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伏在馬背上一陣倉惶逃竄,直逃出去近百裏地,這才驚魂甫定的停下來,雙手抱著頭盔,驚慌的詢問左右:“吾頭尚在否?”


    許褚一臉懵逼的跟在後麵,憋了一肚子疑問,好不難受。


    他不理解曹操為何要突然退兵,看上去占盡優勢,勝券在握的一方好像不是曹軍,而是呂布。


    他默默看著曹操,甕聲甕氣道:“主公勿慌,呂布並未追來。”


    曹操長籲一口氣,緊張的情緒平緩下來。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郭嘉和程昱等人,又看了看周遭狼狽不堪,俱是一臉懵逼狀的眾將士,沉聲道:“天寒地凍,不宜用兵;今我軍糧草告急,眾將士且回許昌養精蓄銳,明春再東征呂布!!”


    “於禁、李典!命你二人領兵五千,駐守小沛,東防呂布,南拒袁術!”


    “遵令!”


    於禁和李典齊齊一拱手,轉身大踏步領兵而去。


    曹操回身看向遠處,隻見漫地遍野都是卷旗倒戈的曹兵,如萬獸奔騰一般,從徐州平原上狂奔而回。他們神色匆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垂頭喪氣的表情。


    “天命不在我啊…”


    曹操仰天磋歎。


    直到此刻,他心裏仍對“呂布能夠召喚天隕”持懷疑態度。


    但是,他不敢賭啊。


    先不說北方那個強大的袁紹,帶給他的巨大壓力,光是一個重新振作起來的呂布,就讓他頭痛萬分。


    想要擊敗這樣一個敗而不餒,有勇有謀的天下第一武將,絕非易事,說不得要搭上半數兵馬。


    以這麽大的代價消滅呂布,實在是得不償失。


    更何況呂布說不定真有非常人的手段。


    所以,此戰到此為止,是最好的結局。


    ………


    下邳。


    一大早,呂布就從溫暖的被窩裏爬了起來,穿上一身白衣道袍,把頭發披散,手執長劍來到了白門樓下。


    準備登樓“作法”。


    呂軍眾將士不明所以的看著這一幕,臉上盡是懵逼狀,其中以陳宮和陳群二人最為無奈。


    大敵當前,軍圍城下,水繞壕邊,身為主將的呂布不思如何破敵,居然開始裝神弄鬼?


    能不能靠點譜啊,呂將軍!!


    你這樣會害死大家的…


    如是想著,陳宮忍不住從白門樓上跑下來,勸道:“奉先,大敵當前,當早思破敵之策啊。”


    呂布仿佛沒有陳宮的言外之意,信心滿滿的對他說:“公台勿慌,且看我今日如何令十萬曹兵自退!”


    陳宮翻了個白眼,湊近呂布,壓低聲音道:“奉先,這裝神弄鬼的把戲,糊弄糊弄百姓也就罷了,對麵可是曹操啊?”


    呂布隨手舞了個劍花,哈哈一笑,“公台莫非不信我?”


    不信!當然不信!!


    曹操又不是三歲小兒,豈能被你裝神弄鬼嚇退?


    陳宮猛然瞪大眼睛,激烈的言辭湧到了喉嚨口,最終卻是語氣平和的說:“唉~如此,我等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被人無端看低,激發了呂布心中的傲氣,瞬間氣衝天靈蓋,怒填五髒廟;頭發無風自動,衣衫獵獵作響。


    他直勾勾地盯著陳宮,臉上肌肉劇烈抽搐了下,又很快回過神來,歸於平靜。


    如果眼前的這個人不是陳宮,呂布感覺自己很有可能就要一劍刺過去了。


    坦白說,他是見過傲氣的大才之士的,如陳登、陳群,哪一個不是自命不凡,心有傲骨之輩?但即使是這兩人,在對待他的態度上,至少表麵上也維持著恭敬,開口必“溫侯”,閉口必“將軍”;陳宮倒好,這家夥在心裏壓根就沒把他擺在主公的位置,言語間那濃濃說教意味,三歲小孩都能聽出來。


    我是你主公啊,不是你小弟!你特麽用這種口氣和主公說話?這麽多年了,你甚至從不曾叫過我一聲主公!開口奉先,閉口奉先……呂布麵無表情的轉過頭,下巴微微揚起,雙眼微眯,言語間帶著強烈的自信。


    “公台,今日我若退了曹軍,如何?”


