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昂曾以帶宗良去墨學為條件,請宗良出手救助宋褎耳,但其實連陸昂自己都不知墨學在哪,隻知天下武學盡出於此。索性陸昂以三年為期限,承諾三年後便帶宗良前往墨學。


    陸昂出江南,過錦州、涼州,至豫州,下一站該去何方?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隻是他聽說世間有處特殊地方,天門關烽火台,在那裏能看到傳說中的星月,所以他想去看看。


    兩人一馬,北出商都大約三日後,一處山間小道。


    “先生不識路!”陸昂一臉震驚地看著宋禾,忙問道,“先生可有帶輿圖?”


    宋禾一臉淡定地回應:“並無,走得匆忙給忘了。何況我已經二十餘年沒出過嵩山,我不識路,有何奇怪之處?”


    陸霜耷拉著腦袋,哀聲歎氣道:“先生要早做打算,哥哥也不識路。”


    宋禾聽後,嘴角一抽,說道:“看來眼下的當務之急,該是尋到一位認路之人。”


    陸昂眉眼卻是一喜,說道:“先生是半聖,便是不識路也沒什麽,一步便是千裏,四海隨處可去。”


    “等等,”宋禾看著兩兄妹困惑的大眼睛,誠懇道,“自打那日被踟躕所傷後,我的境界已經跌倒了夫子水平,其實和你差不了多少。”


    陸昂眨著眼,用手指著自己,問道:“同我?”


    宋禾麵不改色,淡淡道:“沒錯。”


    於是,畫風開始奇怪起來,陸霜趾高氣昂地走在最前邊開路,陸昂一臉哀愁地牽著桃花,而宋禾則提著兩個水壺慢悠悠跟著。


    一個時辰後,兩側的山看著沒多大變化,連河都是一如既往的墨綠色。


    但是,他們撿到了一個人,為何是撿呢……


    “快看、快看,這湖裏漂浮著一個人。”陸霜指著湖裏的一個人焦急道,“得去將他救上來。”


    身上穿的是皮甲,腳穿皮質的戰靴,臉色還有一條刀疤,一身未洗淨的血跡,看著像是名士卒。


    宋禾皺著眉頭,困惑道:“皮甲抹以黑色,戰靴為青色,這是大周官兵的裝備。隻是豫州並無戰火啊,這士卒怎會落於湖中且一身血跡呢?”


    陸昂拿著木棍清理著此人鼻中異物,用手將他的舌頭拉出,正打算用人工呼吸大法,卻被宋禾推開了。陸昂心下感動,宋先生果真大義,願意舍身救人。


    陸霜看著宋禾緩緩低下頭,離此人的嘴巴越來越近,頓時心中一個疙瘩:先生的清白要沒了,若是先生日後用那親過男人的嘴來親我的額頭,我介時躲還是不躲。


    宋禾蹲下身,撥開那人的眼皮,瞧見瞳孔尚未失色,便知其三魂齊全,能救,隨後打出一道“醒”字訣,說道:“不用這般麻煩,用浩然氣喚醒他便好。”


    那人劇烈咳嗽,猛地吐出一肚子汙水,良久,才對宋禾拱手道:“在下林衝,多謝幾位相救,感激不盡。”隨後,他在胸口摸出一個避水的皮帶,裏邊有一封信完好無損,隨後,林衝朝宋禾拱手道:“幾位,在下正有要事處理,今日之恩,日後定湧泉想報,隻是現在不得不離去,望海涵。”


    宋禾看著他欲走的樣子,淡淡道:“你是錦州的官兵吧,”見林衝聞此身子一頓,宋禾頓時便明白了,接著道,“若是有緊急軍情要送往京都,現在也是晚了,你這昏迷至少三日了,別看你現在能走得動路,純粹是我的浩然氣給你續力。”


    宋禾看著轉過身來一臉戒備的林衝,斷言道:“你要送的可是玄甲營全軍覆滅的消息,你已不必再送了,此事早就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搞得天下皆知。”


    林衝身形猛地一頓,隨後狼狽地跪倒在地上,麵容猙獰,欲哭卻因為三日泡水,眼眶腫的流不出淚:“玄甲營沒——沒了!怎麽會,袁平將軍,小的愧對於你啊。小的該隨你一起赴死的。”


    陸昂走上前,寬慰道:“玄甲營覆滅之事,舉國哀痛。然死者已去,生者更該好好活下去。”


    林衝哭紅著眼,跪地不起,仿佛三萬亡靈重重地壓在他的肩上,死者雖去,卻無法安息。他抽噎道:“錦州本部有西楚的細作,而且官職極高!”


    宋禾和陸昂麵麵相窺,錦州軍隊裏出了奸細,事關重大,陸昂忙問道:“此事可就你一人知曉?”


