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的心裏,十分激動,但也頗為慚愧,畢竟,他沒能平叛水師之亂,反而不得已南下去了黑風島自保,本想趁機在後方騷擾,可惜被田榮給圍困,無法動彈。


    雙方僵持這麽久,萬人的兵力,隻剩下三千不到,就連二師的師長,都在作戰中陣亡,說是損失慘重,一點不為過。


    就在王九打算和田榮繼續打下去,誰承想蘇祁安給他們來信,二王達成了協議,王九帶人離開黑風島,回到中州。


    起初對這來信,王九有些不信,他以為是田榮的詭計,但後麵隨著田榮的後撤,以及陸續傳來的消息,他才知道,蘇祁安並未忘了他們,為了解救他們出來,活捉了劉、周二人,借此用來交換人質。


    也正因為消息的傳來,讓王九差不多知道了中州戰事的消息,因此,種種商議後,雙方各退一步,達成了共識,王九帶著人乘坐主戰船,離開黑風島。


    而田榮保證不會中途襲擊,隻是派兵在後方監視,隨時防備王九會做什麽不利的事。


    雙方在海域上,保持一定的距離,終於進入了中州的水道,當戰船緩緩行駛,站在船頭上的王九,終於看清了空地上的蘇祁安、蘇康等人。


    別說他了,此刻,殘存的三千之眾兵士,心裏各個也是頗為激動,但王九還是很冷靜的克製了情緒。


    他知道,今日的交換人質,會存在危險,誰也保證不了,今日的交接十分順利,畢竟,二王親至,那危險程度,可謂成倍增加。


    為了保護蘇祁安的安全,不給蘇祁安添麻煩,王九讓船上的兵士,各個嚴陣以待,隨時做好遇到危險的反擊。


    特別是身後跟隨的兩艘戰船,一旦蘇祁安有危險,王九已做好了,戰船掉頭,反擊的準備,隻為保護蘇祁安不受到傷害。


    隨著王九戰船的出現,蘇康的聲音淡淡響起,“永川王,你想要的人,本王也替你帶來了,要不讓他們停靠一邊,讓你的人上去檢查檢查,免的你的人對本王不信任,還以為本王會搞什麽事呢。”


    蘇康的不緊不慢,蘇祁安淡定回應,“對越王殿下,本王還是很相信的,斷然不會在節骨眼上搞鬼,畢竟,真要出了什麽事,殿下怕是很難離開此地呢。”


    “為了性命著想,我想殿下應該不會做出這般愚蠢之事,要不,越王殿下也可以派你的人,來檢查一下你的人。”


    “免的到時候說,劉、周二人在本王這裏,遭受了非人的虐待,真要如此,那可就說不清呢。”


    蘇祁安以同樣的話語,回應著,換來的是蘇康的哈哈大笑。


    二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接茬下去,也沒有派人去檢查。


    二人想要什麽,想做什麽,基本上都被猜的一清二楚,就連二人的性子怎樣,基本上摸的七七八八。


    別的不說,就二王能夠親自出現,雙方還能如此淡定的交流,就知道絕不是什麽搞事的人。


    而且完全沒必要搞事,二王如今什麽身份?大涼三位掌權者,真要對對方下手,甚至算計對方,恐怕早就做了,沒必要等到現在。


    哪怕看到雙方的人質齊聚,也沒有絲毫動手的意思,從某方麵來說,的確能夠看的出對方的誠意。


    二人之所以開誠布公,沒有弄什麽埋伏,除了了解對方,知道就算做了這些安排,結果多半也是沒有太大收獲外,更重要的還是想擊敗對方的心。


    隻有擊潰了對方的心,才能征服對方的人,才能拿下對方地盤,而毫無後顧之憂。


    這種擊潰是心理的擊潰,哪怕日後在遇,在想出手,內心先天便有些許的恐懼,從先手上便壓製對方一頭。


    不僅如此,到日後甚至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從身到心的全部擊潰,可以說是全麵的瓦解,這才是二人死戰的目的。


    都是大涼一方巨擘,這種下三濫的埋伏,基本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因此,與其費心想著陰謀詭計,不如真誠一點。


    隨著王九的戰船,緩緩朝著蘇祁安的方向而來,手中捆綁的劉、周二人,也是被推著往前走。


    從側麵看去,陸地上的劉、周二人,與水路上的戰船,基本上處在同一平麵。


    隨著戰船緩緩行駛,越過了二人中間的距離,進入了中州的航道,與此同時,路上的劉、周二人,也是越過了二人中間的邊界,回到了蘇康的身邊。


    二人此時被捆綁著,嘴裏被白條塞著,說不出話,但看他們的眼神,明顯充斥著激動神色。


    蘇康好歹是二人的主上,哪怕不用交流,也能看出二人激動神色,透露著什麽意思。


    在二人剛回到蘇康這邊,蘇康淡淡道,“好了,本王知曉你二人的意思,但既然本王來了,一切由本王做主,不用再說了,你們先退下。”


