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月色之下。


    趙元明單手撐地,嘴角有殷紅的血跡流淌而出,他麵色略顯蒼白,內腑傳來的劇痛讓他很難維持一個平和的心態。


    趙元明是一個刺客。


    一個擅長於用劍的刺客。


    他最習慣,也最擅長做的…是悄無聲息的將目標刺殺於靈劍之下,而非正麵跟對方硬剛!


    如今,靈劍被拉在老樹之中,不停的發出哀鳴之音。


    經此一戰,趙元明這口賴以生存的靈劍恐怕得要回爐重造了。


    “都是那該死的虎嘯聲!”


    趙元明心中破口大罵,渾然不知他自以為傲的斂息道術早就被顧嶽知悉。


    現在他身受重傷,對方卻是氣勢正盛。


    此強彼弱的情況之下,趙元明心知今夜怕是不好過了。


    抬眼看向不遠處那道挺拔的身影,趙元明已經開始謀劃著如何逃遁,隻要回到蘇家的地盤,一切都好說。


    恰在這時,不遠處的顧嶽卻是沒有給他逃遁的機會,僅是睨了一眼,其身後的丈許法相驀然向四周泛起一層淺薄的暮光。


    腳下的山脈傳出擬人化的愉悅情緒,一陣微風掠過,漫山遍野的枝葉嘩嘩作響,好似在歡迎顧嶽的到來一般。


    與此同時,法相拎起山印,徑自朝著趙元明砸了過去!


    “又來!”


    濃鬱到仿若實質的壓迫感吹起滿地落葉。


    首當其衝的趙元明更是感覺如墜冰窖,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臉頰下流淌。


    他心中驚駭不已,體內靈機肆意的運轉開來,強行鎮壓住內腑的傷勢,同時從袖中接連取出了一張黃符,以靈機催動。


    體內有海量靈機湧出,附著在黃符之上,須臾間竟是生出了一個跟趙元明模樣一般無二的人來。


    兩者對視一眼,隨機分別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跑了去。


    “嗬!雕蟲小技!”


    不遠處的顧嶽冷哼一聲,遙遙看了一眼,便是朝著其中一人追了過去。


    趙元明可以對天發誓,今夜是他修行的一甲子歲月中,跑得最快的一天。


    可即便如此。


    卻是沒能跑過被法相投擲而來的山印。


    “砰!”


    山印砸在趙元明的本就沒有多少肉的背上。


    “哢吱~”


    骨骼碎裂的聲音在夜色中尤為響亮。


    趙元明發出一聲悶哼的慘叫,隨後便是直接被山印撞飛了十數米,撞斷了好幾顆樹之後,才暈暈乎乎的停下來。


    另外一個方向,顧嶽同樣追上了其中一個趙元明。


    法相隨手一拍,竟是將趙元明給拍成了漫天靈機,僅留下一張破損嚴重的黃符。


    顧嶽伸手一招,將黃符捏在手上。


    這張黃符跟顧嶽本有的那張山神符相差不多,唯有符紙上的符文有些出入。


    “能夠製造一個分身幻象的黃符,倒是少見,關鍵時刻說不定有奇效……可惜這張符破損嚴重,怕是隻能用一次了。”


    蚊子肉雖小,但也是肉。


    顧嶽心滿意足的將黃符收在袖中,旋即轉身邁開步伐,朝真正的趙元明走了過去。


    落葉被踩碎,悅耳的聲音湧入耳中,好似行軍衝陣時響起的鼓點。


    很快,顧嶽便來到趙元明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奄奄一息的趙元明,問道:“蘇家派你來的?”


    這個問題其實顧嶽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問一句隻是更加保守。


    趙元明發出悶悶的哼唧聲,努力抬起眼皮看向站在身前的身影,心中苦笑不已。


    “山神法相!”


    如果說之前趙元明還以為顧嶽的那道丈許法相隻是某種強大的道術,眼下他卻是很清楚的意識到……今夜要刺殺的目標並非那種沒有背景沒有資源的遊野之輩,而是一位得授朝廷銀篆的正統神邸。


    趙元明隻是一個連日常修行都維係不住的小小道場主,不論是從修為實力還是自身背景來看,都遠遠不如顧嶽。


    心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情況之下,趙元明直接承認了下來,說:“閣下明鑒!趙某隻是蘇家的一名普通供奉,做的都是拿錢辦事的苦差事,絕對沒有想要謀劃閣下的念頭。”


    解釋了一大通之後,趙元明似乎覺得還不夠,又補充說道:“這都是蘇子銘的意思,還請閣下網開一麵,繞了在下一命。”


    得到預料之中的答案,顧嶽不置可否的點頭說道:“既然你是蘇家的供奉,想必對蘇家應該很了解才對。”


    既然想要通過蘇家的橋梁去結交尤三酒,那適當的了解一下蘇家就有必要了。


    趙元明聞言,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靠著後方的老樹,長舒了一口氣之後才說道:“蘇家原本是穀平城的名門望族,尤為擅長製符,最為出名的便是黃甲符兵術!”


    趙元明一邊偷偷的查看顧嶽的神色變化,一邊繼續說道:“蘇家年輕一輩風頭正盛的就是蘇子銘,他天賦不錯,而且修行勤勉,數次被軍帥提及,都是讚許表揚,在蘇家的地位極高,有傳言說,蘇子銘日後極有可能成為蘇家家主。”


    “閣下如果想要對付蘇子銘,首先需要解決的,便是他的黃甲符兵!”


    顧嶽聽到這,饒有興致的問道:“聽你這意思,似乎有辦法克製蘇子銘的黃甲符兵?”


    趙元明聞言,一直以來緊繃的心神稍稍舒緩了下來,他抬眼目視顧嶽,不答反問:“如果我說了,閣下可否願意放我一條生路?”


    趙元明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絕對不容錯過。


    顧嶽輕輕一笑,說:“如果你真的有克製黃甲符兵的辦法,想讓顧某饒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趙元明盯著顧嶽的麵龐看了好一會兒,最終也沒有提出說讓顧嶽發誓之類的要求。


    趙元明很清楚的知道,這種情況下的他沒有跟對方談條件的資本。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擺正自己的姿態,然後寄望於顧嶽並非那種心狠手辣之輩。


    趙元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黃甲符兵最為怕水,不過這裏說的水也不是尋常的江河水,而是內蘊靈機的靈水……黃甲符兵一旦被靈水沾觸,便會靈機紊亂,失去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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