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頃刻之間,紫泉突然爆發出這樣壓倒性的戰鬥力。


    這個戰鬥力不僅包括了對規則的絕對理解,也包括了力量層次上的壓製,甚至在戰鬥技巧上,也有著令人歎為觀止的造詣。


    可以這樣理解。


    這個在半年前還隻是一個隻能以出色作為前綴的十九級魔劍士,在半年之後已經擁有了可以媲美甚至壓製天境強者的能力。


    哪怕她的真實等級依然隻有二十級的水準。


    哪怕這種壓製有著極大的限製,換上任何一個其他屬性的天境存在,或者小心地不讓她多長時間地接觸火係的領域,再或者說對方不僅僅隻是天市境的存在。


    紫泉所擁有的一切優勢都將蕩然無存。


    可——存在即現實。


    她展現了自己擁有著絕對不輸任何一個天境存在的潛力,並且可以在特定情況下將這種潛力淋漓盡致地發揮。


    如果聯想到她十七歲的年紀,那麽這種潛力便更加讓人感到敬畏。


    而在九寶蓮燈之內,蘭澈已經輕輕說出了紫泉正在使用的戰鬥技巧。


    “即興悼亡曲。”


    棘紙衣並未曾聽過這個陌生的名詞,不由輕聲詢問。


    蘭澈看了眼仍在戰鬥中的一人一獸,回頭望了一眼葉塔的方向,搖頭笑了笑:“《月佚筆記》中記載的一種適用性極為狹窄的戰鬥技巧,強大卻雞肋,所以關於這種技巧的記載葉姓皇族並未太過吝嗇,所有蘭姓貴族都獲得了這方麵的資料,不過是作為觸類旁通的借鑒技巧,來衍生自己對領域的理解與控製,這一方麵即興悼亡曲倒有非常不錯的借鑒價值。”


    “如果說開的話,即興悼亡曲是最低使用門檻為天境的強大技巧,借助領域所提供的巨大力量源泉,從而達到某種程度的言出法隨。”


    “換言之,便是刪減版的言靈。”


    “使用即興悼亡曲,可以最大限度地挖掘自己領域的戰鬥潛力,無所不用其極地攻擊其中的敵人,這是它最為令人心動的地方。”


    “但是隨之,它也有著自己無法克服的缺陷。”


    “其中最大的缺陷莫過於所消耗的精神力過於巨大。”


    “同言靈一樣,改變世界運轉的原動力必須由施術者自己提供,但是又有幾人擁有這樣無窮無盡的精神力,使用它不異於在消耗自己的壽命。”


    “並且,它會對自己的領域造成很難彌補的創傷,就好像一遍遍在沙雕的城堡中雕刻繁複精致的花紋,再不斷地摸去重新繪製,這樣的創傷必須用足夠時間的溫養才能修複,可是又有誰願意讓自己的領域受到這樣大的限製和隱患?”


    “當然,作為領域戰鬥目前最為強大的戰鬥技巧,它有著那樣多的可取之處,所以不斷被人借鑒和研究,但是從未有人試圖真正學習這種技巧。”


    “除了。”蘭澈看了看在那些火焰騎士後那個單薄的少女:“她這樣已經變成半個怪物的家夥啊。”


    “領域是她借用別人的領域,她不需要對這個領域付出太多的心思,她所擁有的規則領悟,足夠讓她駕馭即興悼亡曲發揮最大的威力,至於精神力的消耗,又有誰能夠榨幹一個古神的精神源泉,哪怕本體會萎靡一段時間,但是卻不會對她造成額外的傷害。”


    “以這些換來的卻是這樣恐怖的戰鬥力,接近完美的攻擊,防禦,封印於一體的戰鬥構型,等於說在半年之內,學院便為她設計出了一整套最適合她目前狀態的戰鬥體係,不能不說,沒有誰能夠低估那個曾經強大,而今也不遜色的龐然大物。”


    棘紙衣在靜靜聽著,當聽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才輕輕問道:“能贏嗎?”


    蘭澈淡淡搖頭:“我不熟悉天境之間的戰鬥,否則也不會被它一個照麵重創。”


    “但是。”優雅的蘭姓貴族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如果這樣還贏不了的話,我們也便不需要這種技巧了。”


    戰鬥中的紫泉並沒有聽到這些,她本人並沒有那麽輕鬆,與熾靈戰鬥需要消耗她極大的精力,那樣快速的突擊在領域的加持下她才能夠勉強看清,以在領域的幫助下可以輾轉,但是隨即做出的進攻更要壓榨出她更多的精神力,這樣的消耗絕對稱不上輕鬆。


    但是——從來沒有輕鬆的戰鬥,一切踏上戰場的的人都要有付出一切來換取勝利的覺悟。


    所以紫泉的第三句吟唱接踵而至。


    “冰雪節的禮讚沒有祭品。”


