格的。”


    “萬年以前,我曾經也是一位先天生靈,我孕育在世間第一條江湖之中,隨後在廣闊的海洋中誕生。”


    “有人稱呼我為先天水靈,我沒有軀體,更像是一團意識,所以我沒有後天族群,隻是天生大道親水,對於一切水屬生靈都是心存善念。”


    “河圖洛書是我的伴生之寶,所以我也給自己取名為洛。”


    “但長時間的推移,我的這種狀態愈發的不穩,江湖很多,大海遼闊,我遊曆在這其中,意識也是愈發的模糊,甚至開始潰散。”


    “直到萬年前的某天,我遇到了一位普通的人族女子,她名叫宓,宓站立在一條江邊,最後她選擇了投河自盡,投河的原因是一本老黃曆了,但我卻是跟宓產生了感應,河圖洛書甚至也主動引領我去找到了她。”


    “當時的我意識已然接近潰散,但在河圖洛書的作用下,我選擇救下了宓,但也跟她合為了一體,結果就是我們都獲得了新生,她活了下來,可以從此脫離那些世俗煩擾之事,我也因此獲得了人身,但與此同時,我卻是失去了身為先天生靈的資格,我的先天本源開始晦暗無光。”


    “不過,在日後的那場道法灑遍人間的大機緣中,我因為擁有人族的軀體,所以從這場機緣中獲得了很多好處。”


    林墨陽繼續問道:“那這萬年以來,都是由你主導嗎?”


    洛宓回答道:“宓當時已然身死,魂魄開始消散,即使在日後恢複,但其魂魄跟我已經交融在了一起,她的意識主動選擇了沉寂,這次若不是我身受重傷,需要恢複傷勢,她怕是也不願意出來。”


    林墨陽在聽完洛宓的講述之後,他的心中對於此事也是知道了大概,簡單來說,洛宓在萬年前其實是兩個生靈,占據主體的洛是一位先天水靈,而一直沉寂下來的宓,則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族女子。


    但是如果按照洛宓所說,那從本質上來講,他們雖然不分彼此,融合為一,但的的確確是兩個不同的生靈。


    洛宓卻是微微一歎,她看向窗外無奈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很可惜的是,沒人能夠將如今的我們分開,或許萬千前的道祖可以做到,但如今的天下,卻是沒有能夠做成此事的人了。”


    林墨陽聽後頓時陷入了沉默,隨後林墨陽輕聲說道:“我還能見她一麵嗎?”


    洛宓遲疑了片刻道:“可以,但是僅限今天一天了,如今東海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解決,不能再拖了。”


    “我會將意識潛伏,不會影響她,至於安全方麵的問題也不必擔心,若是有危險我會心生感應。”


    林墨陽點了點頭後起身對著洛宓深深拜去,他沉聲說道:“那就多謝前輩了。”


    “……”


    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林墨陽疑惑地抬起了頭,隨後便是看到了捂嘴偷笑的洛宓,隻聽噗嗤一聲,洛宓笑眯眯地看著林墨陽,眼中滿是喜悅,她另一隻手瀟灑一揮說道:“不必言謝!小後輩!”


    ……


    太安城內,整座太安城隨著天玄大法師的歸來頓時忙碌了起來,無論是欽天監還是清吏司隨處可見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道官跟官吏,一道道旨意也是從皇宮深處傳達到了九州各地。


    嶽青道君神色恭敬的站在了天玄大法師的身後,一旁還站著靜儀道君,酒糟鼻老道,白眉道君幾人。


    天玄大法師淡淡地說道:“事情就是這樣,從即日起,各地鎮守道君真君數量不變,但不必再幹涉那些異獸的去向,尊者以上可以化形的異獸可以隨意涉足九州各地。”


    “不過若是有什麽危害人族的事情發生,欽天監各地鎮守道官皆可先斬後奏,若是有尊王鬧事,也可一並斬之。”


    嶽青道君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隨後他沉聲說道:“那若是起了大道之爭,或者是爭奪機緣造化…”


    天玄大法師繼續說道:“各憑本事。”


    酒糟鼻老道幾人聽後也是鬆了口氣,這次與嶺南還有東海簽訂的協議可謂是千年未有之變局,千年前可是太祖高皇帝親自與嶺南建木聖尊還有東海那位洛神簽訂了互不侵犯的協議,但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人族不得不改變這份協議,同意各地異獸隨意行走人間。


    想到這裏麵的緣由,幾位欽天監道君的心頭都是籠罩上了一層陰霾,他們知道天玄大法師這次回京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吩咐幾句就會結束的。


    果不其然,天玄大法師突然轉身看向了幾人,包括嶽青道君在內,幾人頓時遍體生寒。


    天玄大法師冷聲道:“知道此事的人,起碼在欽天監內就是咱們這幾個人。”


    “白玉京無須我管,大奉朝廷的事情我也不管。”


    “諸位最好跟此事沒有幹係,否則就別怪老夫不講往日情麵。”


    “從即日起,我親自坐鎮欽天監,諸位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得離開欽天監半步,若有違抗…”


    說到這裏,天玄大法師眯著眼掃視了一圈眾人,隨後他淡淡地說道:“形神俱滅。”


    嶽青道君幾人心頭一凜,隨後便是打了個道門稽首沉聲說道:“謹遵大法師法旨!”


