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至今,便有傳言:


    不可直視神明!


    但是身為車丞司的下任司丞,陳牧見過神明,而且還不止一次的見過神明。


    不僅如此,眼下就有一位上古神明站在他不遠處。


    所以,所謂的“不可直視神明”自然是謬論,陳牧更是相信……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不能看的。


    直到今日、眼下、這一刻,陳牧才知道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多麽的弱智、愚昧。


    他看到了畫麵中那位的麵龐,然後他雙眼中那些渾濁的土黃氣息瞬間消失不見。


    畫麵消失。


    陳牧睜開了眼皮,但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漆黑虛無。


    他瞎了。


    僅僅是因為他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人……又或者是未知的存在。


    他按照記憶中顧嶽所站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禮,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默默的收起了龜甲,驅散了由靈機組成的方桌,轉身走開。


    隨著陳牧的離開,原本籠罩在這方天地的威壓頓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周遭虛空亦是恢複平靜。


    天地恢複清明,彷佛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除了陳牧雙目滴落在地麵的殷紅血跡還曆曆在目。


    “發生什麽了?他怎麽一言不發的就走了?顧兄,你怎麽也不留一下,好歹也要問一下他剛才卜算出了些什麽東西啊?就這樣走了算幾個意思?”魏陽看著陳牧離去的背影,瘋狂吐槽。


    如果陳牧剛剛說了些什麽神神叨叨、他聽不懂的話語,那魏陽可能還不會在意,可陳牧就這樣一言不發的離開卻是激起了他莫大的好奇心,而且這種好奇心還在心中不斷發酵壯大,彷佛渾身都不得勁一般,哪哪都覺得不舒服。


    更為重要的是,很明顯剛才陳牧的卜卦算命引來了某種連折黛娘娘都看不透的未知存在,而且陳牧還為此大肆燃燒壽元,結果卻是卜出了個寂寞!


    “陳道友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所在,強行要求他說出來,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顧嶽現在的感受跟魏陽沒有任何區別。


    不僅如此,顧嶽其實比魏陽還要更加好奇。


    因為顧嶽在玉篆秘境中的是非殿前,就曾經想要用善惡鏡來評稱自己的過往人生,但是可惜的是……青神引以為傲並且用來篩選自己繼承人的上古奇物都無法顯示顧嶽的過往人生。


    如今。


    陳牧說要替他卜卦算命,顧嶽同樣是懷了很高的期待,想要看看自己的未來究竟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結果弄出這樣一副場景。


    說顧嶽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不過,陳牧選擇行禮默默離去,肯定也有他的道理,顧嶽心中猜測……就算他強行要求陳牧開口,對方也不會說出真相。


    與其如此,倒不如放任陳牧離去。


    也許有朝一日,顧嶽還是能夠從其他方麵得到陳牧今日的卜算結果。


    折黛娘娘亦是說道:“所謂未來,不過是觀照當下得出的一些隻鱗片甲,就算知道了結果也沒有多少用處,還不如活在當下要好。”


    魏陽聽著,臉上寫滿了不情願,可是事主顧嶽都不願意去問,那魏陽自己也沒有辦法再去追陳牧。


    “等回了京都,我得要將這件事向許相匯報一下!最好是能借許相的力量向車丞司施壓,我一定要知道陳牧今天的卜算結果!否則,我怕是會要因為今日之事生出心魔了!”


    想到這裏,魏陽的心情才稍稍好轉了些。


    這時,折黛娘娘也提出了告辭,幾乎在陳牧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的同時,折黛娘娘的身影亦是化作泡沫瓦解碎裂不見。


    “魏兄稍等片刻,我去找兩個人,咱們就回南元山!”


    “好!”


