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語汐疑惑地看著他。


    見冷烈耳根微紅,她一下子反應過來。


    這可是物資匱乏的七零年代。


    他不是不吃,而是不舍得吃這麽好的東西!


    “你吃早飯了麽?”


    “吃了!”


    冷烈麵不改色地說謊,隻是緊跟著,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一點麵子也沒給他。


    他臉色倏地紅了,轉身就走,“早上吃多了,我去做活了。”


    關語汐鼻子發酸,卻沒有戳穿他,拽住他的胳膊道:


    “彎腰!”


    冷烈雖然疑惑,也隻得照做。


    關語汐拿了幹毛巾給他頭發上的露水,這才發現,他不僅頭發是濕的,就連棉襖也濕了一大半,褲子更是幾乎被浸透了。


    她仔細為他擦拭水珠,聲音有些哽咽,“你一大早去鎮上給我買的包子?”


    清晨露水大,他是抄了小路,才會打濕這麽多吧。


    見他沒做聲,她將他扳了過來,看著他眼中的紅血絲,驚訝道:“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冷烈別開眼不敢看她,臉卻可疑地紅了。


    “你在我家門前守了一夜?”


    關語汐看著他,麵色複雜。


    他這是怕她真去爬楚知青的床?


    “我還要做活......”


    冷烈越發不自在,臉色也越冷,硬扯著要走。


    關語汐緊緊抱住他結實的勁腰。


    冷烈身上帶著凜冽的寒氣,還有一股子青草味兒,衣服上也掛了些綠葉子,還濕噠噠的。


    這樣的他,會弄髒她漂亮的衣服的。


    他想推開她,卻覺得自己粗糙的大手,根本不配碰她。


    “放手!”


    關語汐繞到他前麵,眼睛紅紅的,像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望著他,“烈哥哥,我不會後悔的,你娶了我吧!


    我能幹活,能自己養活自己,日子再苦,隻要咱們不懶,總歸不會餓死的。”


    說到“不懶”她有些心虛。


    原主被爺爺寵壞了,還真是一天地都沒下過,在村人眼裏,她可是個實打實的懶人。


    更何況,幹農活什麽的,她既不會,也吃不了那份苦。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先把這男人拿下再說!


    對上她真誠清澈的眼眸,冷烈頓時意誌淪陷。


    他目光暗沉,頗有些自嘲地開了口:“我母親再嫁的事兒你知道吧?


    她現在的男人好吃懶做不說,還經常打他們母子女三人。


    她怎麽樣我不管,可弟弟妹妹......我想把他們接回來!”


    他的日子本就過得艱難,再加上兩個能吃不能做活的孩子,可就更難了。


    這樣的他,有什麽資格拖累她呢?


    “接回來就接回來唄,我們肯定能養活他們,並且把日子越過越好的,你相信我!”


    關語汐牽住他粗糙的大手,輕輕撫了撫,溫柔道。


    她雖然不會幹農活。


    但她相信肯定也能尋到合適的事做,怎麽也不會拖他後腿的。


    她的笑容十分燦爛,一如這冬日暖陽,照亮了他潮濕陰冷的心。


    手中的微軟,更是讓服悸動不已,舍不得放手。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他終於反客為主,握了她的手,“五日後,你若不變,我冷烈此生定不負你!


    不過,你還是先跟你爺爺說說吧?”


    關語汐:“......”


    她就是想先斬後奏,因為根據原身的記憶,關老爺子雖然寵她,可原則問題,卻也是不肯縱容的。


    萬一,老革命看不上冷烈的出身,又得多費不少事兒呢。


    可她也知道他說的有理,隻得怏怏地點了頭。


    結婚這麽大的事兒,偷偷摸摸就辦了,的確不妥當!


    “你先去忙吧,我要去找下村長。”


    冷烈跟在她後麵,“我陪你。”


    “你不是還有事麽?”


