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佛兒出手威力無匹,當場打死兩名刺客。


    這位伊王府總教習對古振聲道:“煩請古捕頭知會監寺廣亮大師,就說王某為救我家世子,不得已在佛門祖庭動武,犯下殺孽!還請贖罪!”


    白馬寺嚴格來說是少林的一處下院,除了不履事的老方丈外,監院和知客這些八大執事中的重要位置,都是少室山上下來的和尚擔當的。


    古振聲點頭,去找監寺大師磋商去了。


    伊王世子從石碑前站起身來,瞧了瞧兩具屍體,歎息道:“王教習,何必為了我朱蟠多殺性命!”


    老孟上前恭維王佛兒,道:“王大哥真好本事,一招一個,我老孟服氣!”


    孟捕頭又大咧咧的對世子道:“你就是那個柿子小王爺?別人要殺你,你還說何必?這不是書呆子麽。”


    李清在旁聽了無語,也不知孟義山是真渾,還是膽子大。


    世子朱蟠可是頭一遭見到孟捕頭這等沒遮攔的,一時僵在那裏,“小生覺得,殺人是不好的……”


    這邊山賊在人身攻擊情敵,王佛兒徑自走到兩個刺客的屍體前,上手探查後,找到兩塊手掌大小的鐵牌,上刻八卦形狀,邊緣浮雕了粗糙的蓮花印記。


    “白蓮教!”伊王世子搶先開口說道。


    白蓮教要殺這個柿子?老孟心說怎麽不派點武功高的,把這小子弄死。我看這是假白蓮教!


    王佛兒不置可否,隻將證物收進懷裏,道:“從此刻開始,世子片刻不能離開我身周寸步。”


    此刻知府夫人也在丫鬟婆子的擁簇下從觀音堂出來了,李夫人看到兩具屍體,驚嚇之餘是趕忙的慰問世子。


    朱蟠麵對這種熱情關懷,勉力應對了一番,對李青說道:“清小姐,這白馬寺的素齋是洛陽一絕,可口入味,小可預先定了一桌,招待李夫人和你。”


    王佛兒也岔話道:“大夥都去,香積廚的普濟師父可是好手藝!”


    打娘胎裏就不吃素的老孟聽了皺眉,但他得跟著李清,對王佛兒道:“對!這素我從小愛吃,離他不得。”


    “我老孟也得保護世子不是!做一日捕快,就得護一方平安!”


    李青看著口是心非的孟義山,有些想笑。


    王佛兒與伊王世子對那兩個疑似白蓮教的刺客提都不提,餘人也就不好過問,任由寺中的雜役將屍體抬到僻處放置。


    等到古振聲領著知客和尚一起回來,知客先向世子這位大貴人請了罪,連稱白馬寺保護不周。


    朱世子的態度很是寬厚,溫言安撫了和尚。並且直接捐了五百兩香火錢給寺裏。


    一時喜得和尚連頌佛號,讚歎伊王府的功德。


    暫且寬下心的知客和尚,領著幾個人來到一間淨室,不多時便整治好了一桌精致的素齋送了上來。


    一桌菜肴湯點做得素淨極了,菜上一絲刀工花雕刻都沒有,輕輕淡淡的樣子,平平無奇的擺盤。


    席間知府夫人領著李清,也沒什麽避諱,和大家坐在一處,對世子朱蟠是頗有些丈母娘瞧女婿的眼神的。


    李清被伊王世子追求,接觸一下就發現這位世子一身武功,卻喜歡儒學,與自己說話時口舌笨拙,整個一個呆子,跟李夫人這種中年女性卻是話多,引經據典,從容不迫。


    至於孟義山這新蹦出來的癩蛤蟆,什麽做老婆,生七八個娃娃,都是大小姐平生未聽過的。


    她現在覺得這兩個追求者都有病。屬於都不喜歡。


    知府夫人知道老孟是夫君的得力下屬,還叫丫鬟給孟捕頭斟了一盅果子素酒。


    孟義山舉起酒杯,大咧咧的說道:“我幹了,夫人您隨意!”


    隨後孟義山也不說話,率先舉筷夾了兩塊“功德豆腐”入嘴,嚼了兩下,詫異道:“不比肉差,好吃!”


    見他說好,李清試著夾了幾筷,才知這桌素齋果然可口,也小口吃了起來。


    王佛兒對正在埋頭猛吃的孟捕頭笑道:“我等練武之人,吃的少了無力廝殺,麻煩再添一桌菜來。”


    伊王府是寺裏的大施主,一桌素菜算得什麽,在下首候著的香積廚大師傅當即下去遵辦。


    酒過一巡,王教習扯住知客和尚,單刀直入道:“敢問大師,廣欽老方丈法駕何處,可否一見?”


