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府


    玄則剛回到府邸,府內已有天部四大長老跪候多時了。


    “傳我令,爾等率人這幾日把雪津城的人給我盯死了。在這京城之內,隻準進不準出,若有人強出京城,那就是最高預警,巡天府傾巢而出,府下天兵隨爾等差遣。”


    玄則拋出四塊不同的兵符,“收好了,天兵需要這四塊兵符合成一塊才可調動。”


    “屬下為天上死忠。”四大長老喝到,一身藍色的袍子格外醒目。


    巡天府在京都,一定程度上,比皇權更高貴。


    小院


    清早,眾人一個個都被元初給叫醒了。


    桌椅前,元初領著芳芝吃著甜點,許佑一人坐在一旁,蘇璐昨夜裏被她姐姐帶回去了。


    由於沒椅子了,陸充、李澀、沉溺和王龍幹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至於曹善學早就跟著陸昂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北邊的門房打開,袁正帶著衛起和崔衣走了出來,手中尚捧著一小塊玉石:“久等了,總算是修好了。”


    許佑愈起身給袁正讓座,袁正擺擺手拒絕,揮袖間憑空出現三個椅子。


    人到齊了,通訊玉石修好了,就該開會了。


    此時,玉石亮了,璀璨的光四散開,強光越來越炙烈,直到所有人的瞳孔裏隻有白色,砰的一聲,玉石龜裂開,一個小白人坐在了玉石之上。


    小白人看著呆笨,轉個頭都要好半天,但醉霜的聲音傳出,空氣中彌散的冷意讓所有人打了個寒顫,“兩件事。其一,北蠻動兵了,陳兵北境,我的意思很明白,不想打,所以,入冬前務必給我敲定商約。其二,岑萱即將大婚,雪津城理當拜訪。最後,小心巡天府,活著回來。”


    小白人徹底不動了,看樣子是袁老、衛起和崔衣三個外行沒修明白。醉霜大人估計也是知道這點,廢話都沒了。


    袁正摸著胡子,咳嗽幾聲:“咳,咳……我說,都聽明白了吧。”


    眾人皆稱是。


    袁正嚴肅了幾分,正色道:“還有個問題,你們中了進士,那朝廷的官要做嗎?怎麽做?在哪做?”


    元初拘禮道:“老師,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要的。去各地為官,造福天下,不無不妥,這對我等來說也算是磨練。若無變故,便是如此。”


    袁正點點頭,說道:“如此便好,可以的話,我會跟陛下溝通,盡量別離雪津城太遠。”


    許佑狐疑的說道:“陛下,他會答應嗎?”


    雪津城地域特殊,若是給雪津城的人封官於北方平原以外,這跟賜給雪津城封地真就沒什麽區別了。朝廷的軍隊多固守在北方平原隘口處,隘口以外最大的城池就是雪津城,在北境,朝廷的統治尤為衰弱。


    袁正解釋道:“未嚐不會,反正都是朝廷管不到的地方。再說,那些京官怎會容忍我等在朝中找到立足之地,與其搞得雪津城的門生遍布天下,還不如都塞到北境。”


    眾人微微點頭,沒有人希望離故土太遠,如此甚好。


    散了會,許佑一個人在房中練著書法,一筆一墨,遒勁有力。姐姐要大婚了,他覺得他應該高興,可怎麽都高興不起來,隻能練練字打法時間。


    手上的筆忽然間頓住了,他想起一個矮矮的丫頭,要是那個蠢貨在,會說些什麽呢。嘴角抹過一絲笑,手上筆走龍蛇,臨摹的是莊子的《逍遙遊》。


    紫禁城禦書房


    王越起了個大早,來求見豐和帝。


    王協頓了頓筆墨,也不抬頭,接著批理起文案,淡淡問道:“子和,這麽早來找朕所謂何事?平日裏可沒見你如此勤快。”


    王越拘禮道:“稟陛下,不早的,臣率黑騎,五更末便要開始訓練,今日也是眾兵卒在進早食,臣得空求見陛下。”


    王協笑了笑,手中的毛筆蘸了些許墨,說道:“行了,有話直說,別學那些文臣的墨跡,朕嫌煩。”


    王越單膝跪地,再度拘禮:“稟陛下,可還記得臣與岑萱的婚事?”


    王協微微點頭,說道:“朕賜的婚,自然記的。”


    王越猶豫再三,還是躊躇道:“望陛下取消婚約。”


    王協皺眉,抬頭看著王越的臉,聲音微冷:“為何?給朕一個理由。”


    王越解釋道:“我喜歡上了一個叫岑娟的姑娘,她可能出身賤戶,我想娶她。”


    王協笑了,他站起身走到王越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坐到地上,說道:“來,給朕講講,如何認識,又如何喜歡上的?朕給你分析分析。”


