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墳坡,是冷家溝村民埋葬逝者的墳場。


    祖祖輩輩的人安息之地,要想發掘古墓,的確涉嫌打擾先祖英靈。


    關語汐和冷烈扛拿了鋤頭鐵鍬等物,跟在杜大媽身後走得飛快。


    到了大墳坡,果然看見幾個渾身沾滿泥土的人,坐在石頭上歇息。


    一個瘦高個男人迎上前,擋住了去路,“不是說了,隻準來一個麽?”


    杜大媽趕緊指著冷烈道:“隻有他,那是他媳婦兒,祖上沒埋在這,不礙事兒。”


    瘦高個男人推了推眼鏡,點點頭。


    守在外圍的人員才放了行。


    他嚴肅的臉也略微緩和了一些,“你也不用太著急。


    我老師也在底下,下麵有空氣流通,沒完全封死。


    就算你不叫人,咱們最多一晚上也就挖通了。”


    現在是春天,天氣不算太冷。


    在外麵過夜,也不會被凍壞。


    隻是,杜大媽還是感到心焦,“怎麽能過夜呢,萬一......”


    她一下子卡住了,不知該說什麽。


    關語汐接過了她的話頭,“萬一下雨,繼續坍塌怎麽辦?”


    雖說春天的雨都是毛毛雨。


    但這是山區,誰也不能保證就一定不下大雨。


    瘦高個卻頗為自負,他從鼻子裏哼出一聲。


    不屑道:“你懂什麽!我們常年在外,早就會看天時了。


    何況天氣預報也說了,最近幾天都不會有雨。”


    關語汐皺眉看天。


    灰蒙蒙的天空,很像21世紀的霧霾天。


    隻可惜她不會看天氣,也沒了手機,也沒處看天氣預報。


    冷烈沉聲道:“我賭今晚會下雨,而且還下得比較大。”


    他話音剛落,就引起眾人一陣譏笑。


    瘦高個衝他指了指放在一邊的收音機,“收音機有天氣預報。


    天上的衛星傳回的消息,說不會有雨,懂嗎?”


    他輕蔑地看了冷烈一眼,搖了搖頭。


    似乎不願與麵前這鄉野莽漢打賭一般。


    關語汐卻衝冷烈眨了眨眼。


    冷烈肯定地點了點頭。


    關語汐樂了,她朗聲道:“既然這位先生這麽肯定,不如就應了賭約吧。


    我們賭五百塊錢怎麽樣?”


    她記得以前看過一篇頭條文章,說九十年代的天氣預報都是極不準確的。


    何況七十年代的現在。


    與其相信天氣預報,不如相信人民群眾智慧的經驗總結。


    瘦高個男人愣了愣。


    隨即搖頭失笑。


    不知是被“先生”的稱呼打動了,還是被這小村姑的貪婪給逗樂了。


    隻是,麵對關語汐這麽嬌滴滴的姑娘。


    哪怕是個穿得土裏土氣的村姑。


    他也不好口出惡言。


    遂道:“行吧,我輸了給你們五百塊錢。


    你們輸了,錢就算了,你男人幫我們幹兩個月活就成!”


    瘦高個的話,顯然是懷疑他們想空手套白狼。


    不僅貪心,胃口還大。


    關語汐從冷烈口袋裏掏出錢晃了晃。


    “賭錢就賭錢唄。


    想搭上我男人給你們當苦力,做夢呢。”


    瘦高個又愣了愣,隨即又笑了。


    他見冷烈沒出聲反對,甚至連表情都沒變過。


    知道關語汐是能做他男人的主的,又道:“我不賭錢的。”


    關語汐遺憾地握了握冷烈的手,“我也不賭男人的。”


    他們這幫人不缺錢。


    可她缺呀。


    她這個慘兮兮的穿越者,完全找不到生錢的門路。


    為了避免坐吃山空,也為了避免冷烈的壓力過大,她可不得抓住一切機會搞錢嘛。


    冷烈看著她一臉財迷的樣兒。


    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朗聲道:“賭就賭,若我說得不準,給你們做苦力就是。”


    “烈哥哥!”


    關語汐不讚同地看著他。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


    萬一今晚真不下雨,他怎麽辦?


    總不能不要武裝部的工作了吧!


    冷烈捋了捋她的頭發,“別擔心,我不會輸的。


    就算輸,我也有辦法應對。”


    關語汐乖巧地點點頭。


    他話都說出去了,她能怎麽辦?


    隻能祈求老天讓他們贏,讓冷烈別砸了飯碗吧。


    “好,爽快!”


    瘦高個向冷烈伸出了大拇指。


    有了冷烈的加入。


    挖掘進度快了不止一倍。


    因為他對地形很熟悉,哪裏是土,哪裏連著石頭山,他很清楚。


    不到三個小時,就挖出了一條通道。


    冷青書和一名頭發花白,戴著黑邊眼鏡的老人被拉了上來。


    “孩他爸!”


    杜大媽激動地奔上前,拉住冷大伯的手一個勁兒掉眼淚。


    “多謝你們幫忙。”


    戴眼鏡的老人衝冷烈和關語汐微笑著點頭。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藍色中山裝,上麵全是泥土,隻上衣口袋處掛的鋼筆亮得晃人的眼睛。


    關語汐看著笑了起來,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


    她還小的時候,記憶中的關老爺子,也愛這樣掛一支鋼筆。


    隻是後來。


    他不再穿中山裝了,長年累月一身綠軍裝。


    老人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鋼筆,隨手取了下來,“今天真是多謝你們了。


    這支鋼筆送你吧,算是免了我露宿墳塋之苦。”


    關語汐抽了抽鼻子,拭去了眼角的濕意。


    “我不是想要您的鋼筆。


    我隻是想起了我爺爺,我小的時候,他也愛這樣穿。


    就連掛的鋼筆,也跟您的一模一樣。”


    老人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是這麽回事。


    他仍將鋼筆塞進關語汐手中,“你爺爺的鋼筆找不見了吧?


    這支給你,做個紀念吧。”


    瘦高個男人撇了撇嘴,“老師,她跟我賭了五百塊錢。”


    言外之意,別看關語汐表現得情真意切。


    骨子裏卻是個貪財又膽大的!


    關語汐衝他翻了個白眼,“你放心,既然收了老爺子的東西。


    我便不會再找你要賭注了。


    老爺子的人情,你幫我還了就是。”


    瘦高個和老人一口京腔,話裏話外都沒將五百塊錢放在眼裏。


    自然身份非同一般。


    關語汐知道,這樣的人一般不喜歡欠人人情。


    二不喜歡被人上趕著巴結。


    她也有她的驕傲,不會輕易占人便宜。


    老爺子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他拍了拍瘦高個的肩膀,“方圓啊方圓,你連個小姑娘都不如!”


    “小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戴爺爺。


    你跟這位方大哥打賭,我可不參與。


    他要是輸了,讓他把賭金翻倍給。”


    戴爺爺說罷,衝關語汐眨了眨眼,頗有些老頑童的模樣。


    方圓無奈地抽了抽嘴角。


    關語汐明白,那位真是不差錢的主兒,自是不願拂了老爺子的好意。


    她脆聲聲地應道:“好啊。


    不過,若我們輸了,我男人做苦力的時間可不能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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