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


    長崇宮,奇花與雜草四處鋪散著,而樹木也是久未有人修剪了,樹影鬱鬱,在漸沉的暮色裏透著幾分陰森。


    這裏本就是冷宮,在連續死了兩個妃子後,這裏不僅成了冷宮,還成了一個沒人想來的晦氣之地,久而久之,內裏的花草就變得野蠻生長起來。


    太子以“傷勢略有好轉,想獨自一人散散步”為借口,來到了此地。


    他來這兒赴約是經過再三考慮的。


    一個有機會無聲無息殺你的人,結果卻沒有殺你,而是謹慎地約見,這本身就是一個友善的聯盟信號。


    而且,那張紙條上說的很有道理。


    能夠撕毀黑月契約的,十有八九也就是黑月奴妖宗內裏的秘術,這很真實。


    至於那句“你已經沒用了”,更是讓他想到了他與黑月和蛇家的之間的不融洽相處。


    所以,來這裏是正確的選擇。


    更何況,他的妖之空間裏還藏有一隻妖精。


    太子左看右看,不見來人,便壓著聲音道:


    “孤已至此,還請現身一見。”


    話音落下...


    嘭!!!


    太子隻覺腦後一陣劇痛,眼前瞬間黑了。


    ...


    ...


    天色漸黑。


    皇後見太子還沒回來,有些焦急起來。


    “散步也散了快半個時辰了吧?怎麽還不回來...真是急死本宮啦。”她緊張兮兮的。


    而這時,卻見一個穿著寬大蟒袍、麵色虛弱的少年緩緩歸來。


    他腳步虛浮,有些想要暈過去似的...


    “太子!”皇後不顧風度,急忙跑過去,拉起少年的手,兩隻手拉著,生怕少年從她手間跑掉,“你讓本宮好擔心。”


    “沒...”少年的聲音有些顫抖,正在皇後感到不對的時候,他忽地一口血噴了出去,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精神氣般一個踉蹌往地麵撲去。


    皇後也被帶著撲到了地上。


    撲地的皇後花容失色。


    吐血了!


    太子吐血了!!


    她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怎麽辦?怎麽辦?


    “禦...”她幾乎要歇斯底裏地大聲喊...


    可是,少年的手卻捂在了她嘴唇上,擋住了她的聲音。


    少年虛弱無比道:“母...母後,扶我回房,別...別叫人。”


    “母後知道,知道...這宮裏還有刺客要害太子...如果禦醫也是刺客,那太子可就...”皇後哭哭啼啼。


    她努力地攙扶著少年,回到了廂房,也不叫宮女太監,就直接給了少年一個軟綿綿的懷抱,口中慌張道:“母後,母後還有丹藥,還有寶貝,母後給你拿,都給你拿......母後,希望你早點好起來呀。”


    說著,皇後對外喊道:“靈玨,把本宮的百寶箱拿來!把靈肉珍珠也全取來!快!快!”


    少年卻是全身虛弱,直接倒在軟塌上。


    皇後也不離開,雙手握著少年冰冷的手,就這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嬌軀顫抖著。


    這少年,自然已是白風。


    在長崇宮裏,白織為了讓他的體型和太子一致,那是使勁渾身解數,讓白風好好兒地經受了一番慘無人道地虐待。


    丹藥,拳頭,金針,藥草,各種玩意兒都往他身上招呼。


    而顯然,白織是演練了很多遍的,不一會兒...白風就變得很虛弱,甚至連身形都瘦了兩圈兒...


    能想象嗎?


    一個身形強壯威猛的少年,在短短一炷香時間裏就瘦了兩圈...


    這是離死也差不多了。


    所以在最後,白織又給他喂了一顆不知什麽丹藥,但作用應該是保命的。


    這個過程,白織相當有分寸,所以...白風就連先知珠的“預知”都沒有觸發,這說明他確實沒有生命危險。


    如此這番,他才拖著腳步,慢慢地回到了“這幾日在地圖上早看了不知多少遍”的皇後宮殿,然後見到了那個“這幾日在畫像上天天盯著去熟悉”的皇後。


    至於白織,則是繼續待在長崇宮,等天黑無人後,她才會離開。


    ...


    ...


    淩晨。


    已不是太子的元治在一陣劇痛裏醒來,他眯眼,看到一陣赤紅的火光映照著黑石。


    森冷的牆壁上還顯著一些刑具的道影,而一隻白銀羽毛的大鷹正倒在血泊裏,身首分離...這是他妖之空間中還有的那隻妖精,怎麽會死在外麵?


    滋!!!!


    一陣劇烈的頭疼襲來。


    緊接著又是一盆冷水澆至。


    嘩啦!


    元治清醒了點。


    緊接著,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矮子正站在板凳上,冷冷地看著他。


    “你也有今天!你這個壞人!”


