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祁安轉頭,四五個大漢簇擁著一位中年胖子緩緩走來。


    秦子音看著中年胖子,臉色一變,而後笑臉相迎道。


    “原來是關掌櫃啊,本來是想忙完手頭事,在跟關掌櫃說道說道的,麻煩關掌櫃這麽遠跑一趟,


    “哼,我看要是本掌櫃不來,蘇家娘子怕是要賴掉這筆賬。”


    “關掌櫃說的哪裏話,我家相公有福,先人保佑活下來了,所以關掌櫃打造的那副棺材就不要了,真是抱歉啊。”


    中年胖子聽著秦子音這麽說,臉上的橫肉一抖,冷聲道。


    “蘇家娘子你這是跟我開玩笑吧,我關家鋪子出的棺材,可沒有退回來的理,掌櫃我心善,特意賒錢給你家相公做了一副棺材,你一句不要了,就什麽事都沒有,說不過去吧。”


    秦子音也知道這事,做的有些不在理,連忙陪笑道。


    “關掌櫃說的是,但蘇家什麽情況關掌櫃也清楚,要不給一百文,就當請各位工匠師傅喝茶錢?”


    坐在一旁的蘇祁安,明顯看出秦子音說出那筆錢財,嘴角的不舍。


    現在的蘇家滿打滿算怕不過300文,秦子音能拿出三分之一,就算不錯了。


    那個關掌櫃,蘇祁安也認識,是做棺材鋪的,別看這是個下賤活,但這年頭因為戰亂,死的人多,靠著這個手藝,關掌櫃到是有些錢財。


    生意在十裏八鄉的,也是出了名的。


    要是說這個姓關的,是個苦命人的話,蘇祁安到不說什麽,實際上他背後使的一些下三濫手段,蘇祁安還是知道的。


    如果這事能夠這麽善了,這個關掌櫃也不會帶著幾個大漢,而且其中還有潑皮王二。


    果然,當秦子音報出這個價格後,身旁的幾個大漢直接笑了出來,潑皮王二一步走出,直接道。


    “舅舅,我說的沒錯吧,用100文就想打發你,我看這是故意戲耍你啊。”


    “蘇家娘子,我也是東山村的人,我家舅舅也心善,自然不會跟你過不去,這樣吧,隻要你陪我睡一覺,我保證,這事就過去了,怎麽樣?”


    說完,王二的眼睛帶著淫色,上下打量著秦子音。


    秦子音臉色一變,連忙後退,站在蘇祁安的身後。


    王二看著這幕,根本不在意,淫穢的目光當著蘇祁安的麵,肆意打量著秦子音。


    蘇祁安一個文弱書生罷了,之前被他用言語侮辱,竟然跳河,在王二眼裏就是個廢物。


    而且像這樣的調戲,他王二又不是第一次,蘇祁安能做什麽?無非關起門來,讀他所謂的聖賢書。


    這樣的廢物,還能指望他幹什麽?


    “蘇家娘子別怕,你王哥可是很溫柔哦,來吧,小娘子。”


    說著,王二竟然伸手就想拉秦子音。


    秦子音臉色大變,不停後退,就在王二手臂即將碰到秦子音肩頭。


    下一刻,一道血光衝天,王二的手臂直接被斧頭給砍斷。


    王二哀嚎著,蜷縮著身軀,在地麵來回打滾。


    這一幕,直接讓關掌櫃和幾個大漢看愣了,直到王二的哀嚎聲響起,才讓幾人回過神來。


    不知何時,一直坐在凳子上劈柴的蘇祁安,竟然手持斧頭,站在秦子音身前。


    斧頭上,不斷有鮮血滑落。


    蘇祁安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喘息著,這並非是害怕,而是他的這具身體實在太羸弱,就這麽一下,已經抽空了蘇祁安大部分力氣。


    看著地上打滾,哀嚎的王二,關掌櫃臉上有著濃濃殺意顯現,他手下的幾個大漢見狀,很快圍了過去。


    隻要關掌櫃一聲令下,蘇祁安必死。


    但關掌櫃也不是一般人,似乎是想到什麽,壓製內心的殺意,對著身旁的一個大漢輕聲細語。


    大漢明了,下一刻,竟然朝著四周敲鑼打鼓,一邊敲打一邊喊叫。


    “快來看看,蘇秀才殺人呐!”


    “我大涼還有沒有律法可言,秀才公然殺人,還望各位鄉親做主啊。”


    這番吆喝,很快將村裏大部分人吸引過來。


    首當其中的就是東山村村長,東山村村長姓李,年過六旬。


    早年間參加科舉,沒考中,但也是秀才功名,在村裏的威望很高。


    李村長到來,看著眼前一幕,什麽都沒說,身旁的關掌櫃快人一人,直接道。


    “各位鄉親,我關五雖然是做棺材出身,但也是憑本事吃飯,前些日子,蘇家娘子找到我,說他家相公不行了,我心善,特意賒賬給蘇秀才打了一副棺材,結果到收賬日子,蘇家娘子不給錢就算了,這個蘇秀才竟然一言不合就砍了我外甥的手臂。”


    “還望李村長能替我做主啊,即便蘇秀才是功名老爺,但行凶殺人,罪大惡極,哪怕告到官府,我也要替我侄兒討回公道。”


    關掌櫃說的聲淚俱下,大有一副受盡冤屈的架勢。


    周圍的村民看著這幕,都是竊竊私語。


    “不是吧,蘇秀才啥時候這麽囂張,竟敢殺人?我記得他不是個文弱書生嘛?”


