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回來啦?”


    許氏放下手裏的花生,滿臉高興地走向桃寶,問道“小姑,我們這些花生夠了嗎,後麵要怎麽做啊?”


    “夠了夠了!我們可以先試試嘛!”桃寶看著滿院子的花生,很是高興,伸出小手拿起一顆來就掰開往嘴裏放。


    許氏含笑看著桃寶,“桃寶,這花生吃起來味道是不是要好一點?”


    嗯嗯,桃寶點著小腦袋,嘴裏還不住地咬著花生,這花生個頭挺大的。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轉眼花生就都曬幹完了,皮薄仁大,哢嚓一下,就破開了,家裏的小孩已經偷吃好幾回了,就連大人們都喜歡花生的口感。


    要不是家裏的三頭豬還在消受,餘家人還存著點理智,這些花生早就被造沒了。


    這天早上,桃寶的休沐日,餘家人全都集中在院子裏,像是要發生什麽大事一樣。


    隻見院子裏有著十幾筐的花生仁,和滿地的花生殼,花生仁曬得幹幹的,但溫度卻還是不夠。所以餘家人又把家裏的大鍋洗刷幹淨,在外麵架起來,炒花生。


    隻見院子裏架著一台超大的石磨,餘大柱和餘二柱兩兄弟時不時地交替著來推磨。炒得幹脆的花生很快就被磨碎成渣了,這邊餘老頭等人把花生炒熟炒脆,那邊接著就把它勺入石磨上方的洞口中,然後就開始磨碎它了。


    第一遍之後,花生仁稍微碎了些,但還是較為大粒,桃寶想了想,讓餘大柱把磨過的花生仁再磨一遍,反複多磨幾次。


    及至中午,磨了四五遍的花生仁已經成了一堆碎碎的花生渣渣了,但還是不夠碎。周氏想了想,讓幾個兒子搬出舂米的石舂,洗刷幹淨。然後把這些花生仁渣給倒進石舂裏,讓幾個兒子輪流踩動木錘,想借助木錘的力量盡快把這些花生仁打碎。


    打了許久之後,餘二柱發現似乎石舂裏麵的花生仁越打越實了,原來是花生仁被用力砸了之後,竟會有一些黃色的水狀的東西滲出來。


    餘三柱好奇地用手指沾起一點,舔了舔,感覺沒啥味道,幹脆拿出個小勺子,舀了小半勺起來就往喉嚨裏灌。


    膩!餘三柱咽下那一口液體之後,就隻有這樣一個感覺,而且有點黏糊糊的。


    “桃寶,這啥東西啊,咋這麽膩膩糊糊的呢,味道不咋好。”餘三柱砸吧砸吧嘴,又回味了一下剛剛那股奇怪又熟悉的味道。


    小八豬眼裏一頓鄙夷,生生灌了半勺子油,換誰都膩得慌啊!


    桃寶大眼裏滿是疑惑,三哥喝的這是啥?小八在旁看著有點無奈,小桃子這又是沒想起來啊。於是時候伸出前蹄扒了扒桃寶的褲腿,等發現桃寶注意到它之後,小八這才努力地向桃寶示意這本書。


    翻開小黃書,這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植物油”,但是現在是沒有植物油這個說法的,所以小八就讓桃寶直接解釋就是一種油。


    小八做著皺眉的動作,這本書所記載的技術不該存在於這裏的,等餘家人做出花生油,得讓桃寶收好這本書才行。


    餘家人聽到桃寶的解釋,感覺都像做夢一樣,以往用的油都是豬油,雞油之類的,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其他的油。


    餘老頭拿來一個小勺子和一個大海碗遞給周氏,周氏小心翼翼地勺起石舂裏的油,一點點的,再一點點的把大海碗給填滿了。


    餘家人高高興興地又把剩下的花生仁碎給放進石舂裏麵搗,搗啊搗,吃了午飯之後又繼續搗,就這樣一直到了晚上。


    餘家人把所有的花生仁碎都給搗完了,竟是得了兩個壇子的油,而且這種壇子還是前段時間周氏買來準備做鹹菜的壇子。


    周氏眼看著這些花生渣,全都油乎乎的,但就是榨不出來油了,很是惋惜,她都想把這些花生渣給省下來,然後自家用來做菜吃了。


    怪不得桃寶之前說,豬吃了這些會長得飛快的,這會周氏可算是知道了,就這種油水多多的好貨,別說豬吃了肥,人吃了肯定也不會差到那去。


    好在周氏還是有點理智的,豬肉比這些花生渣味道要好,而且豬養肥了也能做豬油。晚上的時候,周氏試著拌了一點到豬食裏麵去,果然三頭豬都像是胃口大開一樣,沒多久就把豬食給吃完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周氏忍著心痛,又給豬喂了一桶豬食,這回給的料很少,基本都是水,不過豬還是把它吃光了。


