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的溝底,滿是鵪鶉蛋大小的田螺。


    趙建慶埋怨她:“你把騾子都差點嚇驚,我還以為有水蛇呢,原來是這玩意。切,這有啥稀罕的,溝子裏不到處都是。”


    不錯,田螺在這時候的農村可無人問津,因為都不會做,也不知道好吃。


    魏青草可是清楚,這玩意在後世可是跟海鮮一樣貴。


    她跟趙建慶解釋:“你別小看這玩意,可好吃了,趕緊抓,咱抓了回家我做給你吃。”


    趙建慶看著溝底泥地上那一堆堆的田螺,田螺殼上還纏著綠綠的水草,泛起一陣惡心,搖頭說:“我才不吃。”


    魏青草命令他:“不吃也得抓。”


    趙建慶頭一仰,“不吃也不抓。”


    魏青草知道因為剛才不給他錢,他跟她賭氣呐。就聳聳肩,冷哼一聲說:“你不抓我自己抓。”


    說著脫了鞋,捋起褲腿下河。


    “哎哎哎,我抓我抓,你趕緊上去,河水涼。”趙建慶趕緊喝叫她。


    說著自己脫了鞋卷起褲腿下河了。


    魏青草抓起一把田螺朝岸上甩去,笑嘻嘻地說:“涼絲絲的還挺舒服,咱倆一塊抓得多。”


    倆人抓得腰酸背痛才上岸了。


    看著地上一堆堆的海螺,又犯愁了:怎麽帶回去?


    他們也沒帶布袋啥的,就那麽堆到車廂裏髒不說,一路顛簸還不都掉了。


    可是下手撈了這麽大會了,魏青草又饞得不行,勢必得帶回去。


    她忽然看著趙建慶眨眨眼,壞笑著說:“要不,你把褲子脫下來,把褲筒一紮,田螺放褲腿裏?”


    “滾!”趙建慶罵她。


    “咯咯咯……”魏青草笑起來。


    “哎!”趙建慶忽然指著河溝對麵。


    魏青草順著他的手指去看:對麵地頭有個瓜棚,瓜棚外麵不知怎麽散落著一片大大的荷葉。


    “呀,荷葉可以裝田螺,你趕快過去拿過來。”魏青草驚喜的叫。


    趙建慶立刻穿過嘩嘩流淌的河水,跑到對岸,彎腰就撿荷葉的時候,耳朵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他仰頭四處看看,聲音就在不遠處的瓜棚裏。


    他想都沒想就過瓜棚邊查看……


    他低著頭,抓著一把荷葉淌著水過來了。


    “哎你拿個荷葉咋還跑人家瓜棚看看,瓜棚裏有人嗎?”魏青草接過荷葉隨口問。


    趙建慶沒說話也沒抬頭,低頭往荷葉裏抓田螺。


    田螺裝滿荷葉就用麻繩捆上,妥妥地。


    魏青草誇趙建慶:“你眼可真尖看見這一堆荷葉,不然真沒辦法。”


    他們把荷葉包著的田螺放到車廂裏,洗洗手洗洗腳,把鞋穿上就上車趕路。


    魏青草發覺,一路上,趙建慶再沒說話,仿佛有心事的樣子。


    到了家,趙建慶要走,她不準,讓趙建慶幫忙弄田螺,她非要讓他嚐嚐自己做的田螺多好吃。


    張玉英看見女兒弄來一大盆田螺,發愁地說:“哎呀,你弄這麽多田螺幹嘛,又不好吃。”


    魏青草說:“不是不好吃,是不會做,我做了媽就知道好吃不好吃了。”


    她讓趙建慶幫忙,用井水衝洗一遍又一遍,等水徹底清了後,在水盆裏遞上幾滴香油,好讓田螺吐沙快。.


    兩個小時後,也該做晚飯了,兩個妹妹也放學一起回來,看見一大盆田螺都很奇怪,問大姐弄這個幹嘛。


    魏青草說:“吃呀,趕快拿剪子幫忙剪田螺尾巴,一會就讓你們享受難得的美味。”


    聽大姐這麽一說,兩個小姑娘都來勁了,去鄰居家借了剪子來,四個人一起剪田螺。


    兩個小姑娘習慣每天放學講講學校的趣事,還有從同學那聽來的各種有意思的消息。青華一臉恓惶地說:“大姐,


    今天發生一件可怕的事,我同桌不是林柳村的嘛,她說她村一個大姑娘昨晚上被人截道了,臉上被劃了一個長長的口子。”


    “噗”魏青草笑噴了。


    我成截道的了。


    這是幸災樂禍,不厚道。她馬上憋住笑,咳嗽兩聲問:“你同學看見她村姑娘臉上的口子了嗎?”


    青華搖頭,“她沒看到,隻是聽人家說。大姐,我同學說以後晚上都不出門……”


    她滔滔不絕的說起了各種防範措施,還說以後放了學都不在路上玩了,今天放了學都飛快往家跑。


    魏青草怕妹妹心裏恐慌,就笑笑說:“沒那麽可怕,或許她不是遇上截道了的,是跟人打架了呢。”


    說著魏東海回來了,跟趙建慶招呼一聲就過來看田螺,他倒是懂行,說在一個朋友家裏吃過,可是味道也就那樣。


    魏青草說:“爸爸,待會讓你吃我做的。”


    魏東海沒情沒緒地說:“行。”


    說罷就進屋了。


    白氏因為小兒子沒答應大兒子的條件,還在賭氣不理小兒子,撅著嘴坐在當院裏給眾人看。


    看小兒子看都不看她一眼進屋了,她氣上來了,搗著拐杖朝屋裏吼:“海子,你娘杵著這麽大個人你沒看見呢!”


    魏東海語氣無精打采的:“看見了!”


    “看見咋也不喊聲娘?”


    “娘!”


    “哼哼,這會才喊,晚了!”


    “那我就不喊了。”


    “噗呲”圍著一盆田螺剪尾巴的四人笑了。


    趙建慶小聲說:“老太太真好玩。”


    魏青草撇嘴:“不是好玩,是好氣人,你都不知道她多偏心,等我有空慢慢給你講,讓你開開眼界。你成了我家半個兒子,就得把我家情況都了解一下嘛。”


    “傻妮子,別胡說,不怕你建慶哥笑話。”張玉英小聲嗬斥她。


    又看看屋裏,擔心的嘀咕:“草兒,你爸昨晚上打牌也沒多大會,咋今天這麽蔫兒,是不是感冒了呀?”


    魏青草竊笑一下,一甩留海說:“不會,我爸壯得很,不會輕易感冒,可能,他被大爺影響心情了。”


    她這樣一說,張玉英信了。她歎口氣說:“你大爺今天沒來,你爸也沒去,不知道以後你大爺更大娘還理咱不?”


    魏青草立刻繃起俏臉說:“不理正好,媽,你可不能低三下四主動去他家。”


    張玉英淒然一笑:“媽哪敢去他家呀,他家門框高,媽不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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