    顧嶽這才起身,運轉靈機,朝永沫峰而去。


    先是在洞府中接上了祝小蘋,隨後又去峰頂的道場中找到齋娘,可惜的是……青十八還在昏迷之中,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無緣廟外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能昏迷這麽長的時間。


    讓齋娘帶上青十八,顧嶽則是徑自摟著祝小蘋出了永沫峰,在離開七曜道場地界之時,顧嶽忽然心有所感,扭頭朝著七曜峰看了過去。


    恰是看到七曜峰的山頂之上,昂首站立著一人,有些像江濤,又有些像江守一。


    ……


    回到南元山時,已經是兩日之後。


    雖然有佛子多餘跟許宜青的震懾,但是張道初跟陰司城皇還是沒有將安排在南元山上的道兵撤離出去。


    導致當顧嶽等人回到南元山的時候,整個南元山上極為熱鬧。


    山野之間,修繕著由道兵自己建造的竹樓竹屋,不亦樂乎。


    但是這就苦了侯百斤等南元山的原住民了,整個南元山上,除了南元山君跟她的那群麵首之外,修為實力最強的就是侯百斤這個剛剛化形的小妖,哪裏是溪安城的一眾道兵的對手,在經過幾番交鋒之後,侯百斤不得已之下隻能帶著山上的原住民跑到了顧嶽的洞府周圍,苦兮兮的生活著。


    侯百斤每日的任務除了修習姬元送來的道法之外,就是站在顧嶽洞府外的懸石上,遙遙看著天際,祈禱著顧嶽什麽時候能夠回來。


    這一日,侯百斤一如既往的將自己丟在躺椅之中,看著雲卷雲舒。


    某一刻,侯百斤突然從躺椅中蹦了起來,原本愁眉苦臉的神色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狂喜與驚訝。


    “山神老爺!”


    侯百斤在懸石上來回翻了好幾個跟鬥之後,朝著天際蹦了出去。


    此時,顧嶽一行人正從七曜道場回來,見到侯百斤蹦蹦跳跳的迎上來,顧嶽的臉上不由的湧現出了一抹笑意。


    “山神老爺,你終於回來了!”侯百斤飄蕩在一片白雲之上,撓首說道,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想我了?哈哈!最近怎麽樣?還習慣嗎?”顧嶽同樣欣喜,拍了拍侯百斤的腦袋之後,笑著問道。


    一旁的魏陽見了侯百斤,亦是眉頭一挑,道:“好有靈性的猴子,我喜歡!”


    侯百斤瞥了眼魏陽,沒有理會,隻是一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盯著顧嶽,說:


    “當然想山神老爺了!”


    侯百斤先是笑著回應著顧嶽的前半個問題,隨後整張臉就聳搭了下來:“本來還算過得不錯的,不過山神老爺走了之後,溪安城的道兵就搶了俺們的地盤,生活條件就變差了,俺的那些弟兄們每天都叫苦連天,您要是再不回來,俺們可就要沒有活路了。”


    “哪裏有那麽誇張,就知道亂說!”顧嶽笑罵了一句。


    此時,一行人已經落在了南元山的懸石之上。


    得到顧嶽回來的,自然不僅僅隻有侯百斤一人。


    南元山君跟陸問亦是早早的就等在了洞府之外,除了這兩位之外,溪安城的人亦是接連趕到。


    其中一位赫然便是陰司城皇的鬼使黑,一張彷佛所有人都欠他不少法錢的臉垮在那裏,滿臉都寫滿了“生人勿近”。


    另外一位則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頭戴綸巾,笑意融融的看著顧嶽等人落在懸石上。


    南元山君率先走了出來,道:“回來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家老窩!不管在外漂泊多久,終究還是要回來的。”顧嶽澹澹開口。


    對於南元山君,顧嶽並沒有太多的感觸。


    正是因為此妖,顧嶽才會離開南元山,在外漂泊這麽長的時間。


    侯百斤看到鬼使黑跟那位明顯是代表張道初守在南元山的中年男子後,滿肚子的委屈頓時爆發了開來。


    他指著鬼使黑跟中年男子,哭訴道:“山神老爺,就是他們兩個,縱容自家道兵鬼差,搶了咱們南元山的地盤!”


    顧嶽還未開口。


    一旁的魏陽便是悄悄然靠在侯百斤身旁,拍了拍後者的肩膀之後,寬慰說道:“小胖墩放心,我給你撐腰!”


    侯百斤卻是不領魏陽的好意,瞥了一眼之後說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能給俺撐啥腰?”


    魏陽愣了愣,然後“嘿”了一聲,道:“你瞧不起人!”


    侯百斤往旁邊挪開了一個身位,才說道:“俺沒有瞧不起你,隻是覺得你不太靠譜!大人物都應該像咱家山神老爺一樣才對。”


    魏陽聞言,直接板起了臉,道:“現在這樣呢?有沒有跟你家山神老爺一樣威風?”


