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舒服多了。”有蘇玨從徐仲懷裏跳了下來,並沒有發覺他的不對勁。


    前足落地,後足踮起,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抖落不少毛發。


    “我感覺,不太舒服。”徐仲麵色蒼白,不知所措。


    “什麽?”有蘇玨回頭。


    她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你,你……”


    徐仲站著的地麵,鑽出來一頭頭蟲子,這些蟲子從體外毛孔中鑽進身體裏,隨之出現的是身體開始石化。


    徐仲的腳踝已是覆蓋了一層石頭,雙足毫無血肉可言。


    徐仲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了。


    “我為什麽沒事?”有蘇玨跳來跳去,也不見有事,她甚至伸出爪子去扒拉徐仲身上的蟲子。


    但那些仿佛虛幻,她的爪子觸碰不到除了徐仲以外的一切事物。


    “是因為你是人,而我是妖怪嗎?”有蘇玨仰起頭。


    “不知道,但我感覺不是很舒服。”徐仲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他已經感受不到他的雙腿了。


    “我來幫你!”


    有蘇玨吐出一陣妖風,想要把徐仲吹出去,而後者巋然不動。


    “別!”徐仲感受到身體被撕裂。


    沒有知覺的雙腿像是被攪碎了一樣,鑽心的疼痛。


    “我的血肉和這片土地好像連在一起了。”徐仲長“嘶”一聲,滿頭冷汗。


    有蘇玨見徐仲如此痛苦,也就不敢再亂動了。


    徐仲閉上眼睛,內視己身。


    五曜閃爍,七十二道法術烙印快速從眼中閃過,他要從這些烙印中找出可以挽救他性命的法術。


    “有了!”


    在土曜密藏之中,有一道法術烙印,名為透石,可以讓他穿山透石,視陣法與無物。


    他以靈氣激發烙印,頓時透石的最基礎術法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能幫我提升我的智慧嗎?”徐仲問道。


    有蘇玨點點頭,吐出妖丹。


    她並不擔心有人進來。


    因為隻要他們進來,徐仲如今慘狀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


    智慧在一點一點地提升。


    那些高深莫名的文字此刻變得異常的簡單,他的靈氣在變化,身體裏各個竅穴在搬運靈氣,最後他張開眼睛。


    他學會了。


    雖然是透石這法術中最基礎的一部分。


    有蘇玨收回了妖丹。


    徐仲施展法術。


    但他的身體並沒有從石頭中抽出來。


    “透石不行!”徐仲又合上了眼睛,而有蘇玨又吐出了妖丹。


    妖丹盤踞在徐仲的頭頂,投射神光。


    “如果沒有辦法立馬抽離,那就先減慢石化的速度。”


    徐仲很快就找到了一門新的法術。


    水曜密藏上方,有一道名為氣禁的法術烙印。


    運氣為禁,這裏的禁,是禁止之意。


    也就是以法力結成禁止,對內可以封住氣血流動,阻隔法術侵蝕,隔斷毒性擴散,對外可以阻隔法寶威能,禁斷敵人法術。


    徐仲快速地學習。


    等到他徹底學會之時,他的下半身已經徹底被石化。


    徐仲急忙搬運靈氣。


    靈氣下沉,化作禁製,阻斷了氣血的流通。


    然而他發現,石化的速度減緩了。


    最為直觀的就是那些蟲子進入他身體的速度變慢了。


    這些蟲子需要穿過禁製,才能進入血肉之中。


    像是蠶寶寶在啃食桑葉一般。


    這些蟲子也在啃食禁製。


    “速度變慢了,這法術有用!”有蘇玨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但沒開心多久就又耷拉著臉:“有用,但不是完全有用。”


    徐仲感到頭疼。


    如果找不到解決的辦法,被石化是遲早的事情。


    那些人是否就和他一樣,是被這一神奇的法術封印在石頭之中?


    他沒有答案,也沒人能夠回答他。


    “禳災,解厄!”徐仲施展了氣禁之後,重新找出兩道法術。


    禳災,是指以大法術,大神通破解自身所處的困境,如天災,疾病,大疫等,這同樣也是一門混元五行法術,他無法施展這等級別的法術。


    而另一道解厄,他這個境界可以施展。


    所謂解厄,是以法術勾連大神通者,神祇妖魔,借用他們的力量,來為你解除災厄,破除困境。


    徐仲是可以施展解厄這一道法術的,但有一個前提,需要對方的信物。


    沒有信物,就無法召喚對方,借助對方的力量。


    徐仲犯了難,但聽到這話的有蘇玨卻不以為意。


    “或許,你可以試著召喚施爻!”


    有蘇玨幫他卸下劍匣,取來她的撥浪鼓。


    “施爻的能力,真的能幫我解除當前的困境嗎?”


    但此時,也沒有任何辦法。


    若是外麵沒有那頭精怪的話,他還能找那頭大蛇幫個忙,想來她應該不會介意。


    徐仲抓住玄光劍的同時,合上眼睛,施展法術,五指快速點在劍身之上。


    緊接著,冥冥之中徐仲看見了一座門戶在他眼前浮現。


    他伸出手,推開這一道門戶。


    緊接著,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從門戶之中走出來。


    披頭散發,滿臉胡渣,死氣沉沉。衣衫襤褸,滿身泥垢,臭烘烘的,徐仲光是呼吸,就能聞到一股惡臭味,令人作嘔。


    “我這是,出來了?”他狂喜不止,一時間那種頹敗之氣蕩然無存,變得仙風道骨,瀟灑俊逸。


    “不對,這是解災之術,是誰,能把我從那處洞天之中召喚出來?”


