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祁安的這番言語,眾人能夠感受到他的真誠,是肺腑之言。


    但肺腑之言也得分情況,當著陛下的麵,依舊執迷不悟,堅持自己原來的態度,堅決不休妻,還要迎娶九公主,這膽子不是一般大。


    所有人在這一刻,沉默著,想要看著蘇玄庸如何處理這事。


    蘇祁安的直白,坦率,依舊堅持自己當初主見,讓蘇玄庸臉色漠然,他冷聲道。


    「東山侯,你這話已經觸碰到寡人底線了,當真認為寡人不敢殺你?」


    蘇祁安搖頭,輕聲道,「陛下想殺誰,隻需陛下一句話的事,就連微臣也不敢反駁,但在京都城停留這麽久,所見所聞,讓微臣明白,就算微臣在某些言語上,觸怒了陛下,陛下大發雷霆要處死微臣,微臣也絕對不會違背內心想法。」


    「對家中賢妻微臣是愛的,對九公主微臣同樣是真心的,身為大涼男兒,想替陛下分擔憂慮,平定東南沿海匪患的心,也是真的。」


    蘇祁安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坦誠,沒有任何隱瞞意思。


    如果拋開雙方立場,恩怨矛盾,但論蘇祁安在蘇玄庸麵前,依舊如此坦誠,就算有大難臨頭,並沒有活命,而違背內心。


    就這點,蘇祁安確實算得上是個人物,至少換做他們,在麵對蘇玄庸時,在某些事上,還是會說些違心話的。


    蘇祁安的回答,讓殿內氣氛再度緊繃起來,上方的蘇玄庸,深深的看著蘇祁安一眼後。


    短暫沉默後,大笑出聲,「嗬嗬,東山侯你還真有膽有識,到這一步,沒有半點妥協意思。」


    「老實說,你剛才的言語,足夠讓寡人殺了你,但寡人還沒到如此糊塗地步,真要殺了你,對大涼是一個巨大損失,反而讓扶桑坐收漁利。」


    「你的堅持,寡人已經明了,殺你還不至於,你提出的要求,寡人並非不能滿足,但這事還得看東南沿海匪患問題,究竟能否如你所願。」


    「東南沿海匪患要是平定,你的要求,寡人會答應的,不僅如此,憑借這份戰功,寡人還要對你有額外賞賜。」


    「當然你先別高興太早,一切的一切都得建立在得勝歸來,如果敗了,你知道後果的。」


    「陛下放心,微臣明白。」蘇祁安抱拳,心裏懸著的心,稍微放在。


    在他跟九公主之間,一個最大阻礙不是別的,就是關於休妻一事。


    上次被蘇玄庸召見,二人就對這事,無法達成共識,當時因為扶桑代表團來京,暫時把此事放在一邊。


    可蘇祁安明白,這件事早晚有解決時候,如今趁著現在,蘇祁安立下軍令狀之際,直接把這事給翻了出來。


    他太知道,立軍令狀,平定東南沿海匪患,會有多大風險,裏麵的水有多深,不開玩笑說,他失敗和成功幾率是一半一半。


    相當於半隻腳踏入鬼門關,既然都到這一步,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把自己內心想法,索性全部說出來,這樣至少在動身前,解決了自己的一些後顧之憂。


    這次的軍令狀,蘇祁安明白,就算他不主動承擔,這事早晚也會落在他的頭上。


    以他對蘇玄庸的了解,和扶桑代表團的談判,中間弄出來的擂台比武也好,又還是自己折騰出來的文鬥。


    不過是表麵功夫,實際在蘇玄庸心裏,對和親九公主一事,絕對是抗拒反對的。


    但他身為大涼皇帝,至高無上的帝王,很多事,不是全憑自己的想法,就能直接推動就行。


    如今的大涼,不是當年立國初期的生機勃勃,很多事情都得通盤考慮。


    這時候,蘇祁安的出現,減輕了蘇玄庸很大壓力。


    很多蘇玄庸不能出麵,


    不能出聲的事,都讓蘇祁安給做了。


    所以這也就是為何,明明蘇祁安犯下看似很多重大的罪過,但最後都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