    “誰知道呢,聽說前幾日投河自盡,好運的活下來了,我可聽說有些經曆這種變故的,性子可會大變,我看我們還是離他遠點,免得被波及就不好了。”


    “可不是,本以為可以沾沾光,現在可好,又鬧了這出事,真是晦氣。”


    “……”


    “你們胡說,明明是王二無理在先,是我家相公為了保護我,才…”


    身旁的秦子音一副心急,不停解釋,奈何議論聲太大,終究被淹沒。


    蘇祁安將秦子音護在身後,摸了摸頭發,偏過頭小聲道。


    “娘子,別說了,沒事的,今天這事有你相公呢,都會解決的,乖乖待在我身後。”


    現在的蘇祁安才能體會,秀才蘇祁安遭遇的一切。


    如果古代有最佳噴子獎,那眼前的這些村民可謂當仁不讓。


    李村長怎麽說都是秀才出身,在內心上,還是有些偏向蘇祁安,聽著耳邊的嘈雜,他皺著眉頭,還是想聽聽蘇祁安的聲音。


    “小蘇啊,把斧頭放下吧,你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


    李村長聲音落下,頓時,周遭村民的聲音小了許多,目光皆是看向蘇祁安。


    蘇祁安手中的斧頭並未放下,他笑著道。


    “既然村長想聽我的意見,那晚輩就說道說道。”


    “半年前,我家娘子在自家門口做飯,被潑皮王二言語調戲,周圍村民應該都看的到,可曾有一人說什麽?”


    “三個月前,在家讀書的我,被幾個村口潑皮用石頭砸我,將我家茅屋頂給砸穿,可曾有人言?”


    “半個月前,在村口,我被以王二為首的潑皮謾罵侮辱,最終導致我投河自盡,又有誰言一句?”


    蘇祁安的聲音不大,但字字如珠的落在每位村民耳內。


    剛才那些還肆意叫囂的村民,此時皆是低著頭,沒有一人敢直視蘇祁安的目光。


    看著這幕的關掌櫃,直接道,“好,即便這些是我外甥不對,但蘇秀才你怎可因這點小事,就斷人胳膊,要人性命?莫不是真以為自己是秀才老爺,就可以肆無忌憚。”


    蘇祁安目光一掃,看著關掌櫃,冷笑道,“關掌櫃真不愧是做生意的,論顛倒黑白能力,還真沒人說的過你。”


    “你說的沒錯,我憑的就是秀才功名身份!”


    “關掌櫃腦子轉的這麽快,想必還讀過幾年書,我大涼律第十二條是什麽,可還記得?”


    關掌櫃臉色一變,目光閃動,似乎想到什麽,但卻連忙搖頭道。


    “你說什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想害我外甥性命。”


    身旁的李村長卻是歎息一聲,搖頭道,“大涼律第十二條,凡我朝秀才以上功名,除徭役、免除賦稅外,倘若遭平民、賤民謾罵、欺辱,以下犯上者,當誅,嚴重者連坐。”


    就是李村長的這句話,直接讓場上村民立刻鴉雀無聲,無人敢說一句。


    蘇祁安雖然在村裏,被人當做廢物、笑話來看,但他們卻忘了一件事,蘇祁安是貨真價實的秀才功名。


    按理說,他們這些平民見到後,都得行禮稱一聲老爺。


    畢竟,秀才功名,哪怕遇到縣令都可不用跪拜,看似不是官,但卻不能小瞧。


    因為蘇祁安的隱忍、低調,反倒是讓他們忽略了蘇祁安的身份,隻記得他的軟弱無能。


    蘇祁安目光環視一周,落在關掌櫃身上,聲音冰冷。


    “今王二一介賤民,當著本老爺麵,調戲吾妻,以下犯上,別說斷一隻手臂,哪怕殺了他,也無人敢說。”


    “關掌櫃,你還想替你外甥出頭嗎?”


    關五的臉色狂變,先前的氣勢洶洶瞬間化無,額頭冷汗直流,直接跪拜下來,連連道。


    “是小的有眼無珠,被豬油蒙了心,得罪了蘇老爺,還望蘇老爺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一般見識,要是蘇老爺願意,王二的命就是老爺的。”


    關五的果斷,有些讓蘇祁安驚訝。


    “看來這個關五也不是一般人,也是心狠手辣的主。”


    蘇祁安內心感歎,隨即道。


    “一個潑皮的命,本老爺不稀罕,趁早帶著滾,倘若在出現本老爺屋前,你知道下場。”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這就滾。”


    說完,關五帶著幾個大漢,將因疼痛昏死過去的王二連忙拖走。


    但蘇祁安沒有看到的是,關五眼神深出湧現的一絲怨毒殺意。


    圍觀的村民看著這幕,各個寒蟬若禁,就在他們準備偷偷溜走散去,蘇祁安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蘇祁安也不是心中狹隘之人,之前所做之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但日後,倘若吾妻在被謾罵、欺辱,這就是下場!”


    蘇祁安手中的斧頭直接手起刀落,將一旁的木柴一刀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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