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就在離夢宮不遠處的湖邊。


    船首尾各有亭台,中間則是別致的閣樓,過道處到處鋪著幹淨而絨絨的白毯子,顯得奢華無比。


    太子妃褪去了繡花履,小足晶瑩白皙踩踏到了毯子上,然後昂起頭往裏走去。


    內裏,隱約還傳來女子談笑的聲音。


    白風愣了下。


    畫舫裏還有人?


    太子妃見他沒跟來,又微微側身,蹙眉道:“來呀。”


    白風苦笑道:“白姨,你既然有客人,我...”


    太子妃皺眉,小眼神裏顯著委屈道:“不聽姨姨的話了?”


    白風受不了這“下一秒哭給你看”的眼神,上了畫舫,也仿著美婦的樣子褪去了靴子,然後踩在了軟軟絨絨的白毯子上,隨著美婦往裏走去。


    舫裏果然有兩個女子,看著模樣也是哪家權貴的太太,此時跪坐在茶幾前,卻未赤著小足,而是裹著白紗羅襪,在談笑著。這一幕讓白風忍不住暗暗道:這是貴婦人們舉行的茶話會吧?


    三個美婦湊在一起後,便說起了話來,嘻嘻哈哈地笑著。


    太子妃也不介紹,而那兩個美婦則是偶然會把目光投到白風身上,好像在打量著這個少年郎,又或者說這個不該出現在此間的男人。


    “還是男孩子呢。”太子妃輕聲笑著和兩女說。


    其中一個美婦輕輕笑道:“我看不小呢。”


    還有個美婦則是吃吃笑著,不知在笑什麽。


    白風一頭黑線,隻能筆直站立在太子妃身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同時觀想自己其實是太子妃的侍衛,現在之所以在這裏不過是執行侍衛的職責,至於其他人在說什麽,這個茶話會在討論什麽,與他何幹?


    太子妃又道:“小風,別傻站著呀。這兒有酒,有蜜餞果子,你自己吃,別客氣。”


    白風想說“你不是叫我來說悄悄話的麽”,現在怎麽什麽都不說了?可看到另外兩個美婦在,他便不打算說了,白姨的麵子還是得給的,不能就這麽駁了。


    於是,他應了聲,就跑到不遠處一個靠窗的地方,側頭看著窗外的粼粼水光。


    春風動,綠柳拂。


    畫舫無需竹篙,卻隨風和水波動了起來,飄著蕩著,慢慢往湖心而去。


    白風沒喝酒,可太子妃她們居然喝了。


    沒一會兒,太子妃就雙頰酡紅,她招了招手,嬌媚地喊了聲:“小風,過來扶下我。”


    白風走去,卻見此時的太子妃發絲衣裙皆是微有淩亂,他別過視線,非禮勿視,然後俯身攙扶起美婦,想扶她去到一邊的軟塌上。


    太子妃顯然不勝酒力,軟噠噠地靠在白風身上,那胴體隔著朱紅色襦裙的薄衫,好似在散發著火焰,溫熱的燙度甚至已經燒到了白風身上。


    白風好不容易將她送到了軟塌上,又微微俯身,想將她的小腿和雙足也捧上床,如此才會睡得舒服點。


    可是他才一碰到,太子妃忽地如觸電般地縮了下小足,迷離的眼兒睜開,嬌嗔道:“小風,你怎麽能趁機摸姨姨的腳呢?


    如果姨姨現在醉倒了,你是不是還要趁機做其他壞壞的事情?


    你說,是不是?!”


    白風:......


    媽的,說啥好呢?


    首先,他白風並沒有惹這裏的任何人。


    “白姨,我隻是想你睡得舒服些,所以幫你......”


    美婦胸口起伏,嗔道:“別說了!站遠點。”


    白風站遠。


    美婦又柔聲問:“姨姨這個姿勢好看嗎?”


    白風:???


    “白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無論哪個姿勢都很美。”


    美婦不睬他這種毫無誠意的話,而是嗔道:“你這孩子,在想什麽呢?


    我叫了長信侯,春山侯家的夫人來為我作畫。


    作畫總得擺個姿勢吧?