    即興悼亡曲,之所以成為即興,便是因為每一句咒語都沒有固定的組成。


    它隻在你戰鬥的當口,隨口而出的話語中截取其中有力量的字條,來構成你領域的變化。


    就像第一句的王子最終化為火焰的騎士。


    以幻形這種最快構成戰力的方式鑄就了攻擊的戰陣。


    第二句卻在領域中施加粘稠的特性,以物理的形式限製對方的動作,來輔助攻擊。


    即興悼亡曲就是這樣隨性而原始的戰鬥方式,構型於那些古老天境緩慢衍生處的戰鬥技巧大成之中。


    所以威力在極大與極小之間徘徊,消耗卻始終居高不下。


    不得不說這種原始的技巧並不是最好的技巧。


    但是卻不得不承認它是最無腦而恐怖的技巧。


    正像此時身處領域之中的熾靈那樣想的。


    它身處自己的領域之中,原本熟悉地就好像自己身上每一處毛發的疏密,可是隨著即興悼亡曲的展開,這些神奇而恐怖的變化卻讓它一點點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這第三句的吟唱所包含的力量是祭品。


    所以領域中瞬間加持了獻祭的規則。


    獻祭,便是奉獻什麽,然後獲得什麽。


    可是此時,被作為祭品的卻是熾靈本身。


    那些在身周粘稠了的火焰,開始一點點吸取它的精神,力量與情緒。


    這種獻祭是完全的獻祭,所以物質與精神的存在都要吸收,以作為這片領域的養料。


    熾靈身周的火焰終於重新升騰。


    它被迫再次冒著被對方奪取的危險開啟了自己的領域,因為不這樣做的話它甚至有隕落的危險。


    領域開啟,無邊的火海再次蔓延,哪怕仍然在被對方的火焰世界所侵蝕同化,可仍在第一時間攪碎了距離它最近的火焰騎士。


    熾靈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但它隨即便重新合攏了領域,然後向著火焰騎士後的紫泉逼近。


    “不認輸嗎?”紫泉的聲音終於帶著一點點虛弱的味道,但是卻一點都不示弱。


    “何敗之有?”熾靈驕傲言道,然後利爪撕碎了它麵前的第一個騎士。


    當它熟悉了對方的攻擊,並且得到喘息之後,便擁有了重新戰鬥的資本。


    然後紫泉慢慢念出了第四句吟唱。


    “冰藍色的窗簾外,日光傾城。”


    原本赤紅色的火焰化為了幹淨而純粹的藍白色。


    明明是看起來更冷的色調,可是身處其中的熾靈並不這麽想。


    藍色與白色的火焰,較之赤紅的火,反而更加熾熱與凝實。


    紫泉的一句吟唱,便提升了整個領域所包含的能量規模。


    哪怕這樣的隻是暫時的,並且會對領域造成創傷,但是紫泉不會在乎,也不需要在乎。


    她隻要勝利,隻要戰而勝之。


    熾靈被一位藍色的火焰騎士高高跳起,光潔鮮豔的皮毛被刺出一個小小的缺口。


    哪怕隨即它便撲上了那位騎士的頭顱,低聲咆哮著將他的頭盔拍碎,但是依然無法掩蓋它已經受傷的事實。


    然而這隻是開始,更高的溫度,更加粘稠難以行動的火焰世界,更加強大難以對付的幻形生物,更加無孔不入地吸收與獻祭。


    這些正在一起,將熾靈逼向失敗的懸崖。


    它已經無力再向紫泉組織新的進攻,因為獨擋目前的攻勢都讓它捉襟見肘。


    之所以不認輸,隻是驕傲使然,天性使然。


    紫泉確實已經露出了疲態,這樣大的消耗遠遠不是正常天境可以維持的,還好——她是不正常的天境。


    所以紫泉沒有看向還在負隅頑抗的熾靈,而是望向遠方的棘紙衣。


    “現在不做?還等什麽時候?”


