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坐在芬格爾身邊,靜靜等候著老唐破繭而出的一刻。


    此時的老唐,已經被菈妮帶入領域之中,成為了青銅與火之王的巨大龍繭。在那個巨月與荒原的領域中,菈妮將釋放一絲命定之死的力量,精確地裁去老唐身為諾頓的記憶與靈魂。


    路明非知道,裁剪靈魂是個複雜而危險的過程。路明非自己也掌握著命定之死的力量,但他知道,自己的駕馭精確度還遠遠不夠。


    在靈魂方麵,隻有菈妮這位交界地最強法師,才有最大的希望能讓手術成功。


    但他相信菈妮,就像菈妮在交界地曾經奮不顧身地相信他。


    此時菈妮正在荒原領域執行手術,以防發生意外,淚滴阿史米也前往荒原領域,去幫菈妮鎮守手術過程。如果老唐出了事,他可以模仿老唐,幫菈妮找到症結所在。


    至於路明非,則坐守現實位麵。


    此時路明非還有點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把事實告訴芬格爾。


    不是他不相信芬格爾,隻是芬格爾在這所學校裏受了八九年的屠龍教育,按理來說,他對龍類應該是恨之入骨。就算芬格爾不會泄露消息,但他也不確定,芬格爾知道老唐的真實身份後,三人還能不能維持這麽融洽的友誼。


    考慮了一番後,他決定先安頓好老唐。如果老唐的手術能成功,再慢慢地讓三人一起生活一陣,然後再慢慢考慮,讓芬格爾接受老唐是個龍類的事實。


    現在告訴芬格爾還太早了,現在爆出這個消息,對芬格爾估計是個很大的刺激。


    “老唐呢?”芬格爾此時看起來還一無所知,“老唐去哪了?今晚他居然沒上線遊戲。”


    “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來。”路明非隻好說了個小小的謊,他還在思索,怎樣才能讓芬格爾接受老唐是龍王的事實。


    “芬狗。”想了一會,路明非決定先拋出一個問題。


    “什麽?”芬格爾一臉茫然。


    “假如,我是說假如。”路明非決定先拿自己舉例子,“假如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是個龍王,就像康斯坦丁那樣,你會不會拔刀砍我?”


    芬格爾一愣,上下打量著路明非,似乎要把他和那個瘦弱的火焰龍王做個重疊。


    “那.....那我拔刀砍你幹什麽?”芬格爾一臉的花容失色,“那我這種廢柴,肯定是被秒殺的命啊!我拔刀砍你?你不一口氣把我吹成灰都不錯啦!”


    “不是這個意思.....”路明非一時語塞,沒想到芬格爾這麽直白。“我是說,如果我這個舍友變龍王了,你還會不會認我這個舍友?”


    “和龍王做舍友?”芬格爾低頭,摳了摳後腦勺,“媽誒,那就算你這個龍王保我,那學院也不會放過我啊,學院的分部遍布全世界,那我豈不是......要麵臨全世界的追殺?”


    “全世界追殺你倒是不至於,但你可以不讓全世界知道。”路明非說,“假如我某天覺醒成了龍王,隻有你知道我是龍王了,你是會在龍王身邊待著,還是從龍王身邊連夜跑掉?”


    “這......”芬格爾麵露為難,“為什麽半夜提這種問題?我感覺你這問題就像......女朋友問我先救自己還是先救老媽。”


    “......”路明非扶額。他還是低估了芬格爾的脫線程度,這問題竟還能這樣給他糊弄過去。


    果然,這種問題其實有點沉重了,不該就這樣隨口一問,然後指望芬格爾認真回答。


    “但我肯定要試著保你啊。”芬格爾突然不為難了,他伸出手去,從二人麵前的茶幾上拿起一個蘋果。


    “保我?”路明非睜大眼睛,沒想到芬格爾突然給出了一個正經的回答。


    “如果學校知道了你是龍王,昂熱校長肯定會親自提刀,飛過半個地球來追殺你吧?”芬格爾咬了一口蘋果,脆脆的果肉下汁水四濺。“雖然我肯定攔不住校長......但是按你的說法,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嘛,那我可不得保守秘密?”


    “所以我肯定會保守秘密啊,這樣才能保全咱倆的小命。”芬格爾繼續說著,用手背擦去流下的果汁。“我是個f級的廢柴嘛,沒法跟校長那種劍聖對刀,想保你隻能通過保密的方式啦。”


    “你說的也是。”路明非發現自己竟因為這糙漢的言語有點感動,他拍了拍芬格爾的肩膀,“果然沒看錯你啊芬狗!”


    兩人閑扯幾句,芬格爾便回房睡覺去了。當芬格爾離開之後,路明非推開門,來到花園裏等待老唐的複蘇。


    他並沒有等待太久。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看見空氣中燃起超高溫的光焰!


    來了......路明非十指交叉,擱在下巴上。


    那股烈焰霎時升騰,躍燃至一人高的高度。如果有人從遠處觀望諾頓館,大概會誤以為是誰在花園裏升起了一紮營火。但對於近在咫尺的路明非而言,他能很明顯看出來,那火焰和尋常火焰有何不同:


    那火焰在草地上燃燒,卻沒有絲毫蔓延的跡象!


    火焰升騰後又凝縮,毫無火焰應有的狂暴,反倒像是武士手中勻稱的古刀。四周的草迅速因高溫而失水幹枯,隨後紛紛開始自燃。但它們連自燃都被壓製了,所有自燃的火花都飛離地麵,像是無數夜空中絢爛的火蝶,翩翩起舞。


    一道人影自火光中邁出,烈火之蝶環繞著他四處翻飛,像是無數塵埃般的精靈,在恭迎熔火君主的新生。


    那火焰再度凝聚縮小,回歸人影手中,形成小小的烏鴉形狀。隨著他高高拋起火鴉,那酷烈燃燒的火鴉竟然扇動雙翼飛舞起來,環繞著他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清銳啼鳴。


    縱使千年前的記憶已被裁去,但當他再度成為青銅與火之王,他依舊能隨心所欲地控製他的火焰,如臂使指。


    他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掌控天地般的驚喜:“老路!這股力量......我......”


    “歡迎以人類的身份重臨世界,老唐。”當聽見那聲親切的“老路”二字時,路明非如釋重負地笑了,他伸手握住老唐的手。“現在,你是青銅與火之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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