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源終究還是沒敢向狐媚前輩開口,畢竟以此人的習慣,她願意說的自然會說。


    隻好轉向二號牢籠拱手喚了一句「徐前輩!」


    徐英霞向來擅於言談,主動回道「我們每個人進來的理由都不一樣,老四是在某一天被扔進來的,先前的獄主不曾說過原因,也未曾再入此地。不過老四進來之時身上無傷,想來隻有先前的獄主知道真相。」


    如此,小吠來此地的原因算是找不出來了,除非衍幻神君或者開天筆的前任主人能夠出麵回答,隻不過這兩人皆是生死未卜的狀態,無從查起。


    至於能否帶小吠離開此地,先前已經說過了,紀源的修為暫時不夠,若勉強從牢籠世界帶人離開恐有性命之虞。而最為關鍵的是,牢籠世界中關押的人大多並非是囚犯之身,相反,能在此地的幾乎都是靠著牢籠世界自稱一方的特點來屏蔽天機,若貿然出去,還不知要招來什麽危險。


    如此紀源隻能作罷,本想著要讓影子與小吠多待會,影子卻自己爬上紀源肩頭,言語中的意思,如今她與虎寶本體已然兩相分離,雖說記憶上沒有過多偏差,但影子的心性與修行軌跡日後肯定會跟本體漸行漸遠,她不願與仙宮舊人有過多牽扯,與小吠之間的交流還是交給本體會妥當些。


    紀源突然有種那個感覺,師傅被妖怪抓走了,怎麽分行禮吧。


    隨後心領神會,從開天筆內進入衍幻仙宮遺址,找到正在呼呼大睡的虎寶。


    衍幻仙宮經曆過那場浩劫之後,其內山脈的靈根已斷,靈氣稀少大不如前,反而是在那場戰鬥中死去的人太多,陰氣彌漫,再難修行。紀源本想讓虎寶出來在外界修行,虎寶卻依舊嗜睡,隻讓紀源到了當離山後再將他喚醒。


    虎寶睡眼朦朧。


    「這就到了?我剛打了個盹......」


    滿臉不情願,還好起床氣不是很重。


    紀源一時間有些神情恍惚,以虎寶這般性子,叫他挑大梁重興仙宮,擔子是否重了些。若無這些雜事,她本可以無憂無慮,想玩就玩,想睡覺就睡覺,這才是她的天性使然。


    遲疑了片刻,紀源沉聲道「我帶你去見一人。」


    「誰?」


    紀源沒有回答,二人身形一閃,出了仙宮遺址,回到牢籠天地。


    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啊嗚嗚嗚......」


    小吠本想說話,虎寶卻在牢籠之外嗷嗷大哭。


    「臭小吠,這麽些年,你去哪了......」


    「對不起......」


    小吠憋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安慰。


    兩人自小一同長大,一同修行,唯一離開的一次便是千年之久。本覺得再次相見定有說不完的話,可真見了,卻遲遲難以開口,最終,所有的辛酸與苦楚皆化為一句道歉。


    他習慣了,做錯了事,他道歉,虎寶不講理,他道歉,虎寶犯錯了,還是他道歉。


    就這麽靜靜看著虎寶哭,在地上撒潑胡鬧,原本低迷的情緒突然慢慢轉好,連小吠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慢慢地有了些許笑意,眉目之間滿是溫柔。


    心底暗歎一聲「你還在,真好!」


    紀源見二人久別重逢,一時間也沒有什麽話,便不在他們身邊待著,領著仙芷柒徑直向第牢籠走去。


    「嗯?」


    待靠近那牢籠,其內的年輕人猛然站起身來。


    依舊是青衫白褂,頭別玉簪,手持竹製行山杖,背上那柄黑鞘常見尤為惹眼。


    「你到底要關我到幾時?」


    一年以來,這位在仙國身居高位的年輕修士思慮過多種下場。隻是那人將自己扔


    進來後,也不殺也不剮,連麵都不露一次,這不由讓這位仙國使者有些抓狂。


    若是顧及自己身後的仙國,那當初便不會出手關押自己。若對仙國沒有絲毫敬畏,那自己這一身東西在仙國之外的任何一國皆能算是重寶,沒理由不眼饞。經過多番天人相爭,他心裏咯噔一下,此地出了他還有別的牢籠存在,雖看不真切,裏麵同樣關著其他人。且都不說話,該不會在這關到老死吧......