    元治看著麵前小矮子天真和憤怒的模樣,忽地露出“友善”的笑容:“蓮柚...孤知道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可旋即,他笑容消失了,因為他看到了另一個美婦正優雅地從光影交錯的石階上走下。


    “白...織...”元治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兩個字,同時“友善”消失,然後冷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美婦走到蓮柚身邊,輕輕拉了拉蓮柚的手,道:“小柚,你不適合拷問,還是讓專業的來吧。”


    說著,她看向台階。


    那高處,正有一個身形魁梧無比、軀體泛黑、且身體裏直接插著些兵器卻又未流血的巨漢弓著身子、矮著頭在緩緩走下。


    巨漢的額頭貼了一張黃色的符籙。


    “掌刑傀儡,道士...符法!”元治顯然見多識廣,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厲聲質問,“這是哪兒?你們是怎麽把孤弄出宮的?!”


    美婦笑道:“希望你明天還是這麽有精神。”


    “走吧,小柚...”


    兩人身後,傳來刑具搬動的聲音,那傀儡似乎抓起了烙鐵...


    慘叫聲傳來,卻又被深埋在此間...


    未幾,兩人已走出此間。


    她們是往上走的。


    蓮柚隨在白織身後,一起繞過屏風。


    屏風後有個鶴氅黑衣、一塵不染、眉宇有幾分嫌棄的女子。


    這女子伏案抄寫經文...


    而她正是太後。


    永遠不會有人想到太後的經文堂下居然還有個刑堂,而這刑堂此時還在審訊太子。


    “髒東西,就該埋在地下,我的傀儡會問出該問的東西...”太後平靜地道了聲,然後抬眸看了眼蓮柚,道,“你也不必擔心。”


    “多謝長老。”蓮柚拜了拜,然後迅速離去,沒入殿外的陰影。


    這次行動,其實主要是三個人出手了。


    太後,負責製造各種意外,以給元治緊迫感。


    這對一個在宮裏待了許多年的太後,是很容易做到的。


    蓮柚負責將香囊和信封塞到元治的枕頭下。


    白織則負責擇定換太子的地點,時機,以及安排假太子。


    在各種因素的巧妙編織之下,一切水到渠成了。


    ...


    入夜,當白織再度來到刑堂時,元治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他的臉被毀的成了惡鬼模樣,意誌亦已瀕臨徹底崩潰了。


    而掌刑傀儡則是把一本猶然還飄著血味的冊子遞給太子妃。


    這是初步審訊出來的信息,可關於諸如“勾羽將軍”、“河東道戰場”、“春曉圖”一類的細節事兒,卻是依然在說謊。


    太子妃翻了翻,微微閉目。


    冊子上記載的東西,充分顯示了什麽叫惡。


    太子,身為貓家之人,受貓家養大、栽培、得一切好處,可其卻勾結黑月,勾結蛇家...


    其欲賣自家之人與權貴,隻因貓妖相貌姣好,能有新鮮感,能賣好價錢;


    其欲奴自家之人,甚至於黑月瓜分自家強者,而太子自己想奴的人除了蓮柚,還包括她,以及貓家的一位長老;


    其欲滅自家之族,隻因他不想丟了自己皇帝的身份,所以就聯合蛇族......


    至於事後,皇帝有影子皇庭可以庇護,若他上位,蛇家也不敢做的太過,至少不敢殺他。


    而大元皇朝不獨貓蛇兩家,少了貓家,還有皇都之外的各路妖精世家,甚至是人類世家,大不了再招一支回皇都和蛇家打擂台就是了。


    至於太子的那位母後,太子的態度是因為太過弱小,可以將其賣給某個權貴,因其皇後身份奇貨可居......當可賣個天價,換些稀罕資源。


    “本宮知道悟出了【鴉覺】的人,在今後修煉裏,會越來越扭曲...今天是見識了。”白織輕輕歎息了聲。


    她端莊而遺憾。


    略作停頓,又忽地湊過去,輕聲對這已經不人不鬼的元治道:“對了,過兩天我就要和其他男人同床了,他......”


    略微停頓,美婦端莊盡去,雙目迷離,端莊氣質變得風騷,紅唇熾熱,輕吐出兩個字:“很壯...”


    元治瞳孔微微抬起,在他目光裏...似有一股幸福忽地降臨在了美婦身上,仿佛她隻是提到那個男人就已快樂滿溢,就已經享受到了攀登上峰頂的愉悅。


    “你猜,那個男人現在在哪兒?”


    輕佻而妖嬈的聲音傳來,又自己答道,“在你母後宮裏的榻上,喚著她母後呢,嘻嘻嘻...”


    元治目瞪口呆,若有所悟,緊接著...


    “啊!!!”


    “啊!!”


    “啊!!!”


    慘叫聲裏,他最後的精神防線被徹底衝破了。


    同時,刑室內,響起美婦妖嬈如鈴、幾分癲狂幾分瘋的愉悅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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