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定主意要在遊戲界撈上一筆,那動作必須要麻利些。


    不然等明年‘俄羅斯方塊’的版權情況被曝光,肯定會有競爭者順著腥味找過來,即便蘇聯對外貿易公司的那些官員對版權價格沒什麽敏感性,但見到一撥又一撥的購買者,也會明白自己手中的版權是個香餑餑,到那時即便可以拿下版權,要付出的金額也一定不會是個小數目。


    想到這裏白川弘也是體會到了時間的緊迫性,旋即便開始找人幫自己跑一趟莫斯科。


    他腦海中第一時間想起了跨境商務代辦公司,一天內找了好幾家。


    負責接待的業務員看見顧客自然是熱情洋溢的招待,可一聽到是到莫斯科辦理知識產權授權,都不約而同的打起了退堂鼓。


    溝通一番後,白川弘才大概了解難點的所在,實行計劃經濟的莫斯科,本質上與米國主導的經濟秩序隔絕,僅存的一些國際貿易,也都是大宗商品或能源的交易,所以絕大部分跨境商務代辦公司沒有與莫斯科打交道的經驗,甚至精通俄語的都是少數。


    “難道東京就沒有麵向蘇聯的跨境商務公司了嗎?”白川弘有些撓頭。


    “要不你去新宿的百目町瞧瞧”業務員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


    新宿的百目町有個朝鮮街,不過說是朝鮮街,實際上還有不少的東南亞人,總而言之是個低收入的外國人聚居地,在霓虹這個排外單一民族國家,第一代移民都很難融入,想要生存下來隻能從事本地人不願做的底層工作,稍有些積蓄後,一些人會選擇開一家有本國特色的餐廳,所以此地遍布著朝鮮、泰國、寮國、馬來亞的各種餐廳。


    或許是遍布餐廳的緣故,這裏的環境當然算不上好,整條街都彌漫著股油煙氣和刺鼻的泔水味,如果不是業務員的提醒,白川弘完全想不到繁華的新宿居然有這種地方,他屏息穿過前排的餐廳,朝巷子的深處走去。


    進入之後他才發現裏麵的別有洞天,一抬眼便看到‘印度神油’招牌,這時正有個中年人手拿著一個藥瓶從中走出,發覺了白川弘的視線後,不好意思的低頭鑽進了另一家寫著‘泰式按摩’招牌的店中。


    看著這位有些未老先衰的花白頭發,白川弘啞然失笑,這位居然要自備幹糧,看來按摩店的技師水平應該不錯。


    又朝裏麵走了些,方才找到一家招牌名叫‘俄羅斯特產專營’的特產店,白川弘發現店門都沒關,問了聲‘有人沒’,見沒人回應緩步走進店中。


    櫃台上擺放著一排俄羅斯套娃,牆麵上還掛著鐮刀錘子旗,邊上擺著一本厚厚的毛語錄,桌麵上還放著一份沒吃完的韓式辣炒年糕……


    正當白川弘心裏揣測店主是何種人的時候,屋外傳來了聲自言自語,“該死的朝鮮人,在年糕裏麵放了什麽玩意……”


    話音剛落店主走了進來,白川弘愕然的發現他居然金發碧眼的東歐人長相,看年紀大概三十歲上下,頭發由於長時間未打理,已經結成了一綹綹的疙瘩,瞧起來比橋洞下麵的流浪漢還邋遢。


    “朋友,來買東西?”看起白川弘後,店主立刻換了副嘴臉,就像是沿街拉客的老鴇,帶著油膩的微笑。


    麵對著撲麵而來的餿味,白川弘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指著他的麵容驚訝的問道:“你這是?”


    “哦,我是戰爭遺孤。”看來店主經常為長相解釋一番,已經習慣了,“我母親是二戰前到樺太島的開拓團,二戰後關東軍都被拉到遠東勞改了,所以母親嫁給了俄羅斯人,一直到七零年霓虹政府推動戰爭遺孤返鄉計劃,由於我父親已經去世,所以才跟著母親到霓虹。”


    樺太島就是白川弘記憶中的庫頁島,二戰時霓虹搶到這塊土地後,就如同其殖民偽滿一樣,大量移民本國的國民作為開拓團,但二戰投降的太快,再加上六十萬的關東軍被帶到冰天雪地裏勞改,所以各地都有不少的戰爭遺孤。


    這些遺孤回到霓虹之後,飽受歧視,由於教育水平的參差,大多數也隻能從事底層工作,白川弘上輩子看過講述這個群體的紀錄片,所以有些了解。


    “那你還會說俄語嗎?”白川弘隨意的擺弄著店內的商品,發現不少蘇製軍服、徽章,甚至還有軍用望遠鏡,甚至不少都是嶄新的商品。


    “當然,我俄語說的比日語好多了。”店主笑道:“其實我每年都回去一趟,走探親簽證,這些東西都是我從那邊帶回來的,保證是真貨。”


