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嶽自是不知道千裏之外的京都中發生的事情,他現在關心的是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壓製內心的燥火。


    所謂燥火,乃是心不平氣不靜而生。


    在修士眼中,燥火亦稱作業火。


    業火若是不加控製,日後心魔便會從業火中誕出。


    通常來說,若是顧嶽現在在溪安城中,便可去往陰司鬼市買上一些去火的天材地寶,熬製一鍋藥湯服下便可以澆滅。


    但眼下顧嶽身處玉篆秘境,沒有辦法添置藥材,隻能另尋他法。


    思忖片刻,顧嶽當即盤膝坐定。


    《黃庭鎮山經》運轉開來,體內靈機在經絡之中,飛速流淌。


    顧嶽內視入體,稍加巡視之後,便發現神竅之中,赫然有一簇漆黑火苗在神龕之中徐徐燃燒,惹得龕中香火沸騰。


    顧嶽心神微動,無數靈機蜂擁而至,盡數覆蓋於神龕之上,將漆黑火苗鎮壓在神龕底部。


    至此,顧嶽的心境才稍稍平和了下來。


    “此法,隻能治標,不能治本……而且壓製的時間越長,日後一旦反彈,勢頭會更為猛烈!”


    “雖說如此,眼下也隻能兵行險著,等到將玉篆弄到手後,再順著業火中的意誌尋得當年許願之人,親自替他還了心願就好。”


    念及於此,顧嶽便也沒有再繼續多想,將這些時日積累的粉色小氣泡全數吸收,隨後長身而起,環顧四周,先將地上可以聚攏天地靈機的蒲團收起,又將玉床連帶著獸皮一並收入了山印之中。


    緊接著,顧嶽便在密室中仔細搜尋起來。


    此間密室乃是青神的閉關之處,肯定還有機緣藏於其中。


    出乎顧嶽預料的是,他搜尋了許久,最終隻在角落裏挖出來一顆幹癟的種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顧嶽打量了一會手中的種子,曆經了無數歲月之後的種子內部依舊殘留著一絲生機。


    “還可以培育!”


    顧嶽心中一喜。


    能被青神放在密室中培育的種子,肯定不是凡物。


    在確定了密室中再無其他任何機緣之後,顧嶽取出陣圭,打開石門走出了密室。


    得虧於青十八替他挑選的這處山洞,其內靈機盎然,不受外界影響,顧嶽才能在短時間內將香火盡數吸收。


    這次閉關修行的時日中,顧嶽著實提升不少。


    神龕中的香火數距離道庭境還差四成,體內靈機受到香火影響,也有大幅度的提升。


    最關鍵的,還是楚煙的那道天眼道術小成,這種攻伐之術顧嶽目前最為短缺。


    “可惜,沒有攻伐一道的法器靈寶!”


    “僅僅憑借山印,終究還是差了些。”


    當顧嶽想到這的時候,千裏之外的魏陽忽然打了個噴嚏,他看著手中的羽扇,心中暗忖:“有人在罵我?”


    ……


    出了山洞,坐在巨石上的青十八見到顧嶽的身影,當即飛也似的急掠而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顧嶽之後,眼中徐徐冒起點點星光。


    好似人生再次出現了希望一般。


    “師……道友此番閉關,長進頗多啊!”


    顧嶽聽著青十八話中帶著些許恭維的語調,不加理會,言語冷淡的回道:“還得多謝道兄替我尋的這處閉關之所呢!”


    青十八哂笑道:“道友怎麽閉個關出來,火氣這麽大了?”


    顧嶽冷笑道:“你說為何呢?這洞中遺留了一處法陣,可是差點要了顧某的性命。”


    “這不是沒事嘛!”


    青十八又說:“畢竟是師尊當年閉關之處,其中有法陣也很正常,不是嗎?”


    顧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誠如青十八所言,青神當年閉關之所,有法陣的確很正常。


    當顧嶽正想問問玉篆秘境中的情況時,一道倩影忽然從山穀之外走了過來。


    卻是順著王家拜帖尋來的王子舒。


    隻是此時的王子舒身上沾滿了血跡,隻是渾身氣勢卻要之前顧嶽所見時增進了三分。


    王子舒那日在青神山石亭外知曉顧嶽取走了一枚眾生棋後,便一路追蹤而來。


    隻是她追到十八樓外時,顧嶽跟青十八前腳剛剛離開,隨後更是遭遇了一頭上古生靈,瘋狂逃竄之下,卻是偶然間得了一樁大機緣。


    實力大增的她循跡而來,恰好遇到剛剛出關的顧嶽。


    王子舒施施然而來,停在離顧嶽十丈外的地方,美目湛湛的看向顧嶽,說道:“顧公子,好久不見。”


    顧嶽不動聲色的問道:“姑娘這是特意來找我的?”


    王子舒輕笑道:“當初在演武場外我便覺得顧公子非同常人,如今看來還是低估了公子!”


    說到這,王子舒幽幽怨怨的眨了眨眼,柔聲道:“今日冒昧現身來此,還是想跟顧公子談談當初沒有談攏的事情。”


    顧嶽搖頭拒絕:“姑娘好意,顧某心領了!”


    王子舒此女,雖然話裏話外都是好言好語,可顧嶽卻是從心裏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從她能夠在青神殿外果斷逃遁便能知道,王子舒絕對不像她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柔弱。


    此外,幽穀乃是青神閉關修行之處,地理位置極為偏僻,若是沒有青十八帶路,顧嶽絕對找不到此處,偏偏王子舒卻能找到,這裏頭沒有說法顧嶽是不相信的。


    王子舒再一次聽到顧嶽的這句話,臉上原本蓄著的淺淺笑意頓時斂了下去。


    “顧公子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咯?”


    一旁的青十八雙手叉腰,怒斥道:“怎麽著,你這小姑娘莫要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可以在這裏大放厥詞,小心爺打你屁股!”


    王子舒聞言,俏臉含煞:“堂堂神侍,竟然淪落到替一介神祇說話的田地!真是有辱神侍風範!”


    撕破臉皮之後的王子舒看著顧嶽,冷聲道:“不識抬舉的東西,那就死在這裏吧!”


    話音一落。


    王子舒身上原本的修袍驀然流光一轉,須臾間便是換上了一襲繡滿了銀色雲紋的修袍,一如當初顧嶽在陰司城隍樓中見到老嫗所穿的修袍。


    顧嶽看著王子舒身上的修袍,問道:“你早就知道是顧某阻止了城隍樓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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