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蒼什麽人,蘇祁安太清楚了,軍界新星,鋤強扶弱,頗為正直,就連性子也是如此。


    這性子,在帶兵這塊,沒得說,可在政壇上,很容易掉入別人陷阱,容易吃虧。


    當初被下放南州,就是因為耿直的性子導致的。


    所以,顧華和蘇祁安都很擔心,謝蒼日後會被人利用,莫名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因此,想用獲得軍功,讓陛下看見,迫使朝中權貴忌憚。


    可現在看來,蘇祁安對謝蒼的了解遠遠不夠,這三年時間,變的可不止是他,還有看似耿直,但心裏卻是門清的謝蒼。


    謝蒼和他交心,讓蘇祁安心裏安定不少,這次返京,反倒是可以集中精力,對付這些朝中權貴了。


    在將西州諸多事宜安排後,蘇祁安起身,朝著州府內一間上等房走去。


    這間房住的不是別人,正是應蘇祁安請求,留下的大監馮正。


    對馮正,蘇祁安並沒有束縛他的自由,除了各處軍隊駐紮的營房不能去,隻要他願意,西州大部分地界,他可以來去自如。


    但留下來的馮正,除了剛開始的幾日,會在州府附近溜達,後麵自從羅清遠出山,大肆整頓西州境內事務時。


    馮正就像未出閣的閨女,就待在自己房間,甚至連門前的院子都未踏出。


    平時待在房間,看看書,喝喝茶,日子倒是過得清閑愜意。


    馮正的這舉動,確實讓蘇祁安有些詫異,好歹馮正也是四大監之一。


    就這性子,可一點不像跋扈狂妄的王冼,難怪能被陛下看重,成為陛下身邊紅人,就這沉穩的性子,確實有兩把刷子。


    蘇祁安敲了敲門,在馮正的允許下,進了房間。


    這間上等房還算不錯,該有的都有,目光掃視,房間內很幹淨,放在右側桌子上的香爐,了了的青煙飄來,一股淡香撲麵而來。


    馮正坐在書桌後,手捧古書細細翻閱,陽光從旁邊,透過窗戶透進,給人一種悠然自得的感覺。


    蘇祁安走了進來,拱手笑著道,“實在不好意思,西州政務太忙,把大監晾了一個月,如有招待不周,盡管提出來,本侯一定竭力所能滿足。”


    馮正放在手中書本,看著坐在他對麵的蘇祁安,擺了擺手道。


    “害,東山侯公務繁忙,咱家自然理解,這至於招待不周,談不上,這一個月的清閑,也算給咱家好好歇息了,東山侯無須自責。”


    “我想侯爺此次前來,想必州內的事,處理的差不多吧,我們也該起程了。”


    蘇祁安點頭,跟馮正簡單的聊了幾句,準備三日後起程出發。


    隻是在對話時,馮正忽然笑著問道,“怎麽,侯爺,咱家臉上是有什麽嗎,讓侯爺這麽關注嗎?”


    馮正身為蘇玄庸身邊的近臣紅人,最擅長的就是看人臉色,想要在他麵前隱瞞什麽,基本不可能。


    在二人談話間,蘇祁安的目光明顯打量了馮正多次,這才讓馮正直接道。


    蘇祁安沒有掩飾,帶著幾分感歎,“嗬嗬,倒沒什麽,本侯隻是好奇,馮大監來訪西州,到現在一個多月時間,這性子的轉變有些大啊。”


    “好歹大監是陛下身邊紅人,就算暫時被迫留下西州,對本侯也不至於如此遷就客氣,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如果唐豐地下有知,看到大監如此樣子,會不會頗為吃驚。”


    蘇祁安的點破,馮正沒有絲毫驚慌,他笑著點頭,道。


    “侯爺說的沒錯,憑咱家的身份地位,隻要咱家願意,隨時都能離開西州,侯爺想阻攔也無法阻攔。”


    “起初咱家是這麽打算的,可誰讓侯爺本事如此之大,竟然將那位退隱多年的羅大人給請出山,就憑這,咱家就有留下來的必要。”


    “侯爺有所不知,在大涼,想請動羅大人的,除了侯爺一人,據咱家所知,一個沒有。”


    “哪怕是陛下,當年也曾請羅大人出山,可羅大人依然歸隱不出,羅大人當年隱退,陛下曾經遺憾了好久。”


    “如今羅大人重新出山,如果陛下知道,一定會重重表彰侯爺你,像這樣的大事,咱家自然不會離開。”


    “至於唐豐,侯爺應該比我更清楚,成王敗寇罷了,況且唐豐是大榮細作,他的死更是死有餘辜罷了。”


