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客廳裏,公孫良正坐著喝茶,賈玉親自在一旁招待他:“公孫叔莫急,你家小姐與我約好今日登門,容晚輩再奉上一杯洞庭茶,你我叔侄相交,豈不快哉?”


    公孫良麵色遲疑,問道:“你方才說昨日陸昂與揚正行大戰於洵江酒樓,這揚正行何許人也?”昨日他前往城東三裏外的碼頭查看虛實,在施展出金剛身圓滿的境界後,就被當地的管事請到了城內賈家府邸,結果遇到了賈玉,一番交談後得知公孫沁早與賈家二公子打過照麵,而賈玉對他熱情挽留,他這才於賈家中留宿了一晚。


    賈玉笑談道:“揚正行乃涼州槍王,陸昂公子亦是神武,與那揚正行打得平分秋色。其妹陸沁更是國色天香,就是想請問公孫叔,你家小姐是否婚配?”以賈家在灼陽城的勢力與陸昂也算是門當戶對,若是此番能結為親家,定能傳為佳話。何況那陸沁長得可人,實乃人間尤物,既然讓他賈玉找到機會,怎能輕易錯過。


    公孫良眉頭微皺,困惑道:“陸沁?”賈玉拱手,麵帶笑意:“正是,陸沁小姐比天上仙女還要美上幾分,在下見之傾心,已然拜倒在仙子的石榴裙下。“賈玉這一臉癡迷之態,有心讚者可稱之鍾情。


    公孫良暗自思索:該是主子為了行事方便自稱為陸昂的妹妹,自己就莫要說破了。他訕笑道:“婚配與否,我作為下人從未探聽過,公子還是親自問我家小姐吧。”


    賈玉,親自幫公孫良倒上茶,搖頭道:“隻怕會唐突了佳人啊,不妥不妥,當先問過其兄陸昂。”賈玉於公孫良身側的椅子上坐下,靠耳而問:“公孫叔可知陸沁小姐有何喜好,可願告之一二?”公孫良嘿嘿而笑,說道:“跟著小姐時間久了,這我還是知道些許的。小姐很少做女紅,平日裏更是比尋常男子還要英氣,我家小姐更愛讀書,凡名家的傳世詩畫那是愛不釋手……”兩人說話間,門外傳來小廝稟報,說是陸氏兄妹到了。


    賈府相當派氣,兩對龍鱗磐石上矗立著獅頭,左為公右為母,朱紅楠木的大門上黑油獸麵銜環,環由金石打造並雕刻著蛟龍。門簪更是有金石鋪地、玉石鑲字,這架勢怕是比某些侯爺府邸還要氣派。


    公孫沁站於簷下,其後是宋禾牽著陸霜站在門墩處,陸昂在最外邊,隻見他悶頭牽著兩匹馬,左臉處卻有一道紅印,似是被人打的。


    賈玉親自前來迎接,待看到公孫沁後更是彎腰三分,謙卑道:“小姐願來此寒舍,實乃鄙人榮幸,請進請進!”公孫沁笑著還禮,目光看到賈玉身後的公孫良,才籲一口氣:良叔沒事就好。


    幾人大堂入座,賈玉一一問好,待他坐回主位後,眾人終於聊起了正題。


    公孫沁抿了口洞庭湖,說道:“我等一行遊曆江湖,見了不少豪傑,似賈玉公子這般的亦是不多。沁兒有愧,若非昨日有揚正行攪事,定能早一日與公子結交。”


    賈玉雖是好色之徒,但也是多年行商之人,一眼便瞧出了公孫沁方是眾人的主心骨。他拘禮道:“小姐謬讚了,我從良叔那得知你們也要入黃河進兗州。這可太好了,便由我賈家的商隊送小姐一乘。”公孫沁聞此,眉目一喜:“公子此言,正是沁兒想說的。聽聞賈家最近老遭人襲船,我們願為公子效勞,定然那些賊人有來無回。”


    提到此事,賈玉麵露為難之色,良久才道:“不瞞幾位,那什麽賊人劫貨、巨船沉默都是我賈家放出的假消息。”公孫沁聞此,微微皺眉:“那為何貴府要在城門口貼那招聘江湖豪傑護船的告示?”賈玉壓低聲音,將頭探到公孫沁耳邊說道:“此事不能給外人透露,沁兒若是真好奇,晚些我單獨與你說。”


    這賈玉的嘴唇都要貼到公孫沁的耳根了,鼻尖更是擦著她的發絲,著實一臉陶醉。陸昂見此心中生出無名之火,猛地上前一把推開賈玉,將公孫沁護在身後,說道:“賈玉兄還是和舍妹保持些距離,舍妹尚小或是不知男女之事,但賈兄如此年紀豈能不知,望自重!”公孫沁有些不知所措,抬首看了眼陸昂,心中罵道:賈玉是好色之徒,你陸昂又好到哪裏去,左右都是登徒子。


    賈玉連忙對陸昂拘禮道:“愚弟見過兄長,賢兄莫怪,實在是沁妹妹國色天香,在下情不自禁,慚愧慚愧。”天下自是沒有得罪大舅子的道理,何況還是個拳敗宗良的狠人。而公孫沁還得靠賈家的船出豫州,連忙打圓場道:“公子莫要怪罪,我家兄長向來性子急,也是最為心疼我的。”這個“疼”字說得格外重。