    王越自小在宮中長大,雖說血緣較遠,但深受王協喜愛。


    王協越聽越覺得有趣,在宮中北牆處遇見,有黑騎令牌,還認得朕這個弟弟,一個女孩的身影呼之欲出。莫不是岑萱?雖不敢肯定,但心中已有了七八分計較。


    王協拍了拍王越的肩膀,嚴肅道:“子和,你可知朕為何讓你娶岑萱?她自小在雪津城長大,是雪津城主認下的妹妹,她的父親李有海原是雪津城的將軍,後來入贅岑家,他們的婚事是先皇親點的,如今,雪津城不同往日,你與她的婚約更該是雪津城和皇室的姻親關係。”王協歎了口氣,“所以,婚約不能廢。但是,朕會幫你找到那個叫岑娟的女孩,若是她也喜歡你,便在你身邊做個丫鬟又何妨呢。”


    王越沉默著,聲音低沉:“是微臣唐突了,思慮未周。陛下不必派人尋找,我自有計較,今日之事,就當微臣從未提過。”他再度拱手道:“微臣還有軍務在身,先行告退。”


    小院


    負琴,羅衣,翠綠的衣衫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左手握的書暴露了她的身份,書上明晃晃刻著“雪津三才書屋著”。她本名塗雨,許佑常喚她小雨姐。


    這會,許佑正在房內轉悠,桌上鋪著一張九州的地圖,他琢磨了一上午,也沒決定好大周境內哪裏適合自己去為官。


    窗外忽然奏起琴聲,聲音由遠及近,許佑覺著無聊,側耳聽去,彈的似乎是《孔雀東南飛》,悅耳的琴聲有點熟悉,許佑來了興致,幹脆把頭探出窗去,這琴聲越聽越熟悉,此刻琴聲一頓,宛如斷弦之態,可下一刻,曲調換成了《十麵埋伏》。許佑心中恍然,是小雨姐嗎?


    想至,許佑趕忙走出房門,院中是一處,一個綠色的身影撥弄著古琴,身是羅曼身,琴名綠綺琴。許佑喊道:“小雨姐,是你嗎?”


    塗雨停下扣著琴弦的手,偏頭看去,頓時露出了笑容:“小佑,真是讓姐姐好找啊。”


    許佑走上前,看著石桌上的綠綺琴,心念一動:“姐姐來得突然,我可沒準備好禮物,不如我同姐姐合奏一曲,給姐姐接風。”


    一語三聲姐姐,可把塗雨樂壞了,她笑著點了點頭。


    許佑的手落在琴弦上,起了個高山流水的調子,塗雨含著笑,手撥動琴弦,續上後麵的琴音。


    遍人間無數,一琴音伴身。落花流水去,念及雪津城。


    “姐姐,怎就突然來了京都?弟弟好想你。”


    “你個小淘氣,把手從姐姐肩上挪開。岑萱妹妹不是要出嫁了嗎,我來做她的伴娘。”


    “是大人讓你來的嗎?”


    “嗯,大人說‘雪津城的女子出嫁可不能寒酸了’,讓我帶聘禮來京都,現在車隊還在路上呢,我先他們一步進的城。”


    塗雨撫琴的手一頓,按住琴弦,“對了,大人還讓我來看住你。”


    許佑麵不改色,撫琴的手指微顫,“先不說了,待會兒姐姐帶我去岑府拜見小玲姐的父母吧?”


    塗雨一把掐住了許佑手背上的肉,說道:“你個小滑頭,你是想偷摸著去看小玲吧。”


    “哎呦,痛痛痛!”許佑摸著頭,嘿嘿笑道。


    ……


    城外,塗雨口中的車隊正徐徐向京都靠近。


    城外更遠的密林裏,有幾個人影在竊竊私語。


    “大人,雪津城的車隊離城門不足兩裏,還不動手嗎?”


    為首的人擺擺手,說道:“不用了,上麵的命令是準進不準出。再說,眼下入京的人可不止我們一家,會有人替我們盯著他們的。”


    身側的人低頭稱是,一身的黑衣,僅有腰間的帶子刻有金紋。


    若是元初在此,定會驚呼,是山南墨家的裝扮。


    ……


    雪津城


    醉霜伸了個懶腰,從城主府中走出,打算去街上逛逛,身側的侍衛卻遞出一封密函。


    醉霜看了看,便直朝北城牆遁去,心中暗罵:一天天的,真是讓人不省事,還有完沒完啊。


    北城外,蠻欲在雪地裏跺出一個個腳印,它去而複返,實在是熊王讓他來本就是買糧食的,如此空手回去沒法交代,不得已,隻能硬著頭皮回來了。


    垛口上,醉霜手中的無痕甩出,插進了蠻欲身前的雪地裏,“無痕,帶著黑牛上來。”


    蠻欲連忙雙手齊用,攀在劍身上,被無痕帶上了北城牆。


    醉霜找了張椅子坐下,喘著氣:“來幹嘛的?真以為我不會宰了你啊。”


    蠻欲蹲坐在地上,搓著大手,現在他也有些明白熊大哥的感受了,碰到一個打不過的娘們,照他們蠻族的規矩來說,自然要讓著三分,“那個……就是,買些糧食,雖然我大哥帶兵走了那麽幾步,但那也沒辦法,一是有天上的人在背後催促,二是實在是冬季近了,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部落裏的人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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