    關語汐斜了他一眼,看著他一身濕,皺了皺眉,“你先回去換身衣服吧!”


    冷烈輕咳一聲,拉著她跑得飛快,“沒關係,我的事不急。”


    ***


    “村長叔!”


    “是小汐啊,進來坐。”


    村長斜了一眼冷烈,不冷不熱地招呼關語汐。


    他本來是十分屬意關語汐給自己當兒媳婦的,也好借著關老爺子的關係青雲直上。


    哪想到,半路卻殺出了冷烈這麽塊滾刀肉!


    關語汐懶得跟他打機鋒,斜倚在門邊,開門見山道:“村長叔還是管管幺婆吧。


    否則,關於白梅嬸的流言,我也不多嘴了......反正冷烈是男的,不吃虧!”


    冷烈摸了摸下頜。


    他很想說,自己也吃虧的。


    終究,隻是用犀利的目光瞪著村長,“哼”了一聲,警告意味十足。


    冷烈不吃虧,村長卻會被人恥笑一輩子!


    農村生活多寂寥,被蚊子叮了一下都能傳成被大象踢了一腳,更不要說昨晚之事本就很離譜了。


    村長的臉立馬拉了下來,兩條八字眉卻翹了上去,“小汐這是威脅我?”


    冷烈麵色一寒,就要上前。


    關語汐攔住他,嘻嘻一笑,將茶杯捧到村長麵前,“我怎麽敢威脅村長叔呢?


    隻是幺婆攆得我家都不敢回,我隻好去公社找爺爺哭訴了!”


    關老爺子疼孫女兒,可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


    村長可不想因這點小事兒阻了自己的官路!


    他的臉色很快陰轉晴,“小汐這話說得太見外了吧?


    多大點事兒啊,有你叔我解決就成了,哪還需要驚動關老爺子。


    你放心,我這就去找人去喊你幺婆,不會讓她去找你麻煩的。”


    這個態度,關語汐倒還比較滿意。


    她正色道:“村長叔打算怎麽安頓冷紅星?”


    不解決了源頭,以老妖婆的性子又豈能消停。


    冷村長點了根煙,眸中閃過一絲陰冷,麵含深意道:“小汐跟紅星青梅竹馬。


    我家跟你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小汐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何況,關老爺子一顆紅心......你們啊,難哪!”


    冷烈握緊拳頭上前一步,挺括的鼻梁下,薄唇緊抿,一身凜冽酷寒的氣息透體而出,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迅速降了好幾度。


    他銳利的目光逼視著村長,“村長叔未免管得太寬了。


    小汐想嫁誰是她的自由,不管她嫁不嫁我,我決不允許有人強迫她!”


    他盯著村長看了幾秒,嗓音低沉冷厲,“我冷烈反正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


    村長叔若是想做什麽,還請先考慮考慮,你可不隻冷紅星一個兒子。”


    男人的聲音,恍若來自九幽地獄。


    村長無端端地打了個冷顫,心裏才興起的那點小九九,立馬煙消雲散。


    他目光躲閃地越過他,看著關語汐,強笑道:


    “叔跟你開玩笑呢,紅星那小子長歪了,的確配不上你。


    我早就計劃送紅星去當兵,過兩天就走。”


    關語汐瞋了冷烈一眼,故作不知地笑道:“送紅星能去當兵?挺好的。


    那可比見天混日子強多了!”


    走出了大隊部。


    關語汐跟冷烈道謝。


    他的唇角扯起一條幾不可見的弧線,“謝我做什麽?我也沒做什麽!”


    他是沒做什麽,可若不是有他言語威脅,那隻老狐狸會不在背後使壞?


    關語汐不動腦子都能想到。


    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冷村長這才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


    得虧他有兩套方案,否則......


    冷烈果真是個狠人,他得盡快將冷紅星送走才行。


    隻是,他的想法雖好,冷紅星卻不想按他規劃好的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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