    幾人又是一陣閑談、恰聊,約莫一刻鍾後才惜惜作別。賈玉打算挽留公孫沁住下,如此他便有大把的機會下手了,隻要喂之春潮便能為所欲為,屆時生米煮成熟飯,那陸昂豈能不答應兩家聯姻。隻是被陸昂阻止了,公孫沁則是考慮到隨行的士卒還在城外,便也婉言拒絕。


    日暮落下,灼湖城的天燈還未點起,周遭有些許昏暗。賈玉目送著公孫沁走遠,心中暗自說道:賈玉啊賈玉,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切記不可心急,陸沁有傾國傾城之姿,你當有三顧茅廬之心和程門立雪之毅。賈玉掩上氣派的朱紅大門,心中暗暗訴說:自己豈能如此齷齪,若是陸沁願為我妻,我哪怕折壽二十載亦是願意。


    夜色下,一處山丘中紮了七八個營帳。


    陸昂、陸霜和宋禾圍著一處篝火,一側的石鍋裏有煮好的魚湯。


    宋禾給陸霜再盛了碗魚湯,對陸昂說道:“公孫沁是個狠人,你別被她這幾日的嬌弱所蒙蔽了雙眼,莫要忘了林衝怎麽死的。”見陸昂抬首看向自己,接著道:“她是西楚人,與我們本就不兩立。我若是她,定會在出豫州時下殺手,你要留心眼。”


    陸昂嘴吐出一口熱氣,說道:“先生放心,我不會對她起什麽心思的,定會多加防備。”宋禾聽後搖頭失笑:我什麽都沒問,你偏偏什麽都說了,掩耳盜鈴啊。


    陸霜則是捧著瓷碗,心裏掰著數:公孫姐姐漂亮,萱姐姐也好看,我要是哥哥,該怎麽選呢?她的小腦袋晃著,看得宋禾趁其不備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陸霜吃痛抬頭看著一臉笑意的宋禾,伸出小手便是打罵道:“先生就欺負我,先生不許還手,讓我打回來。先生若是躲了,我便不當你的小踟躕了。”


    陸昂本是眯著眼仰望著漆黑如墨的夜空,幻想著點綴上滿天繁星和一輪明月的天空會有多美。公孫良走到他的身側,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道:“主子讓你過去,有事尋你說。”陸昂見到來者是宗良,便知道是公孫沁找自己,可他不明白的是公孫沁與自己有何好說的?


    一處篝火,上邊有著一個烤架,橫著四根焦黑的棍子,其上串著烤魚。


    公孫沁見陸昂走至身前,將手中的烤魚遞出,問道:“吃嗎?在西楚的時候我最愛吃的便是魚,也由此便學著自己烤了。”陸昂微微一愣,接過烤魚便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方撕下一塊魚肉就聽公孫沁說道:“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聲音冰冷,山穀中飄過一陣冷風,吹得陸昂毛骨悚然。


    陸昂訕笑道:“前一秒請我吃烤魚,下一秒要殺我,你們西楚人可真奇怪。”公孫沁彎身往篝火中放著新柴,眼神裏盡是炙熱的火光:“西楚人如何我不管,我沒同你說笑,給我一個理由。”陸昂注視著公孫沁被火光照得泛黃的麵頰,良久才道:“就憑你在周遭布下的殺陣嗎?”


    公孫沁有些意外,抬眉道:“你如何得知的?”陸昂收回目光,低頭歎息道:“我若說我是看到的,你信嗎?便是不信,也會更想殺我吧。”陸昂搓著手起身,將冰冷的雙手平攤在篝火之上,笑道:“天氣有夠冷的,這片刻功夫手都凍僵了。你呢,冷嗎?我幫你暖暖?”


    公孫沁白了他一眼,暗自碎口道:“流氓。”說著,卻也將雙手平攤於篝火之上,她站著的時候比陸昂矮半個腦袋。


    陸昂嘿嘿一笑:“我保護你。”迎著公孫沁諷刺的目光,他接著道:“賈玉不是什麽好人,我在灼陽城內打聽過,據說其好色如命,凡他看上的女子,都會被使各種手段騙到府上,再喂之一種名為春潮水的藥物。數年來被他糟蹋的女子不下數十人,很多都死了。”


    公孫沁嘴角一笑,輕蔑道:“賈玉這種人我見多了,自有一萬種方法對付他。而你不一樣,留著你便是給西楚留下大患。”說著,她抬眉而笑:“你說,我為何不殺你?”


    陸昂無奈一笑,說道:“行吧,那隻能請主公高抬貴手,寬限鄙人幾日,也好讓你愚蠢的部下想出一個理由。”話落,也不顧公孫沁是何反應,陸昂轉身離去,心下卻是長鬆一口氣:如宋禾所言,公孫沁會殺自己,隻是不會是今日。


    光影搖曳,是公孫沁捧著一串烤魚悶頭吃著,她的身子虧空,本就需要多補充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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