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樓三層,每一層有十七八張桌子。起碼最下麵一層十七八張。


    門口朝南,正午陽光懶散。照得人不願意動彈,食客們看起來無精打采。反而街道上,要顯得更熱鬧些。


    吆喝聲四起,還能聽到孩童打鬧聲。會先聽到車水馬龍聲,便接著聽到有喊著,讓開,快讓開。然後,會有一匹烈馬,或是長車從樓門前飛馳而過。灰塵便於陽光下清晰可見。


    不過,人們對此像是習以為常。他們對此不做任何反應,更不會回頭。


    隻要杯子裏還有酒,盤子裏還有肉。他們絕對不回頭。每個人,看起來吃得非常放心。


    於此,這所月下樓酒棧,像身處繁華之外。又像是本身就是繁華。既特別又古怪。


    張望月又抬起頭,見那窗邊女子,一直盯著窗外。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麽,隻瞧得她表情凝重,似有心事。


    她鬢若堆鴉,眉清目秀。臉上雖是抹有黑痕,卻也能瞧出是個美子。


    隻看她忽然伸出手,托起下巴。荑手纖纖。那雙眼睛,如泉清明,雙瞳翦水。


    見此,張望月苦笑一聲。這種女子顯然是有身份世家的女子,逃出來玩罷了。如此裝束,便是想隱藏身份。


    小二的走來,上了牛肉與酒。酒杯有五,一一放於桌上。他裝了酒,便笑著離開。


    隻看小和尚覺塵不動筷子,也不動酒。坐那更是一動不動。


    張望月說:“不餓?”


    覺塵說:“餓。”


    既然餓為何不食?


    張望月說:“你已還俗。”


    他吃了,吃的很慢,慢的要命。


    酒到半程,見日頭西移。張望月從懷裏拿出地圖,細細打量。他用筷子於地圖上畫著,“這個地方,我們出了門左轉,繼續往東再走大概十裏地,過了這座橋。便是到了橋頭歐陽府附近。”


    張望月說完,看著眾人。隻瞧李清霞放下酒杯,抬起頭,她臉色泛紅,眼睛神迷。她說:“為什麽張吹煙自己不來?”


    張望月目光看向門外,“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李清霞連忙問,“什麽事?”


    張望月沒有回答,回答不上來。一個盛名刀客,做事不可能什麽都於別人說。


    李清霞說:“你知道很危險,為什麽還要放過張吹煙?”


    張望月不得不回答,“複仇本就是我自己的事。”


    李清霞說:“你自己的事?那好,我走。”她說著,果然站了起來。她座下椅子便倒在地上,引得食客回頭。


    張望月也沒抬頭,隻聽路菲菲喊了聲,“清霞姐別生氣。”


    餘光之處,李清霞胳膊一揮。她把椅子踢開,轉身,停了一下,然後邁出步子。


    張望月忽然開口,“等一下。”


    李清霞停住。


    酒樓瞬間變得安靜,那田不忘隻顧自地喝酒。他每喝一口,便發出一種很舒暢的聲音。


    張望月隻感覺除了田不忘之外,酒樓裏的人,目光都在看著自己。


    似乎都想看一看,張望月如何挽留李清霞的。


    但張望月沒有心思開玩笑,麵對歐陽府這樣的對手,他更多的是心煩。


    張望月說:“要走可以,把小虎留下。”


    食客們噓得一聲,手一拋,搖搖頭,接著吃喝了。


    李清霞好像想也沒想,轉身,把小虎往張望月懷裏一丟,她說:“給你的黑狗。”


    小虎抬頭,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張望月抱著小虎一動不動,隻看李清霞手一擺,往門外走了。那田不忘終於放下了酒杯,他說:“真的走了?”


    田不忘明明都看見了,為什麽還要一副不可相信的模樣?


    覺塵說:“月有陰缺,人要離別。離別或許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田不忘說:“有點道理。”


    覺塵說:“過獎了。”他語言謙虛,麵帶笑容。


    就在此時,張望月忽覺酒樓光線被擋。接著,又聽,“好美的女娃啊。”


    隻看,門口出現三個大漢,把酒樓門擋得實實的。李清霞不得不一點點後退。


    那中間身形高大漢子,伸出手要去摸李清霞的臉,卻被李清霞一掌拍開。漢子抬頭,“呦,還會功夫,大爺喜歡。”那漢子說完,欲再伸手。卻被旁邊漢子攔下,他說:“別節外生枝,別忘了此行目的。”


    於此,那動手漢子才停下手來。接著,他又大喊一聲,“店家呢?”


    他聲音洪亮,顯然是用了內力。像是一個高手。


    隻看小二的笑著跑過去,說:“客官有什麽吩咐?”


    漢子挺胸,“把你當家的給我喊來。”


    小二笑說:“真不巧,當家的有事出去了。”


    漢子大怒,“他奶奶的,一定是知道我們要來。逃命去了。行,我們就在這等她,看她回不回。”


    他說著,與另外兩人走向窗下一桌。原來桌子上的四位食客便抬頭看。隻瞧漢子,把刀往桌子上拍。那四位食客立馬站起,跑了。比兔子還快。


    三位漢子坐下,其中一人又站起,推開了窗子。正與先前張望月所見女子桌對桌。那漢子便對那女子大喝,“看什麽看,沒看過帥哥?”


    那女子還是看著他,大漢似乎急了,把刀一橫,“殺人的刀,見過沒有?”


    女子看了一眼刀,又看了一眼大漢。接著,把目光望向窗外。那漢子,便大笑起來。大喊:“小二的,快些來十斤酒,十斤牛肉。”


    忽看另一個較瘦的漢子伸出手,“唉,二弟。溫柔一點,注意氣質拿捏。”


    他說完,望向窗外,用手撫摸了頭發。麵對陽光,眼睛微眯。


    那稱為二弟的漢子,便笑著說:“明白,明白。”


    接著第三個漢子,張大嘴巴,露出黃牙,他說:“氣質這一塊,當數大哥拿捏地死死的。”


    稱為大哥的說:“你們要學習的還有很多,慢慢學吧。沒事的時候盡量模仿我,看看我現在的神情,能做的來嗎?”


    隻看他,嘴角上揚,一隻手放於臉側。眼睛四十度仰望上空,窗框。


    二漢子忽然又大喊起來,“大哥,有馬。”


    他三忽然站起,大哥突然伸手,打了二漢子一巴掌。“他媽的,那是黑馬,我們要找的是白馬。汗血白馬明白嗎?”


    二漢子摸摸頭,“是,是,是。”


    三漢子說:“大哥,氣質氣質。”


    那大哥又坐下了,保持原先姿勢,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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