    知客僧麵色礙難,低頭致歉道:“對不住,教習此次來得不巧,方丈他老人家,為參上乘般舟三味法,已經閉關了。”


    “哦,方丈閉關了,聽聞寺中白馬六僧佛法淵深,可否請出一位說話!”


    那知客似是早知王佛兒會有此一問,沉吟答道:“六位師兄前日動身,折返少林了。”


    王佛兒一臉遺憾,道:“走了?我們王爺虔心向佛,還想請幾位大師入府參究佛法,可惜了!”


    少林嫡傳的古振聲坐在那裏,有些心驚。白馬六僧是少林派在這裏守護古寺的護法武僧,怎麽都撤了?這六個和尚,代表少林寺在洛陽明麵的武力。


    他親叔叔古知府已經離任了好些日子,少林寺的援手也沒了?


    至於那廣欽方丈卻是白馬寺曆代延續的道統,與少林無關。


    那知客對著王教習雙手合什,說道:“方丈入關之際曾示下法語,請伊王千歲於洛水初冰之時來訪,談一談禪機,介時將點破王爺心中所疑!”


    王佛兒沒料到方丈會留下這話,一時眉頭微皺。他陪著世子隻是附帶,實際是帶著伊王千歲的任務來的。


    孟義山上前攪鬧道:“你一個和尚,饞什麽雞,想吃雞便去買麽。”


    老孟拿起酒來就要與王教習碰杯。他對王教習的武功是真的佩服。


    王佛兒暫且放下心中事情,對拉住他請教武藝的老孟有問必答,酒桌上講授拳掌功夫也毫不藏私,這種真傳一句話的灌輸,讓孟義山獲益匪淺。


    就連李清和朱蟠這兩位有著不俗功夫在身的,也是聽得頻頻點頭。


    酒過三巡,熱鬧一陣,王教習告了個罪說道:“世子受了點傷,要回府靜養,先失陪了!”


    實際是想回去稟告王爺複命。


    世子看著李清,頗有些依依不舍。但他還是起身和眾人告別。


    孟義山起身道:“改日我邀王大哥喝酒!”


    王佛兒應了孟義山的請,帶著世子回轉王府。


    知府夫人還要在寺中盤桓一陣,李清要了匹馬準備溜回家,孟義山“保護”完世子,繼續保護知府小姐,跟著她就跑了,這和尚廟他是一刻不想待。


    古振聲卻借故留了下來。


    那知客和尚對他道:“古師弟,六位師兄臨去之時給你留下了一封信。”


    古振聲將信展開一讀,見上麵寫道:“字諭振聲,兄等已離洛陽,回轉嵩山。接方丈法諭,關中各地僧俗弟子,暫停各處產業商號,待時而動,望師弟速作準備。”


    看了這信古振聲心中更涼,把那信揉作一團:“什麽速作打算,分明就是少林放棄了洛陽城的勢力,為什麽?”


    惱怒了一會,心頭有些澄明,暗想難道是白蓮教之事,但白蓮教竊取佛門教義,創下白陽當空,三期末劫降世,彌勒尊度信眾上天的妖說,最為佛門所惡,曆年均有衝突,怎會突然就怕了白蓮教?


    身為俗家弟子之首的古振聲隻好充當聯絡人去傳話。理不理解都要做事。他是真快沒信心和老孟掰手腕了。


    孟義山與李清雙騎並轡,返回洛陽城。


    老孟是盼著坐騎能多跑一會,但兩人馬快,李清也不想理他,片刻就到了府衙前的一條街上。


    卻見整條街麵被堵了個嚴嚴實實,人山人海,有人高呼:“彌勒下生!白蓮渡世!”


    孟義山奇道:“白蓮教反了!”


    兩人隻能下馬,牽馬向前擠過去,隻見府衙門口圍著能有千八百人,齊聲高呼白蓮渡世口號,聲勢驚人。四周還有人數眾多的圍觀百姓。


    這些聚起來的白蓮教徒,擁簇著幾名首領,甚至還有一名手拉胡琴的瞎子琴師,在那邊拉邊唱:“可恨當今太昏暗,家家戶戶少炊煙,忠孝良心無半點,道邊餓骨堆成山,十惡不赦高堂坐!小民百姓淚漣漣……”


    “唱的好!當賞!”孟義山是真聽得開心,站在那裏正看得津津有味,好多的白蓮教,老子都抓起來該有多少賞銀?