    目光渾濁而滄桑,透著數百年的孤寂:“是你得了我司徒南的傳承嗎?”


    “我到底離開了多久!”司徒南陷入了頭腦風暴。


    他用玄光劍召喚出來的不是施爻,而是司徒南。


    “幫我!”徐仲感受到體內靈氣在不斷地流失,他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這裏和司徒南的意識說話:“你的屍體誕生了智慧,化生成了屍妖,我的修行之法,是從屍妖身上得來的。”


    “他如今煉魄為魂,已經煉出了人魂,即將取代你。”


    “我可以幫你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身體。”


    徐仲說的很快。


    司徒南也聽的一清二楚。


    他也發現徐仲隻有五曜境界,隻開辟了火曜密藏。


    他沒有能力去應證徐仲說的是真是假。


    但徐仲是他這一千五百年裏見到的唯一一個人。


    “好!”


    司徒南的意識突然大放神光。


    在外界,有蘇玨發現徐仲的天門,百會,玉枕三處穴位突然閃爍金光,並彼此勾連,結成一線。


    一線擴張,衍化成一道門戶。


    接著,門戶被外力推開,裸露出未被開辟的泥丸來。


    泥丸鴻蒙未開。


    而此時卻走進來一道閃爍著神光,流動著道韻的神魂。


    他占據徐仲泥丸,力量擴張開來。


    一瞬間,徐仲的身上都被這股流動的力量撐滿。


    五曜被開辟,並且湧現出無盡的力量,進而衍化成法術,守一境成。


    而徐仲的力量也不止守一境,兩個呼吸的瞬間,就已跨越守一境,去偽而存真。


    力量增長的勢頭被遏製住了。


    徐仲張開眼睛,那雙眼睛變得無比陌生,也與施爻的目光不同。


    是司徒南!


    有蘇玨猜測著。


    “這個宮殿……”司徒南隻看了一眼,就發現不太對勁。


    “有人施展了無上神通,封印了宮殿裏的所有生命。”


    在他眼中,整個宮殿都被一股紅色籠罩,遍布無數的封印,一層嵌套一層,除了封印之外,還有一座巨大的陣法,自成輪回,轉化生命。


    而陣中又有一線生機。


    似乎是有人封住了他們的生命,等待著有朝一日可以將他們重新喚醒。


    “進入宮殿的生命都會被轉化成石雕,可你為什麽沒事?”司徒南看了一眼有蘇玨。


    “你的氣機,被這處洞天認可了。”司徒南說道,他還有半句話沒有說:“這裏的一切,或許和你,或許和你的祖上脫不了幹係。”


    “我感覺到你在我的腦袋裏留了東西。”徐仲說道。


    “是你說過要幫我的,我留下的東西,可以讓你找到我。”司徒南笑著說道。


    “那地方,不到存真境是看不了的。”


    “隻有你到了存真境,我的烙印才會被激發。”


    司徒南也沒再多說話。


    體內五曜在閃爍,周身無數的竅穴在閃爍,無盡的法力被調動,身體的氣血被調動,精氣神也被調動……


    他身體裏所有的力量都在此刻被調動,隻為了凝結一道法印。


    “這道法印,名為移星換鬥,可以遮蔽天機,篡改天意。”


    徐仲感受到體內的壽元在流逝。


    他體內的力量不足以施展這一道法術,所以需要燃燒壽元換取力量。


    一年,兩年,十年!


    他丟了大概十年的壽命。


    所有的力量終於凝結成了一道法印。


    “連天機天意都可以隱藏,何況是這陣法,封印?”


    司徒南說著就有些垂頭喪氣。


    他在那處洞天中呆了三百年,才得到了這一法術。


    卻因為沒有肉身而無法施展。


    為了無中生有修出肉身,他日夜苦修,不敢懈怠,用了五百年,修成了外景,用了七百年修成了齊物。


    此刻,他盡用外景之力,調動徐仲的全部力量來施展這一道法術。


    一瞬間,天意變化,命格被修改。


    徐仲的身體仿佛超脫了大道,不受任何挾製。


    然後他輕輕邁出一步,所有加在他身上的外力都消失不見,連帶著那道法術種子。


    “這一生隻能使用一次的法術用在了你的身上,希望你能夠修到存真境界,來那洞天之中救我。”


    司徒南的神魂正在一點一點地從徐仲身上抽離,徐仲也在一點一點地掌控身體:“還有,告訴你一件事,這裏並非洞天,而是外景,你們身在一位煉氣士的外景之中。”


    司徒南離開了,徐仲掌握了自己的身體,而命格被改變了。


    這宮殿中的陣法對他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代價僅是十年的壽命。


    他當然不知道,他承受的僅是一小部分,大頭在司徒南那裏。


    門戶合上的一瞬間,司徒南的外景崩塌了。


    有蘇玨跳到徐仲身上,細細打量了一番:“你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徐仲沒有回應她,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外景,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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