    以前,他從蘇聯夾帶的都是皮毛、煙酒,但不久前他發現軍服居然也有市場,前段時間還有年輕人過來買過一批,說是叫考撕破類,對此他完全不懂,但大受震撼,他也樂見其成,比起走私皮毛煙酒此類受管製的商品,還是軍服更方便些。


    “你想要買些什麽?”他熱情的推銷道:“這邊都是軍服、徽章、土特產,如果想要管製類的商品…譬如虎皮、鹿皮,麂皮,甚至熊膽…嘿嘿,庫房也有。”


    “這些我都不要。”白川弘搖搖頭,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想聘請你幫我跑一趟莫斯科,然後找到蘇聯對外貿易公司做一筆生意,收購一項知識產權。”


    “至於報酬,是你這家店半年的利潤。”


    “這……”店主正準備拒絕,走私他在行,但卻從未與蘇聯國企打過交道,實在超脫了業務範圍,但聽到報酬之後,拒絕的話堵在了嘴邊,說不出口。


    他在店內來回踱步,顯然經曆了一番思想鬥爭,最後一咬牙說道:“半年的利潤不行,把利潤換成營業額,我幫你跑一趟……”


    為了避免自己的獅子大開口將白川弘嚇走,他補充道:“如果事情沒辦成,我一分錢不要。”


    白川弘的心裏底線就是半年的營業額,之所以說是半年的利潤,就是為了給討價還價留下空間,他佯裝經曆一番思想鬥爭,重重的點頭說道:“好。”


    看白川弘答應的還算痛快,在底層摸爬滾打長大的店主也是人情達練,一會兒便回過味來。


    是不是我報的報酬還不夠高?他心下有些後悔,剛才就該獅子大張口。


    不過看著白川弘深邃的眼神,還有嘴角若有若無的微笑,看起來明白他心中所想一樣,心中莫名的有個預感,如果他反口的話,這位極有可能立刻離開。


    事實與他猜想的差不多,白川弘在等他反悔,等一會兒見他沒有反悔的意思,方才在心裏暗暗地點頭,人無信不立,如果這位滿嘴跑火車的性格,且不談他辦事是否牢靠,光就這一條,白川弘也不願與其打交道。


    “去莫斯科辦的這件事情很急嗎?”既然應下此事,店主才開口詢問。


    白川弘微微點點,說道:“急,越早越好。”


    “那能下個月出發嗎?”店主試探著商量道:“過兩天有戰爭遺孤的集會抗議,參與集會的有學生、工人、都是左翼支持者,我也是組織者之一,實在沒法缺席。”


    現在距離六十年代霓虹左翼團結遊行雖然過去了二十年,但與二十一世紀後毫無戰鬥力的空想左翼相比,戰鬥力還是高的驚人,甚至到霓虹轟炸珍珠港紀念日,還經常有千人的反戰遊行。


    不過總體上還是日趨衰弱的形勢,從大臣日趨右翼化就能夠看出來,所謂民選政客被稱作見風使舵,也不能算作貶義詞,想要一奪首相大位必然要討好大多數群體,這是不錚的鐵律。


    “抗議內容是什麽?”白川弘好奇道。


    “抗議政府的遺孤返鄉政策。”店主義憤填膺的說道:“在霓虹政府的眼中,隻有十三歲以下才配叫做戰爭遺孤,而絕大部分遺留下的女人隻要與當地人結婚,就自動喪失霓虹國籍,你說這像話嗎?”


    霓虹男尊女卑的思維慣性遺存至今,既然選擇和當地人成婚,則自動失去國籍,這在國會裏麵那些老不死的右翼議員看來,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眼下這種明晃晃歧視女性,乃至於汙名化女性的行為,在霓虹國內受到不小的批評,在泡沫時代後女性收入大幅增加後,那些獨立女性對此當然不滿。


    根據白川弘前世所看紀錄片的記憶,這項歧視女性的政策得到九十年代後才會被廢除,這還是迫於國內外的雙重壓力,當然也有種可能,就是生於戰前的那些右翼議員已經逐漸進入墳墓了,想要得到獨立女性選票的新議員總要做點什麽。


    “行吧。”白川弘看了眼牆上的鐮刀錘子旗,表示理解。


    這位的行為怎麽看都是在踐行布爾什維克精神,簡直是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的典範。


    雖然身在霓虹,心裏卻從未忘幼年在蘇聯學到的價值觀,這種給霓虹政府持續添堵的行為,叫一聲地下工作者完全不過分。


    白川弘自覺思想境界,差之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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