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穿過長街,直到走到渡口。


    也未見周通的蹤影。


    舵手正在船邊看海,劉薔便問道:“周公子可曾歸來?”


    舵手趕忙吐掉嘴裏叼著的細草,搖了搖頭:“沒有,周公子也是一夜未歸。”


    聞言,劉薔便覺得有些納悶:“按照孫叔的說法,昨日周公子也未曾找房間留宿,又沒有留在廳堂之中。”


    頓時,兩人似乎都想到了什麽,一起看向了某個方向。


    正是鵝湖所在的方向。


    二人相視無言。


    林羽輕咳一聲:“不如一起去鵝湖看看。”


    穿過長街柳巷,走了許久的路程,終於看到了眼前這個不大的內陸湖。


    八艘巨大樓船,將湖水塞得滿滿當當。


    湖麵掀不起半點水花。


    湖光柳色,夏日正好。


    一走到這湖邊,林羽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每條樓船都掛著無數彩燈,哪怕是白天,也顯得光豔奪人。


    可其中一艘船上,赫然用彩燈排列,照出了兩個大字。


    周通。


    順著林羽的笑聲看過去,劉薔這才看清楚那邊的景象。


    不禁捂住了眼睛。


    “原來所謂的,樓船燈火,皆為君開,是這個意思?”林羽搖著頭,哭笑不得。


    再回想起昨日,初到河口城時,劉薔所描述的那句詩。


    滿堂花醉相思客,一夜燈明翡翠湖。


    頓時不知這是讀書人的韻事風雅,還是皮條客的騷氣外露。


    “劉小姐且在這裏等等,我進去找找他。”


    劉薔點了點頭,目送林羽朝著那條樓船走去。


    ……


    穿過人群,走過一串木板路,林羽慢慢上了船。


    沒曾想,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搖搖晃晃的周通。


    他走路走得沒個形狀,好似腰以下的地方都是軟的。


    晃悠悠地朝著船外踱步。


    乍得一抬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林兄?!”


    林羽看著變成爛泥一樣的周通,不禁氣笑。


    我在城主府當了一晚上免費的人生導師,你偷偷跑出來幹了個爽?


    不過瞅著周通這副模樣,鵝湖八豔的采補之術,恐怕比錦官城金鳳樓吸得還狠。


    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給周通安排個藥浴,補一補虧空。


    不然沒個一周時間,恐怕很難恢複“人形”了。


    這遍布大周的合歡宗,名為道門女弟子,卻總給人一股妖女的既視感。


    “林兄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對於林羽的出現,周通仍覺得十分驚詫。


    就算是找到了鵝湖,也不至於連在哪艘船都清楚吧?


    這裏可是一共有八艘大樓船。


    “咳……”


    林羽輕咳一聲,想抓雞仔一般,便把周通提起。


    疾走幾步,走到樓船之外,踏上岸邊的木板小路。


    再放下周通,指了指那艘大船。


    華麗的彩燈經過排列,“周通”兩個大字異常閃耀。


    跟陽光混在一起,顯得相映成趣。


    “你的大名在這裏爆燈一宿,你覺得呢?”


    周通急忙掩住臉,一股羞意湧上心頭。


    “林兄你聽我解釋,你們一屋子的武者相談甚歡,我一個儒生,實在是沒有共同語言可以插嘴。”


    “索性就想出來透透氣。”


    “我一想到白天劉小姐講述的鵝湖八豔,這等亮燈的趣事,就引起了我濃厚的探索欲。”


    “我……畢竟是一個文人,所以就想過來研究研究這裏的人文。”


    對於周通的解釋,林羽頓時有種無語凝噎的感覺。


    輕歎一聲,問道:“聽聞八豔很少有相中的客人,這等樓船隻為一客而開的情景也不算多見,她憑啥看上你?”


    周通撓了撓頭,嘿嘿一笑:“說起來還是全仰仗林兄啊,我隻是報上了那句‘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秦姑娘就立馬趕走了船上所有的客人,非要與我暢聊詩詞。”


    他手指輕輕一揚,繼續說道:“說是長夜漫漫,兒女之情易逝,詩心詞意卻是長存。”


    聽得林羽暗自搖頭。


    當日給周通送詩,隻是想用他來測試,假署名對於詩心境的修煉是否能奏效。


    結果沒成想,境界的提升竟淪為了次要。


    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反倒成了周通人生的主旋律。


    罪過,罪過……


    “走吧。”林羽一邊歎氣,一邊往回走去。


    “誒,林兄等等我,不太走得動道了……”


    ……


    江湖之間,傳聞又起。


    “據說這劍怪林十七,又到了河口城,現身城主府。”


    “如此看來,他應當是正沿江而下,前往江州的方向。”


    “據說他在河口城那人傑宴上,輕鬆擊潰河口城的少年英才,一番指點讓對方心服口服。”


    “不止如此,林十七與河口城的諸多武者,交流武藝,逐個點評,持續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的清晨。”


    “河口城武者均對這一無私之舉,讚不絕口。人人皆言林十七古道熱腸,雖已列為人榜中人,卻願意與品級不高的同輩武者切磋交流。”


    城池之內,熙熙攘攘,行人往來無數。


    酒樓裏對劍怪林十七的議論之聲也是沸沸揚揚。


    幾個年輕人就著小菜,眉飛色舞地展開著討論。


    作為人榜之上的武者,林十七自然而然也是他們的偶像。


    “話說,第二天早上,林十七離開城主府之後,還有人在鵝湖看到了他的蹤影。”


    “鵝湖,莫不是鵝湖八豔的那個鵝湖?”


    幾人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精彩。


    “河口城能有幾個鵝湖?”


    “嘖嘖,金鳳樓裏偷花魁肚兜,河口城裏登鵝湖樓船,人榜稱其為‘閨房大盜’,果然不錯。”


    “這就是我輩武者的楷模啊,義也義得徹底,色也色得徹底。”


    幾人當即拍案,決定效仿偶像。


    找個小樓,消費消費。


    ……


    天氣雖已入夏,可最近幾日,河上狀況卻不算好。


    湍急之餘,總有一層蒙蒙霧氣,讓人很難欣賞得了沿途江景。


    趕路的生活登時便有些沉悶。


    不過這對於周通來說,卻並無大礙。


    畢竟每天都隻能在床上躺著度過。


    樓船一夜之後,雙腿軟了足足五天才站起來。


    不明真相的他,還以為是遇到了什麽極品的女子,每日沾沾自喜。


    如同上好的白酒,隻道是後勁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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