    林衝連忙搖頭,說道:“並非,與我一同突襲的斥候有二十餘人,我等突圍後四散逃竄,免得被敵軍追上一往打盡。”


    幾人說話間,山間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隨後就是一隊騎兵包圍了他們,皆是身穿黑色戰甲、青色戰靴。


    “少主,前邊有東周的斥候,還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女娃。”


    一個粗獷,身披貂皮的男人騎馬而出,隻撇了陸昂等人一眼,冷冷道:“殺了,就地掩碼。”


    陸昂的眼中凝重,這些人個個骨架粗獷,而且方才說話的口音,分明就是西楚人。可為何西楚的人會出現在豫州,還穿著大周官兵的甲胄,細想之下,陸昂不寒而栗,錦州怕是出了大變故了!


    陸昂在宋禾身側壓低聲音,說道:“先生尚有幾分實力,咱們怕是要打一場硬仗了。”


    宋禾目光平淡,歎息道:“早與你說了,我的境界與你差不多。何況這些騎兵個個都修出了金剛身,估計是西楚哪個大族的私兵,你們怕是不敵。”


    話風一轉,宋禾接著道:“不如我等先混進這隻隊伍,摸清楚他們的底細,再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走。”隻見宋禾抬起手來,朝著周遭拔刀下馬的士卒,連忙喊道:“我等是嵩陽書院的弟子,你們既然是朝堂的官兵,為何要殺我等,聽說錦州戰事有變,若你們是要南下禦敵的,可願帶上我等,我等已經修出了玲瓏心,能用浩然正氣助你們殺敵。”


    此話一落,那些士卒麵麵相窺,等著自家主子下令。


    “良叔,留他們一命,書院的弟子殺不得,”後邊走出一匹汗血馬,馬上之人著青鎧,胸前和腹部皆是軟甲,頭戴抹額,其上鑲著一枚紫玉,麵色微稚,聲音清脆,“書院的弟子刻有命牌,人死牌碎。殺了他們,會暴露我等行蹤的,將他們帶上,趕路要緊。”


    陸昂皺眉,為首之人竟是女子,西楚民風彪悍,這也是為何朱子對自己說“可在西楚益州赤澤國施道”。


    幾位士卒上前搜身,見並沒什麽利器,馬上的竹筐中盡是些書籍,看來此人真是書院子弟。


    見士卒拿出繩索欲捆住自己,陸昂連忙道:“女將軍且慢,為何要捆住我等,我等是要隨你們一起去抵禦西楚入侵的。”


    公孫沁笑了,索性下馬走到兩個書生身前,說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就我們這口音,當真聽不出我們是西楚人。”說著,她伸手拍拍陸昂的臉,輕蔑道:“世人皆說東周的儒生手無縛雞之力,隻會吟詩作樂、看花賞月,我看卻是如此。”


    陸昂嘴角微抽,目光瞥向宋禾那,卻正好瞧見他牽著陸霜一副看戲的樣子。隻見陸霜高聲呼道:“西楚的女蠻子,不許瞧不上我哥哥,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陸昂!”


    宋禾連忙用手按住陸霜的嘴:陸昂這名頭在大周好用,在西楚人眼中那就是敵人啊。踟躕,你這是再給你哥哥拉仇恨啊。


    公孫沁猛地回頭,一臉狐疑地打量著陸昂,問道:“你真是陸昂?武城一拳敗宗良那位?”


    陸昂心下無語,愚妹害哥,隻得硬著頭皮道:“正是!”


    公孫沁麵色一橫,左手作拳,直朝陸昂麵門而去,陸昂卻一伸手格擋,隨後左腳探出,直朝其下盤而去,他暗自咬牙:打則打矣。


    公孫沁側身避開一腳,拳腳如風,招招直朝要害,陸昂腳下暗畫兩儀,道韻入體,以險而又險的方式避開這朝著咽喉的一爪,隨後手中鶴拳輕啟,一拳打在了對方胸脯之上,入手柔軟。


    公孫沁猛地推開一步,怒目而視,朝四下喝道;“全給我綁了!”


    陸霜和宋禾無奈地搖頭,陸昂也真是的,好端端一拳打人家胸口幹嘛,老虎屁股摸不得呀。


    隨後陸昂等人就被綁住手腳,扔到後邊的馬車裏。


    公孫沁騎馬至山巒高處,她的目光看著北方,身側有個貂皮中年漢子。


    “良叔,我等此行北上,務必迅速,不可拖延,趁著東周朝堂陷入玄甲營兵敗的消息中,我等趁亂可長驅北方,同北蠻達成協議。”


    “沁兒,公孫有三女,當屬你最為豪勇。公孫汆老兄若知此事,當能瞑目了。”


    公孫沁皺著眉頭,冷冷道:“諸葛先生交代的事情不能有差誤,良叔,明日你尋個由頭將那名斥候殺了。至於你兩個書生,我記得隨行的還有一個女娃娃,你將其送至我的帳內,如此兩名書生必定投鼠忌器,該翻不出什麽風浪。”


    公孫良單手橫於胸前,俯身道:“主子所令,吾定遵守。”


    公孫沁忽想起那個叫陸昂的書生,麵色又是一冷:原以為能拳敗宗良的少年是名豪傑,卻不曾想是名登徒子。兄長所言果然不錯,白臉的書生沒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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