    正在這時有人喊孟義山:“總捕頭,您可回來了!”


    孟義山一望,卻是一個手下的快班捕快,穿著便裝,從人堆裏一身是汗擠過來:“怎麽回事,這幫人什麽時候上來的,衙門裏邊情況怎樣?”


    捕快道:“這幫教匪,在這聚了一個時辰,嚷著要放了他們的香火傳頭,還要知府大人盡快答複,不然就衝進去搶人。”


    孟義山問道:“誰是他們的傳頭?”快班捕快悄聲跟他說:“就是劫牢死在獄中的那幾個。”


    李清有些擔心場麵失控,問道:“怎麽官軍還沒到?”


    小捕快的臉色皺的有點像苦瓜條,“小的就是知府大人派去衛所求救的,但一個人也調不出來。”


    孟義山非常不滿,道:“怎麽回事!這洛陽軍都是吃幹飯的?”


    “總捕頭,這事趕巧了,馬總兵被刺,將軍印空懸在堂上,朝廷沒有委任新總兵,任誰也調不動衛所大軍,除非伊王千歲緊急下王令。”


    這他娘的還是老子的鍋?孟義山覺得挺委屈的。


    終於知府小姐最怕的情景出現了,聚齊的白蓮教眾分成數夥,有人開始分發家夥,柴刀,木棍,竹矛。甚至還有幾把劣弓,看著真要攻打府衙的樣子。


    李清看著心急,但暫時沒有辦法。


    孟義山看著這千餘人的陣仗,倒是頗為鎮定,上次見到這種大場麵還是官軍組織民壯圍攻黑虎寨,進剿他這太行山賊。


    “我去伊王府,去求朱蟠,請王爺下令調兵。”李清說道,“你能不能去求一下那位苗疆的高人,衝進去把我爹搶出來。”說罷就要屈膝行禮。


    老孟順勢握住李清的手,攙起妹子,心說雲老頭武功廢了能有什麽用?


    孟義山對李清道:“這邊情況危急,你到王府,我去尚書府都可能來不及,中間要出了岔子怎麽辦?“


    “我老孟來解救大人吧!”


    “你?行不行啊?”李清現在也顧不上孟義山的祿山之爪。


    “孟義山打下包票,又有些後悔答應的快,但心裏小算盤一打,這知府衙門能有幾十個差役,十幾把弓弩,老子再拉一點援兵,裏應外合,應該能趕散這些白蓮教匪。買賣還是能做的!


    上那去找敢跟白蓮教拚命的人成問題,城裏的武館?鏢局?洛陽盧家……怕隻有盧少俊那小子敢出頭,濟不得甚事……難道真要求朱蟠那書呆子!


    “書呆子好啊!”大捕頭觸動了靈機,放下李清的纖手道:“大人有救了,快跟我來!”


    他把快班捕快叫到一邊,咬著耳朵叮囑一番,又拍了拍小捕快的肩膀“能不能成就看你了,事成之後,你就是快班班頭!”


    那小捕快血氣上湧,當即低喝道:“敢不效死!”


    孟義山對李清道:“清兒,你輕功好,快拉我去府學,那裏有大隊援兵。”


    雖是不明所以,李清兒也隻好聽他的,把希望全壓在老孟的身上,拽著他奔入了街後邊的的府學。


    幾十名府學生員正和講課的先生因為前街的亂子吵作一團,孟義山和李清旋風般衝了進來,孟義山把講課的先生撞到一旁!喘著粗氣道:“列位,不好了,白蓮教作亂了!”


    一眾讀書人聽到白蓮教作亂,有的怒罵,有的心憂,還有的想著能不能出城躲一躲。七嘴八舌亂做一團,李清對孟義山怒道:“姓孟的,百無一用是書生!”


    孟義山也不回答,隻是對著窗戶外的一角屋舍看,隻見那角建築竟然煙霧升騰,火苗子直往上躥。


    “孔廟著火了!”


    這幫書生也望到了火光,這時又自門外跑進方才那個捕快,大喊道:“有個白蓮教的王八蛋,跑到孔廟將聖人的塑像推倒了,放了一把火,還在牆上寫了彌勒降生,白蓮救世!”


    小捕快麵紅耳赤,跑的肺都要炸了,心說我放完火再跑過來真要了半條命去。總捕頭答應的班頭可得兌現啊。


    什麽?孔聖人蒙辱!一群人的情緒炸開了,紛紛怒喝,有的催胸大哭聖人蒙冤。紛紛罵著:“妖人,亂黨!狗賊!”


    從地上爬起來的先生率先喊道:“和白蓮教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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