    所以,本宮才問問你這個姿勢好不好看。


    瞧你這孩子,在胡說些什麽?”


    白風:???


    究竟是他在胡說,他在敏感,還是白姨的套路太深了?


    不過,他側頭一看,確實見到另外兩位美婦取了筆墨紙硯,在紫檀案幾前開始畫畫。


    白風:......


    “白姨,我錯了。”


    太子妃道:“在旁邊看著姨姨,若是哪個姿勢不好了,你得提醒姨姨。”


    “好。”


    白風應了聲,然後看著此時的太子妃。


    太子妃酒醉後,姿態嫵媚,雪白的肌膚上好似流淌著火焰,神色卻維持著端莊,想必是想著能更好地入畫。


    這般又純又欲,又端莊又風騷的模樣,白風...好歹也是個正常男人。


    他頓時開始觀想在做小乞丐時過的那些苦日子,同時心底暗暗警示自己:白風啊白風,太子妃對你有大恩,你怎麽能想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呢?


    他深吸兩口氣,神色清明起來,宛如看著一尊玉像菩薩般看著太子妃,心中默默誦著“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白風不信佛,他隻是臨時抱個佛腳...


    白姨這麽做是她性格如此,可若是自己因此胡亂去想,那就是自己人品有問題。


    不過幸好,他也就隻要看著白姨,直到那兩家侯府的夫人畫畫完成。


    熬過這點兒時間,沒問題的。


    ...


    ...


    傍晚,白風下船後,又練了半個時辰拳法。


    感到肌肉塊兒硬了幾分後,才停下,然後吃了藥膳,開始泡藥浴。


    騰騰騰...


    噠噠噠...


    他聽到奇怪的聲音,隔著水晶玻璃往外一看,卻見白豆包好像捧著什麽在跑來跑去,而且似乎還在他房間出入個不停,也不知在搞什麽。


    他耐著性子,泡完藥浴,然後以極快地速度出浴、擦拭身子、又一氣嗬成地裹上寬鬆的衣袍,前後時間不到十秒。


    就在他完成這一切時,門扉“啪嗒”打開了。


    白豆包開心地稱讚道:“白風白風,你衣服穿得好快呀!”


    白風道:“豆包姐,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你等我穿完衣服在進來。”


    白豆包詫異道:“你不是穿完了嗎?”


    白風道:“那是被你逼的,要是我稍微慢一點,你就進來了!”


    白豆包雙眼汪汪,往後倒退著,喃喃道:“我沒有逼你......我沒有逼你......”


    白風無奈道:“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是豆包姐認真的表現嘛,豆包姐一直很認真。”


    白豆包靜了下,遲疑道:“真的?”


    白風無奈道:“真的。”


    白豆包又開心起來了,她拉起白風的手,道:“白風白風,你快跟我來看看,我給你的房間裏掛上了兩幅畫。你看看我掛的好不好!”


    畫?


    兩幅?


    白風有種莫名的不祥預感。


    片刻後,他看到了兩副太子妃的畫像。


    優雅,妖嬈,端莊,風騷,衣衫半解,流裙微垂,麵頰酡紅......


    這不正是那長信侯和春山侯家夫人給太子妃畫的嗎?


    這...這怎麽掛在他床邊了?


    而且還一邊一個,無論他看向哪邊都能看到。


    “這不好吧?”他忍不住道。


    白豆包生氣道:“你是說我掛的不好嗎?”


    白風急忙搖頭。


    白豆包道:“我可是花了好多心思才選了這兩個地方的掛的呢,白風你躺在床上隻要睜眼,就肯定會看到主上的模樣啦?”


    “可是...為什麽我躺在床上要看到白姨的模樣?”白風忍不住道。


    “主上說你不夠親她,可她平時又挺忙的,所以掛兩幅畫像在你屋子裏,這樣你就可以天天見到主上,就不會不親她啦。”


    白豆包說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白風無言以對,轉念又想:算了,白姨對我有大恩,她性子如此,我何必較真?親一點就親一點吧。隻要我控製住自己,別胡思亂想,恩將仇報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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