    棘紙衣點頭。


    是的,現在不做,還等什麽時候。


    於是她的身周重新被那淡淡的星光包裹,有清澈如泉水的星芒從天空流淌而下。


    之前因為熾靈的阻止而被迫中斷的封印禁咒,重新開始了運作。


    那道裂縫開始重新被縫合,隨著星芒的一點點增加,速度也開始越來越快。


    那是彌合空間亂流的波動,所消耗的力量釋放出來可以輕易摧毀整個山穀,但是在棘紙衣地掌控下,它們精準無誤地一點點修複著這裏混亂的時空。


    那位隻遙遙降下化身的隱族聖人,如今通過他的一張卷軸展現的神跡仍然令人歎為觀止。


    熾靈在騎士的圍攻下不為所動。


    它輸了,它自己也明白。


    所以作為賭約的內容,它無權阻止對方的封印。


    當然,除了無權也自然無力。


    它被困在自己的領域中,可是它從未見識過自己的領域還會發生這麽多恐怖而強大的變化。


    所以隻是為了應付這些變化它便不得不傾盡全力。


    但除此之外,它還有著近乎譏諷的自信。


    這種自信,源自於讓它守護這道裂縫的那個人。


    當然,棘紙衣與蘭澈,包括身處戰場的紫泉,也同樣看到了它的自信。


    因為——封印停止了。


    原本的封印是那麽的順利,空間的波動被彌合,裂縫也在被一點點修補,波動越來越小,裂縫也逐漸消失。


    可是當修複到了某個瓶頸的時候,突然中止了。


    棘紙衣皺著眉頭加大了力量的輸出,可是裂縫依然不為所動。


    現在停留在三人麵前的空間裂縫隻剩下最初的五分之一大小,波動更是隻有十分之一左右。


    明明隻會越做越順利的事情,可是卻突然變得無以為繼下去。


    棘紙衣停住了動作,望向了那個在火海中苦苦支撐的天境存在。


    紫泉輕輕後退一步,火海瞬間消散。


    她勝利了,裂縫正在被封閉,所以繼續戰鬥沒有任何的意義。


    重新出現的紅色幼獸全身布滿暗紅色的疤痕,那是火焰的長矛在它的身上留下的傷口愈合後的表現。


    但是除此之外,這隻幼獸並看不到太多的狼狽,它的神色很好,隻是望著紫泉的眼睛中帶著淡淡的敬畏。


    “剛才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紫泉笑了笑:“我並沒有真的自信到可以殺死一個天境存在。”


    “但隻差一步。”熾靈淡淡回答道,然後歪歪頭:“很好奇?”


    現在風水突變,眼前的三個人真正擁有了和它談判的資格,所以它也不需要再擺大高人的架子。


    “是很好奇。”紫泉點頭。


    熾靈並沒有太多吊三個人的胃口,而是笑了笑開口道。


    “打開這道裂縫的人是星辰之女,但是讓我守護這道裂縫的人,卻是湖之主。”


    “星辰之女?湖之主?”紫泉不明就裏地重複這兩個陌生的代稱。


    “在暉亡之林中,所有的天境以上存在都有著自己的領地和稱號。”熾靈淡淡解釋道。


    “星辰之女是最近才崛起的人類,而湖之主卻是暉亡之林共尊的主人。”


    “我這樣說你們大概還不太明白,所以還是用她們在你們世界中的稱謂吧。”


    熾靈看了看那道隻勉強供兩個人進出的裂縫,現在它幾乎已經無力承載稍微強大一點的魔獸進出。


    當然,對於它這種天境存在,隻有找到一道罅隙,它便有把握在之中穿梭。


    “星辰之女以殺立道,從出現開始便連續斬殺了她領地附近的數位領主,被迫讓我們承認她的地位,但是之後,她卻突然沉寂下來。”


    “在你們人類世界,她似乎便是隱族的成員,你們稱之為兵器的存在。”


    紫泉慢慢點頭,如果是那個人的話,確實有能力做到這個。


    當然如果在這裏的是葛生或者葉青,他們或許會聯想到慶曆四年春在暉亡之林與星曦的相遇,為了送慶曆四年春離開,星曦親自開啟了這道嶄新的門戶,並且對星澈一族隱瞞了它的存在。


    但是,湖之主又是誰?


    “湖之主的存在更加古老與偉大,因為它是傳承的稱號,擁有那座湖的存在便是湖之主,當然,而今的湖之主,即使在漫長的歲月中,也是最為強大的那一批人。”


    “在你們的世界中,她被稱為聖人,稱號為海之公主。”


    三個少女齊齊捂住了嘴巴,不太敢相信這個魔獸所敘說的情報。


    瀟!


    竟然是瀟!


    為何人類世界從來不知道她與暉亡之林的聯係,更不知曉她竟然是暉亡之林這個天境魔獸金字塔中最為頂端的存在。


    即使拋開這些,這位早已經在曆史中死去卻以某種未知的方式活著的聖人,為什麽會讓熾靈來守護這道裂縫?


    並且親自在這道裂縫上下了防護的措施,避免它被完全的關閉?


    “我們的交易完成了。”熾靈晃了晃身子,那些被燒焦的皮毛慢慢脫落,化為了燦爛的花火,又有新的毛發像是新生的幼苗一樣搖曳地長出,隻在頃刻便和初見時別無二致。


    “瀟讓我轉告你們。”


    “假如有朝一日,你們需要進入這座森林的時候,這道裂縫,是你們最好的門戶。”


    這樣說著,它的身體便踏入了那混沌的裂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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