    曹軍能被你嚇退?


    曹操若是被你嚇退,我陳宮倒立吃屎!!


    見呂布不聽勸阻,一意孤行,陳宮的倔脾氣也上來了,當即吹胡子瞪眼道:“曹軍若退,從今以後,我願為奉先為主,鞍前馬後,赴湯蹈火!”


    “可若曹軍不曾退兵,又當如何?”


    陳宮反問了一句,這次的語氣明顯沒了之前的高高在上。


    他見呂布信心滿滿,也有些拿不準,不知道呂布為何如此自信,也不知道自己此次打賭的結果如何。


    在內心裏,陳宮是希望自己這次輸掉打賭的。


    畢竟,誰不想擁有一個有勇有謀,言必果,料必中的主公呢?


    但結合呂布以往的不靠譜表現和昨天的突然回光返照,陳宮認為,呂布大概率要輸掉這個賭約。


    所以,陳宮回了一句話,這句話,等同於認主宣言。在這之前,他、張邈、張超、以及呂布四人,是處於平等的位置的合夥人關係,而不是主從關係。雖然後來張邈和張超兄弟倆都被曹操殺死了,他也隨呂布來到了徐州,成了其麾下謀士,但嚴格來說,他從沒認呂布為主公。


    就像劉備現在投靠了曹操一般,雙方是以平等的地位論交的,曹操非劉備的主公,劉備非曹操的臣屬。


    但這並不影響兩個人合起夥來,共伐徐州,圍毆呂布。


    一如當年,他棄官而去跟隨曹操時的關係,更如他現在與呂布的關係。


    大家是合夥人,合夥人,合夥人!


    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


    但看呂布這番神態,陳宮知道,前者對兩人關係的認知,顯然與他的認知有很大不同。


    所以,他就借打賭這個契機,正式的提出了“認主”的概念。


    “若曹軍不退,以後諸事皆從你!”


    說完這句話,呂布注意陳宮的表情充滿了落寞,眼神裏滿是頹意,好似在說:若曹軍不退,我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諸事從我”還有什麽意義?


    看到陳宮這樣的表情,呂布心裏的怒氣一下子消散無蹤,心下暗付:這家夥,也是個苦命人,一輩子走背運,人生充滿了悲劇色彩。算了算了,我不和他一般見識,他懟我兩句不痛不癢,我何必和他較真,身為主公,胸懷當豁達寬廣。


    如是想著,呂布迅速冷靜下來。


    這時,陳群適時插入,打了個圓場:“公台,不如且看看溫侯此舉可有成效?曹軍或會退去,也未可知啊。”


    然後對呂布拱了拱手,“拭目以待將軍神威。”


    呂布借坡下驢,微微一笑,健步走上城樓,來到城頭站定,正準備裝神弄鬼…


    忽聽張遼在一旁大叫:“主公快看!曹操退軍了!”


    “曹軍退了~!曹軍退了!!”


    看到城外曹軍亂作一團,倉惶撤離,呂軍將士歡欣鼓舞,大呼小叫。


    陳宮稍慢半步走上城頭,先是驚疑不定的看了呂布一眼,而後瞪大眼睛看著城外亂糟糟的曹營,以及做鳥獸散的曹軍將士。


    心裏充滿了一百多個巨大的問號。


    這特麽是什麽情況?!


    難不成,曹軍真的是被呂布“裝神弄鬼”給嚇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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