    “沒有!”


    魏陽就泄氣了。


    被魏陽跟侯百斤這樣一番折騰之後,場間的氣氛倒是輕快了許多。


    那中年男子超前走出一步,笑意盈盈的拱手道:“下官陳琦,忝為溪安城治中,見過南元山神!”


    陳琦身為張道初的心腹,早在顧嶽回山之前就收到了來自張道初的消息,後者言明讓陳琦在南元山上務必要配合顧嶽行事。


    這讓陳琦納悶了許久,直到見到顧嶽之後,陳琦才明白了張道初的意思。


    現在的顧嶽,渾身氣勢圓滿自然,儼然是神魂已成、道庭長鑄的跡象。


    顧嶽才離開南元山多久,當時的一位香火境小神,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內就攀升到道庭境,這份潛力值得被人慎重對待。


    “久仰陳治中大名!幸會幸會!”顧嶽亦是拱手回應。


    治中乃是溪安城的城主的左吏,在溪安城中的地位隻在張道初之下,算下來跟賀淳的官職相差不多。


    這位陳琦看上去麵容和善,但是實力卻是不弱,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來看,起碼也是道庭境巔峰的實力。


    鬼使黑將顧嶽跟陳琦的互動看在眼裏,不由的冷哼一聲,道:“虛情假意。”


    顧嶽聞言,不由將目光看向鬼使黑。


    鬼使黑跟他的兄弟鬼使白麵容有些相似,但是身上的裝飾卻是跟鬼使白全然相反,性格亦是有所出入。


    至少若是鬼使白在這裏,就絕對不會說出“虛情假意”這樣的話來。


    顧嶽饒有興致的打量鬼使黑時,後者亦是毫不畏懼的回看過來。


    最終顧嶽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多打招呼。


    這樣的舉動讓鬼使黑心中泛起陣陣怒意。


    自己使勁在意的東西,結果對方卻是毫不在意,這種感覺讓鬼使黑極度不爽。


    《青葫劍仙》


    “顧嶽,你什麽意思?當初要不是老白給你落溟花修複神格,你能有今日?”


    顧嶽正準備回自家洞府時,驀然聽到鬼使黑的話語,回過頭來,說:“顧某替陰司城皇修繕城皇樓一事,就被你直接忽略掉了?”


    鬼使黑愣了愣,然後強著脖子說:“那又如何?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顧嶽不再糾結鬼使黑所說的話語,隻是說道:“你且回陰司城皇複命去吧!如果賀淳還要派人來南元山,最好是叫鬼使白過來!”


    “你!”鬼使黑指著顧嶽,還要開口時,卻是被魏陽一把抓住了手腕。


    鬼使黑用力試圖從魏陽手中掙脫開來,可是無論他怎麽用力,魏陽的手卻是如同鐵鉗一般,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猴子,你說,要怎麽樣才算威風?”魏陽也不管鬼使黑的臉色有多難看,隻是扭頭朝侯百斤問道。


    聽那話中的意思,彷佛隻要侯百斤說了任何處置鬼使黑的手段,魏陽都會按照他的說法去做一樣。


    侯百斤聞言,有些措手不及。


    他有些慌張的看向顧嶽,後者卻是輕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沒有說話。


    侯百斤心中有了底氣,便是說道:“你要是威風的話,就把他從這裏丟下去!”


    “就這?”


    “如果能加上他就更好了!”侯百斤又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陳琦。


    陳琦臉上的笑意隨著侯百斤的這一句話直接僵在了臉上。


    而此時魏陽卻是已然抓著鬼使黑,手腕用力,好似丟一個垃圾一般的將鬼使黑直接從懸石上丟了出去。


    更絕的是,在丟之前魏陽還特意往鬼使黑體內送了一道靈機,確保對方在落地之前無法使用靈機脫身。


    侯百斤見到這一幕,嘴角直接笑到了耳垂。


    而當魏陽依法炮製的將陳琦也丟下山之後,侯百斤直接湊到了魏陽身邊,笑著說道:“魏老爺真威風!”


    “你剛剛叫我什麽?大聲點!”


    “魏老爺!”


    “哈哈!”


    魏陽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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