    蘇康的聲音很輕,但帶著濃濃的冷意,那是一種強勢的命令,讓二人不要多言,怎麽做,怎麽安排,一切由他自己負責。


    至於二人的想法,做與不做,都由蘇康決定,剛才蘇康的話說的很明白,二人哪怕在蠢,也能聽懂蘇康的意思。


    周泰的臉色還好,隻是有著些許的凝重,閃動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異動,倒是劉闖,好似還想繼續說下去,但被周泰給製止。


    邁步向前,直接止住了劉闖前進的腳步。劉闖見狀,短暫的沉默一會,眼神凝重的盯著蘇康的後背好久,歎氣一聲,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語不發。


    而戰船上的王九,回到了中州水道這邊,並未離去,在王九的命令下,將所有的兵器瞄準身後監視的兩艘戰船,隨時應對來自突發的不測。


    雙方的交換人質,沒有憂慮的那般劍拔弩張,也沒有憂慮當中的緊繃,隨著時間流逝,雙方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中,期間沒有半點意外發生,十分順利的結束了人質的交換。


    蘇康看著這幕,臉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輕聲道。


    “永川王,看來這次的交換人質,還是很順利的,你也沒有讓本王失望,還是很有誠信的。”


    “嗬嗬,殿下也是如此啊,本王還以為殿下要派兵打一場呢,看來,殿下也是很識時務啊。”蘇祁安笑著回應。


    “是啊,對本王來說,剿滅一支殘兵,並不算什麽,你開出的條件也不過分,你煞費苦心的以身誘餌,為的就是換回你的手下兄弟,這點本王還是很佩服的。”


    “不過,本王不會在給永川王這種機會了,永川王好生保重吧,下次見麵,本王可不會手軟。”


    “你我想要的人都到了,本王就不奉陪了,希望下次見麵,永川王還能如此雲淡風輕,告辭。”


    說罷,蘇康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轉身就走,身後的兵士迅速上前,將其保護之中,而後神色戒備著,快速的離去。


    站在對麵的蘇祁安,笑嗬嗬的看著這幕,不等他開口,身後的兵士也是快步上前,將蘇祁安護在中間,快速離去。


    二王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軍隊中,翻身上馬,遙望看著對方良久,而後調轉馬頭,兩邊的黑壓壓的兵士,快速的後撤。


    一場本以為要打一仗的架勢,就這樣,隨著二王的離去消散了。


    除了二王外,誰也沒想到,雙方竟然真的直接撤離了,別說交戰了,就連摩擦都沒有,仿佛這次前來,就隻是為了得到各自交換的人質,人質得到後,便十分痛快的後撤了。


    倒不是各自手下,不希望這般,而是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之前的二王,甚至遇到趙皇,也有這種類似的協商,但都是帶著伏擊的目的。


    表麵協商,私底下早就調動了兵馬,在背後來一刀,可這次,雙方撤離後,都派出斥候偵查,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沒有任何埋伏,雙方軍隊都是撤回了各自的城內。


    這多少讓人看不明白,二王是什麽想法,當然能看明白的,也隻有二王自己。


    說起來,也很簡單,還是之前的那句話,蘇祁安、蘇康二人,要的不是簡單的小勝,而是由身到心的擊潰,讓對方徹底敗在自己的手裏,生不起半點抵抗之心。


    畢竟,後麵的可是二王的死戰,將心思放在交換人質,這種小伎倆的突襲上,多少顯得有些太跌份了。


    突襲、襲擊、終究是不入流的,平時玩玩還行,一旦生死決戰,在真正的大軍交鋒中,隻能說是不堪一擊,根本上不了台麵。


    而手下的不理解,也很正常,畢竟,之前都習慣了這種暗中埋伏,突然他們的王,隻是想簡單的互換人質,交談一番,但還是被手下認為,有可乘之機。


    這也就是,為何二王能夠指揮千軍萬馬,手下根本捉摸不透的原因,也是無法頂替二王指揮作戰的原因。


    如果不是二王都有必須滅掉對方的理由,隻能你死我活,如果放在盛世,說不定二王真的能夠成為誌同道合的好友。


    隻可惜,一切沒有如果,二王的路不同,勢必要分出你死我活,隻有不死不休,別無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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