    此時的他已然沒了當初盛氣淩人的傲氣,雖說心中還是有些顧忌,但言語中仍舊不卑不亢,他自小便是修道胚子,受仙國高層重點栽培,說是天之驕子亦不為過,何事受過此等待遇,自然做不出跪地求饒這等大丟顏麵的舉措。


    隻不過,他心裏的那些小九九紀源卻全然不顧,隻是靜靜盯著他看,許久。


    「喂,仙國的年輕弟子都長得這麽秀氣麽?」


    那人為之一愣,本以為紀源要來打探仙國消息,或說仙國前來要人準備放他出去,哪想紀源開口卻是這種毫不相關的話語。


    秀氣?他嘴角一抽,氣上心頭。這是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才會聊這些閑話,老子就是長得好看,但老子的劍也很鋒利,有種放我出來!


    當然,這些話隻能放在心裏,脫困要緊。


    「修行之人皮囊好壞皆是天生天長,有何差別?」


    紀源嘿嘿一笑,這人不悅的神情雖然轉瞬即逝,卻全部落入紀源眼中。看來這小子卻是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稍稍一激便沉不住氣了。


    「你可知萬仙大會?」


    「萬仙大會?」仙國使者搖了搖頭。


    紀源頷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要麽是仙國突然出現了什麽問題,需要著急一界修士前去助力。要麽這仙國大會就是衝自己來的。按照他的猜想,後者居多。不然晏懿等人也不會被先行「請」去,且信中所書雖然客氣,又特意留下晏懿等人的氣息,還有最後關於這位仙國使者的口訊。讓紀源親自前往的目的不言而喻。


    之後,紀源在那人絕望的眼神中離開了牢籠世界。


    自始至終,紀源不曾提及是否要放他離開,何時要放他離開,連他的名字都未曾問及。在他看來,這是人生中的奇恥大辱。


    師傅不是說以我的修為,隻要不是惹上一國國師那等境界的老人就可以再此界橫著走麽?況且,泉、夏、明三國的國師皆是出自於仙國的外門弟子,多少都會給點麵子,不會輕易動手。也因為此,他才覺得做人可以囂張一些,怎麽頭一次出門就踢在鐵板上了,還是那種油鹽不進的貨色。關鍵是,自己還打不過......


    暗暗立誓,有種別讓我從這出去,不然老子剁了你的狗頭!


    「聒噪!」


    「哎喲......你......哎喲!」


    第一個牢籠中竄出一道白氣,穿過牢籠鐵欄抽在他身上,本想反口,下一道卻更重。


    我沒說話,想想都不行......


    思慮著,趕忙盤膝打坐,將腦中所有思慮停止。


    「師傅啊,你害死我了!」


    回到當離山,紀源將虎寶的來曆與仙芷柒說了一遍。


    仙芷柒毫不掩飾,將虎寶上下打量了一番。


    紀源眉頭微皺,隨即笑道「這個算盟友,不能收徒。」


    心裏卻笑開了話,自己當了甩手掌櫃,得虧家裏這位掌門是持家的好手,見著一個好苗子便往家裏攛掇,很不得將別人的牆角悉數挖空,自家的院牆高高疊起。


    仙芷柒罕見地哈哈兩聲,以極為拙劣的演技否認道「麽有的事,我是見這位道友心中喜悅才多看了兩眼。」


    紀源在心裏補了一


    句,見獵心喜。


    方才虎寶在與小吠見麵之後,兩人經過一番商量,決定一同扛起複興仙宮的擔子。不過小吠說話大聲些,虎寶說話小聲些。


    但此時小吠還無法從牢籠中出來,這份重擔隻能落在......紀源身上!


    紀源聽了這話後,雙眼瞪得極大,你家山頭複興關我啥事。


    你是衍幻仙宮的守門人!


    你倆不也是!


    你是現任!


    紀源無語,老子當這守門人還不是為了自保,不然出得了仙宮大門麽......嗯哼,這話不能說。


    而且,仙宮僅存的兩位門人,虎寶的影子被紀源拐走了,小吠被關押的地方紀源是獄主。


    紀源想要反駁,那影子時自己要跟我的,小吠也不是我關的,我是獄主,可我沒有鑰匙......


    好吧,不得不承認,確實與自己關係頗大。回頭想想,這幾位的修為也挺高,估計在整個當離山也就仙芷柒能跟他們過過招,在自己成為大佬前,當個打手還是不錯的。


    紀源這邊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仙芷柒已經給虎寶安排的棲身之所,以後就安心在當離山中修行。


    此間事了,紀源等人便出了殿門,仙芷柒親自領著到山門之後的當留園走了一遭。


    守仙湖裏正放養著紀源從大明那邊寄過來的紅鱗鯽。


    據仙芷柒所言,此魚身具大氣運,往後隻要當離山不是遭遇不可挽回的覆滅之災,便能憑借此魚興盛萬年。


    紀源聽了這話自然欣喜,湖中的紅鱗鯽若有感應,騰身一躍,高達數丈,魚尾在空中不斷拍打,震得空氣泛出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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