    周氏把這些花生渣都倒到缸裏麵去,然後等著後麵喂豬的時候,再拌到豬食裏麵去給豬吃,就不信這些豬還挑食。


    周氏想著壇子裏的花生油,就忍不住樂嗬,連做飯的動作都歡快了不少。


    除了炒了一碟韭菜炒雞蛋,周氏還拿出一小塊平日裏不舍得吃的臘肉,做了個臘肉炒豆角。今天她很是高興,做了一頓幹的米飯,裏頭什麽都沒加,就是純純的精米飯。


    以往這種米飯都是逢年過節才會做的,而且也不一定能吃上,要看手頭緊不緊,要是家用較少,就沒有精米飯吃了。


    餘家人煮飯有兩種做法,一種是像村裏人一樣做飯直接用水煮,周氏往常也是這樣的,這種方法簡便,加水進去就可以等著煮熟了,連饅頭這麽小的孩子也知道怎麽做。


    另一種則是先用水把米煮至起泡沫,然後將


    米倒出來過濾,再將其放進蒸籠裏麵去,籠底鋪上一張洗幹淨的紗布,然後放到鍋上加水蒸,直至蒸出一股股的米香味才停火。


    用蒸籠做出來的米飯,噴香噴香的,但就是麻煩,這樣足以見周氏的開心程度了。今晚的餘家人也感覺很幸福,桃寶拍著圓鼓鼓的小肚子,舒服地歎了口氣,說道要是以後都這樣子吃就好了。


    不等其他人回答,她就自問自答地又說道,我就想想,不要緊的,惹得周氏連連笑著戳她的小腦袋。


    第二天一早,餘老頭連同周氏一起決定,開個家庭會議,畢竟昨天發現了那麽意外的一件事,說不定這以後還會關係到餘家的發展大計。


    大元朝還沒聽說過地豆可以榨油的事情,周氏精明地發現,要是利用好了這個發現,餘家以後就可以翻身了,福澤子孫。


    以前他們並不知道花生有這麽大的作用,而且通常在山裏頭發現的花生都是殼癟癟的,連帶著裏麵的仁也是瘦瘦小小的,完全沒有這回發現的這麽大個。


    既然從前沒有人發現癟的花生可以榨油,那也可以說明,隻有像這回他們發現的圓鼓的花生仁才可以榨出油來。


    花生可以榨油,山上的花生大多都是癟癟的那種,要是他們家自己種花生呢?以後豈不是可以自己想榨多少油就榨多少油嗎?


    周氏腦子裏閃過這些問題,得出的答案連自己都被震驚了。昨晚上她和餘老頭商量過後,老兩口就一直沒睡著了,這不天才微微亮,他們就把家裏幾個大的叫起來開家庭會議。


    最後周氏拍板,明年餘家要大種花生,除了種夠家裏人吃還有糧稅,剩下的旱地都用來種花生,也包括餘三柱在山上開的十來畝荒地。


    既然要種花生,那麽就要找種子了,想到昨天浪費的那些花生仁,餘家人有點心痛,不知道今天去找還有沒有這麽飽滿的花生。要知道在農民眼裏,種子就是那基礎,要是種子不好,以後的收成有不會好到哪裏去。


    餘家人都明白這次事情的重要性,所以等家裏所有的小孩都醒了後(包括桃寶),特地選擇在早飯前拉著他們耳提麵命,一定不許出去透露昨天的事,否則以後他們連雜糧窩窩都別想吃,隻能天天喝水煮野菜湯。


    小的這些個,一想起野菜湯的味道,就忍不住瑟縮,前段時間因為三叔的事,他們連著喝了一段時間,現在想到野菜湯就要吐了,所以一提到不聽話就要一直喝野菜湯,每個人都乖得跟隻鵪鶉一樣。


    看了看天時,太陽都升起來了,都快到辰時了,周氏和李氏許氏三婆媳急忙開始烙餅,今天的餅烙的格外多點。因為餘家人擔心找不夠明天到花生種子,所以除了桃寶要去上學,家裏就打算留下孫子輩的幾個,其他人都上山幫忙找花生。


    餘家人在山上找了一整天,每個人的籮筐都裝滿了,但是有兩三個的花生,看起來外表就不是很好,掰開來看裏麵的花生仁果然也不是很大。但是餘家人還是背回來了,聊勝於無,好過以後不夠種子。


    餘大柱在山坡上還遇見了一片棗林,滿樹的棗子都還在,有些已經隱約要紅了。估計蠻酸的,不然也不會留有這麽多。他摘下一個紅一點的,稍微用袖子擦了擦再咬了一口。


    果然,他牙都要軟了,這也太酸了吧,知道它會酸點,但沒想到會這麽酸,他苦巴著臉又多摘了幾個,摘點回去做菜也得,省得再去買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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