    背後都是蘇玄庸對他的幫助,這些,就在剛才,鄭源為首的一眾大臣,以及蘇哲、蘇泰,才看清背後的一些彎彎套套。


    這才會立刻改變方向,不遺餘力的全力支持蘇祁安的原因。


    蘇祁安的背後,有陛下撐腰,在一些小事上,比如彈劾,甚至對罵,都是可以接受的,這是朝臣的權利。


    可一旦觸碰到蘇玄庸的底線,也就是太過明顯的求和,堅持九公主遠嫁扶桑,那下場都不會太好。


    當然,之所以選擇蘇祁安,很大的原因就是,他本身要有足夠的實力。


    足夠和朝臣對戰的能力,一時半會朝臣無法拿捏得住他。


    如果是其他的一般人,怕是陛下還沒暗中相助,就被朝臣給吃的渣都不剩。


    蘇祁安的出現,徹底成了攪弄京都城權貴世家的大殺器。


    不僅能攪弄風雲,更能產生製衡,這樣的人,才是蘇玄庸不遺餘力暗中扶持,信任原因。


    在蘇玄庸的堅持下,沒幾個回合下來,六部尚書被打的節節敗退。


    他們也很識時務,第一時間轉變立場,支持蘇祁安,平定東南沿海匪患。


    在這種氣氛下,眾人瞬間達成一致共識,從對蘇祁安的口誅筆伐,但全麵支持,隻用了不到一刻鍾時間。


    殿內緊繃氣氛,再度被和諧輕鬆籠罩,蘇玄庸目光環顧下方朝臣。


    輕聲道,「那好,既然各位都沒有意見,平定東南沿海匪患一事,全權交給東山侯處理,各位大臣務必全力配合,切莫讓寡人失望啊。」


    「我等謹遵陛下旨意,全力配合東山侯,助力剿匪一事,預祝東山侯得勝歸來。」


    一眾朝臣,皆是抱拳開口道,那態度別提多配合了。


    看著這幕,蘇玄庸笑著點頭,輕聲道,「嗯,各位能如此齊心協力,寡人很欣慰,就應該這樣嘛,都是大涼官員,一切都以大涼為重,好了,這事討論到此為止。」


    「各位大臣,可以退下了,對了,在離開前,寡人想跟諸位說句話,今天有關東山侯的肺腑之言,寡人不希望被傳出去,如果外界寡人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各位應該知道後果。」


    蘇玄庸雖然臉上帶著笑吟吟神色,但所有朝臣都覺得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蘇玄庸的威脅很明顯,蘇祁安的肺腑之言,代表的不是所謂東山侯,而是皇室宗親。


    皇室宗親之間的言論,屬於皇室內部成員,就像蘇祁安剛才所說,皇室內部成員的議事,他們這些朝臣是沒資格插手,也沒資格傾聽的。


    可偏偏,蘇祁安當著他們的麵,把自己的肺腑之言說出,雖然他們不是故意要聽,但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該知道的他們已經知道了。


    加上蘇玄庸對他們這麽明顯的提醒,朝臣們自然清楚威脅的含義。


    皆是回過神來,抱拳對著蘇玄庸道,「微臣謹記陛下教誨,微臣告退。」


    隨即,朝臣們轉身離去,就連蘇哲、蘇泰也是很有眼力勁的起身告退。


    殿內隻留下蘇祁安、蘇玄庸二人。


    蘇玄庸把蘇祁安留下的意思很明顯,並非要和他單獨談話,該談的,二人早就談過了。


    這次留下他,不是蘇玄庸,而是替九公主所留。


    蘇祁安的交代解釋,是對蘇玄庸、蘇哲、蘇泰三人的坦誠,但身為當事人的蘇鳳玲,有些話,還得蘇祁安親自去解釋。


    隨著眾人離開大殿,不一會,上方右側的屏風後麵,蘇鳳玲邁著步子,緩


    緩走來。


    這次蘇鳳玲的衣著,和上次不同,衣著華麗,穿著鳳袍,頭戴鳳冠,一種威嚴之感悄然釋放。


    蘇鳳玲來到蘇玄庸麵前,行了禮,隨即在旁邊坐了下來。


    蘇玄庸對著下方的蘇祁安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蘇祁安沒有怠慢,緩緩上前,走到二人麵前,抱拳行禮。


    這時候,蘇玄庸開口了,「東山侯你的心意,還是玲兒的心意,寡人都知曉,今天召你們來,想必你二人都有一些心裏話想說吧,寡人就給你這次機會。」


    「有什麽話,就在這裏一並說吧,免得日後上了戰場,出什麽意外,在想說就晚了。」


    「好了,寡人也累了,先回宮休息了,你們自己聊吧。」


    說完這話,蘇玄庸起身,在那位貼身大監的攙扶下,緩緩離去。


    不一會,偌大的殿內,隻剩下蘇祁安、蘇鳳玲二人。


    蘇祁安並不擔心二人的談話,會被人監視,雖然蘇玄庸沒說,但他知道,以蘇玄庸的性子,絕對不可能留下監視眼線。


    要留也是光明正大,堂堂大涼皇帝,是不屑做這些的。


    就是專門留給二人單獨說話的機會,今時不同往日,蘇祁安接下了平定東南沿海匪患的軍令狀。


    和蘇玄庸說的那樣,此行很可能會出意外,有什麽危險,在去之前,不如解決自己心裏的事。


    偌大的殿內,二人四目相對,沒有尷尬,但卻安靜,那種安靜讓人覺得可怕。


    不過這種安靜沒有持續多久,最終還是蘇鳳玲先開了口。


    「這麽做,值得嗎?」


    蘇鳳玲這話,蘇祁安並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蘇鳳玲指的是什麽。


    是他不惜賭上自己性命,去東南沿海平定匪患的軍令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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