    說罷,天玄大法師便離開了欽天監,徑直去往了大奉皇城。


    看著天玄大法師離開的背影,嶽青道君幾人也是如釋重負,白眉道君臉色複雜的說道:“多少年未曾見過大法師如此震怒了。”


    酒糟鼻老道也是感慨道:“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敢從中做梗,讓貧道知道肯定第一個上去給這玩意兒一刀。”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卻是撇向了靜儀道君,結果後者頓時冷笑一聲說道:“怎麽?懷疑我?”


    酒糟鼻老道笑嗬嗬地說道:“不敢不敢,靜儀道君的為人貧道還是相信的,不過嘛,某些人的為人卻是不咋滴。”


    靜儀道君眼中寒光一閃,她寒聲說道:“你找死?”


    嶽青道君眉頭緊鎖,他掃了兩人一眼說道:“行了,要是想找死直接去找大法師,沒什麽事兒都回去待著吧。”


    隨後四位欽天監道君便是各懷心思,回到了各自的洞府住處。


    大奉皇城之中,此時已然是晌午,但在養心殿內,還是有著來來往往,手拿旨意的內官奉命去往各處,天啟皇帝坐在養心殿內閉目養神,時不時的簽發一道旨意。


    天啟皇帝揉了揉太陽穴,隨後睜開眼說道:“內閣還沒有商量出個對策嗎?”


    呂印站在一旁低聲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那幾位現在也是一頭霧水,暫時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一位內官突然跪拜在養心殿外說道:“啟稟聖人,天玄大法師求見!”


    天啟皇帝頓時臉色一喜,他趕忙說道:“快請大法師進來!”


    天玄大法師在見到天啟皇帝之後,他便上前打了個道門稽首隨後一臉歉意地說道:“還請陛下見諒,事發突然,當時也容不得我多考慮了。”


    天啟皇帝則是揮了揮手說道:“天玄大法師言重了,就算是寡人在場,也得做出這等決定,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天玄大法師點了點頭,隨後便是說起了這件事情的細節。


    “這張正虛居然敢如此行事?!”


    天啟皇帝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天玄大法師,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還沒有通玄的張正虛,居然敢以那副姿態麵對兩位通玄境的存在。


    聽完天玄大法師的講述之後,天啟皇帝也是一臉疲憊的說道:“不知大法師對這個奸細可有什麽頭緒?”


    天玄大法師沉默了片刻道:“貧道也不好說,但事關重大,如今北伐在即,還是要小心為妙,在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最好不要貿然北伐。”


    幾人閑聊了幾句,隨後天玄大法師便是離開了養心殿,在天玄大法師走後,天啟皇帝臉色陰沉的說道:“呂印,讓秦羅臣動用一切手段去查。”


    “二十三年前,十九年前的事情,也重新查一遍,不能有絲毫紕漏。”


    呂印身軀一震,隨後便是低著頭說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就在呂印即將離開養心殿的時候,天啟皇帝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開口說道:“那個名叫林墨陽的年輕人,就不要再去為難了。”


    ……


    林墨陽拉著洛宓的手漫步在港口,天色漸晚,暮色將至,晚霞出現在天邊。


    他們兩人已經在廣陵郡城中閑逛了一整天,期間兩人去了許多往日裏不曾去過的地方,吃了許多曾經心心念念的東西。


    此時此刻,兩人坐在海邊,一同享受著著這寧靜的一刻。


    晚霞照耀在洛宓的臉上,林墨陽側著頭看著洛宓的側臉不知在想些什麽,突然之間,洛宓轉過頭來,她看著林墨陽,精致美麗的臉龐洋溢著無比幸福的笑容,她的雙眼如彎彎的月牙,隨後洛宓便笑著說道:“小後輩,以後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看看晚霞呀。”


    林墨陽強忍著心中的壓抑,他同樣笑著說道:“這是為何?”


    洛宓回過頭去,她看著天際那邊的晚霞輕聲說道:“因為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呀!”


    “也因為,晝賞微雲夜觀夜,醒亦思卿,寐亦思卿。”


    林墨陽看著洛宓的側臉沉默不語,片刻後他微微用力,他握緊了洛宓的手掌輕聲道:“嗯,會的。”


    晚霞漸隱,兩人四目相對,都是心有靈犀的同時閉上了雙眼,女人細長的睫毛微微輕顫,男人的眼角也是微微抖動。


    待得暮色降臨,雙唇輕觸,一粒淚珠似乎悄然落下,滴落在了寧靜的海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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