    “而侯爺你不但有出色才華,又和羅大人有交集人脈,就這些,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不客氣的說,侯爺你是天之驕子,咱家這次前來,不過是應唐豐上報,陛下派遣,如今事情弄清楚了,你我之間又沒有什麽恩怨,自然犯不上和侯爺你結怨,所以,也就不存在什麽轉變性子。”


    馮正的侃侃而談,說的那叫一個有理有據,蘇祁安沒有說話,笑笑點頭。


    在和馮正再度聊了一會後,蘇祁安起身,打算離開這裏,在走出房門前,蘇祁安腳步一滯,輕聲道。


    “希望大監能遵守你我之間的承諾,返京後,應該知道返京後,如何說話,這樣對你我都好。”


    馮正點頭,臉上帶著笑意,“請侯爺放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咱家可不會傻到去幹,咱家心中有數。”


    聽到馮正的答複後,蘇祁安邁步離去。


    這次和馮正的交談,讓蘇祁安對這位大監,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這人沒有表麵那麽簡單,絕對不是那種欺軟怕硬的家夥,這次找他,就是為了給他提個醒,讓他不要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雖然馮正依舊給她一種看不透的感覺,但至少他和馮正,是一條船上的。


    二人現在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馮正敢亂說話,蘇祁安能保證,拉他一起下馬。


    好在,或許是因為忌憚緣故,從目前來,馮正的反水可能性不大。


    在談妥了最後一人後,蘇祁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三日的時間一晃而過,西州城內似乎並沒有太大的事情發生,和往常一樣。


    可唯獨不一樣的是,負責維持城內治安的東山軍、裂山軍,貌似在一批批的集合,調動。


    隨著這些軍隊的離去,城內的治安,則是由其他軍隊兵士接管。


    這些新來的兵士,當地百姓是認識的,由東山軍、裂山軍培訓出來的西州兵,也叫新西州兵。


    這支新西州兵的組建,他們是知道的,有三萬人左右,其中的一萬人,是來自當初望歸布行的一萬私兵。


    剩下的兩萬新兵,是在全西州境內重新招募,通過一係列嚴格考核,才能入選。


    在由東山軍、裂山軍培訓,最後才得以成軍。


    新西州兵的接防,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但東山軍、裂山軍的調動離去,卻是讓他們有些吃驚。


    一些心思縝密的百姓,通過調動換防這事,想到了什麽。


    他們的心裏,有個大膽的推測,這些軍隊的調動,多半就是為蘇祁安要離開西州做準備。


    這個推斷,一下子讓他們心裏生根發芽,而後迅速蔓延。


    沒有任何人打招呼,隻要四目相對,就像心靈感應一樣,這些百姓紛紛走上街頭,朝著州府走去。


    想要送一送拯救他們西州的英雄,蘇祁安最後一程。


    百姓的出動,羅清遠、薛穆修等西州高層,似乎早就知曉。


    在州府一百丈前,早早的有無數的兵士,手持長戟,如同一座座高牆,將眾多百姓阻攔。


    這一次,送行的百姓,並沒有吵鬧著,靜靜的站在人牆後,等待著他們心中,那位如同高山,讓他們充滿敬仰的人出現。


    他們能理解兵士阻攔的好意,是為了防止他們太激動,導致出現踩踏事件。


    為了不麻煩他們,蘇祁安才會選擇低調離開。


    這些當地百姓,都能理解,如果他們真的失去理智,就憑眼前的人牆,可攔不住他們。


    隨著時間流逝,約莫一刻鍾左右,在百姓的注視下,蘇祁安的身影,在羅清遠、薛穆修等一大堆人的陪同下,出現州府門口。


    看到這道熟悉的聲音,圍過來的百姓很激動,他們紛紛大聲呐喊。


    “蘇先生,保重啊!”


    “蘇先生,一定要平安歸來,我們等你回來!”


    “先生好走,一路多保重!”


    鋪天蓋地的聲音,席卷而來,走出州府的蘇祁安,看著這幕,駐足停下。


    他上前幾步,對著前方的百姓,雙手抱拳,大聲道。


    “感謝各位今日來送蘇某,有各位在,蘇某感激不盡。”


    “蘇某答應你們,一定會平安歸來,各位也要好好生活,蘇某還想看著,各位安居樂業,幸福生活,”


    “各位,保重!”


    蘇祁安鄭重一拜,隨即轉身上了馬車,與其一同離去的,還有羅清遠、薛穆修、秦淮、蘇勇、宋彪等一大批好友同僚。


    目送蘇祁安馬車離去,匯聚的百姓皆是齊齊大喊。


    “先生,一路平安,我們等你回來。”


    聲音響徹,直衝雲霄,哪怕是蘇祁安離開很久,匯聚的聲音,在半空也是久久不散。


    在西州的曆史上,能讓西州百姓這般不舍,親自護送的,哪怕是羅清遠也做不到,蘇祁安是獨一份。


    此刻,蘇祁安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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