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要死要死!


    土地現在的心裏始終縈繞著這兩個字。


    當初為了一株落溟花,土地在城皇樓中得罪了顧嶽,原本這老頭也沒有當成一回事放在心上,依舊每日擺擺茶攤子,生活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但是老頭沒想到的是,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能見到顧嶽。


    而且這一次,顧嶽不僅連張道初都要喝茶等待,一身精湛的修為也是今非昔比。


    如此情況之下,土地隻感覺自己本就快要腐朽爛掉的心髒再度煥發了活力,飛速的跳動起來。


    直到笑意盈盈的陳琦走過來,問:“怎麽煮個茶煮了這麽長的時間?”


    土地看著陳琦臉上的笑容,說:“馬上馬上!”


    說完,就將已經沸騰的茶湯倒入茶杯,朝顧嶽走了過去。


    此時,張道初正跟顧嶽跟魏陽介紹說:“顧山神、魏道友,土地在茶藝一道上頗有造詣,雖說可能比不得京都的名茶,卻也獨具風味,若是覺得味道還不錯,可以帶上一些回京。”


    顧嶽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過往在城皇樓時的經曆再度浮上心頭。


    眼下張道初在場,顧嶽收斂了心中思緒,沒有當場想要跟土地了結過往恩怨的衝動,隻是看著茶湯,沒有言語。


    魏陽則是瞥了眼顧嶽,心思敏銳且六識極強的他很快就感覺到了顧嶽此時的心情並不像他臉上表露出來的一般。


    “難道顧道友跟這土地還有私怨?”魏陽心中想著,嘴上則是笑著說道:“張城主這般推薦,想必是不錯的,若是合適,魏某倒是不介意帶上一些回京都送給許相。”


    說到這,魏陽又補充說道:“許相對於茶藝一道也頗有研究,時常還在念叨著想尋些京都以外的茶藝大師去京都探討茶藝,若是這茶真的如張城主所說,許相喝了覺得喜歡,到時候向張城主討人該如何是好?”


    身後,端茶而來的土地原本還有些心慌,可聽到魏陽的話後,心中狂喜不止。


    若是真的能被調到京都去,那可真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簡直就是天大的機緣啊!


    想到自己若是去了京都,便可以如何如何,老頭原本還有些擔憂的心思全都拋之腦後去了。


    端著茶,土地特意將茶湯顏色最為純淨的那一盞放在了魏陽麵前,說:“大人,此乃老朽浸淫茶藝數百年培育的極品茶樹,每株茶樹上隻取其中最嫩的一茬,保證茶湯口感之餘,其中所蘊藏的靈機亦是相當於苦修一日之功,乃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魏陽瞧著麵前的茶湯,澹黃色的茶湯清澈見底,隻是聞上一口,便覺得心曠神怡。


    土地精心培育數百年養出的茶樹,品質的確不俗。


    若是沒有得罪顧嶽的話,魏陽倒是不介意在許相麵前多說兩句好話。


    不過現在嘛!


    嗬嗬!


    魏陽心中冷笑,隨後嘴上則是笑著說:“茶湯清澈,香味沁人心脾,魏某雖然沒喝,卻也能猜到……此茶絕對非同小可。”


    聽著魏陽話中的誇讚之意,土地的嘴角都快要笑到耳根處了。


    身為茶攤老板,被人誇讚自家茶湯品質好,就已經足夠能讓人開心了,更不用說這份誇讚還是來自一位京都大人。


    “大人喜歡就好!”土地躬身道。


    魏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旋即端起杯盞,淺嚐了一口。


    這下,不僅是土地,就連張道初等人也是齊齊看向魏陽。


    魏陽乃是京都來人,見多識廣,喝過的茶的品種數量比在場眾人隻會多不會少,眾人都有些好奇……還未喝酒誇讚了一大通的魏陽接下來會說出怎樣的話來。


    在眾人的期待之中,魏陽“吧唧”了一口,彷佛是在仔細回味茶湯的味道。


    這一幕落在土地眼中,整張臉頓時笑開了花。


    下一刻,魏陽便是笑道:“果然是好茶!”


    這下,所有人都輕輕笑了起來。


    張道初接口說道:“魏道友既然喜歡,那就帶上一些回京都,讓許相也嚐嚐?”


    土地這時也是忙跑回灶台前,從一個個的小罐子裏篩選出品相最佳的茶葉,然後裝入其中一個造型最為好看、表麵有靈光閃耀的茶罐之中。


    隻是就在這時,魏陽卻是猛地站起身來,一把將手中的杯盞給砸在了地上。


    “冬卡!”


    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杯盞頓時被砸成了滿地碎片。


    眾人被魏陽突然的變臉而嚇了一跳,再度朝著魏陽看了過去。


    後方灶台前的土地更是直接嚇的渾身一個哆嗦,腦海中剛剛有了雛形的美夢頓時如同泡沫一般碎裂。


    “魏道友這是……?”


    張道初最先反應過來,出聲詢問道。


    而很快,張道初就反應過來,眼童猛縮,瞥了一眼地上的杯盞碎片以及灑落在地的茶湯。


    此時灑落在地上的茶湯冒著一股濃鬱的腥臭味,滋滋作響,就連地上曆經萬載而不壞的石子竟是被茶湯在瞬間腐蝕得一幹二淨。


    與此同時。


    魏陽原本還是紅潤的麵龐已然浮現出一抹濃濃的黑氣,嘴唇更是變得一片漆黑,彷佛身中劇毒一般。


    “中毒了!”


    陳琦大喝出聲。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從魏陽身上挪轉到了後方灶台前的土地身上,隨張道初而來的兩位好手更是眼疾手快,身形一個閃爍騰挪間,便將被嚇得整張臉都沒了血色的土地給擒於手下。


    魏陽重新坐回凳子上,運轉靈機驅除毒素許久,臉色才重新恢複正常,隻是此時的他經曆了這樣一番事故之後,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嚴肅得彷佛亙古寒冰。


    “土地,這是什麽情況?”張道初見魏陽的臉色恢複如常之後,長出了一口氣之餘,便將目光聚焦在了土地身上。


    張道初現在也是一陣後怕!


    茶攤是他張道初選的,茶攤老板是溪安城的土地爺,那就是他張道初的人。


    若是魏陽今日在這裏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京都那位許相若是追究起來,那他張道初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裏,張道初的臉色就更加鐵青了起來。


    土地瑟瑟發抖的匍匐在地,本就低矮肥胖的身體此時完全縮成了一個圓球。


    從天庭到地府的落差感在土地的心頭席卷而來,化作滿頭大汗之餘,他弱弱的回道:“城主老爺!小人不知!小人這茶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啊!”


    張道初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喝道:“不是你茶的問題,難道是我的問題?”


    不是你茶的問題,那就不是你茶攤老板的問題。


    這樣一來,豈不是成了我張道初的問題?


    “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土地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那你是什麽意思?”張道初繼續冷聲問道。


    土地仰著頭,冷汗打濕了厚重的衣裳,渾身黏黏湖湖的,難受得很,可他卻是不敢有任何動作,隻是支支吾吾的開口:


    “小人的意思是……”


    土地說到這裏時,卻是發現他不知道該怎麽去替自己辯解。


    他可以確保自己的茶湯絕對沒有問題,可是事實卻是魏陽的確就是在喝了他的茶之後出現了中毒的跡象。


    這兩者之間,絕對有一方有問題。


    但是魏陽是來自京都的大人物,對方甚至都不認識自己,更不會因為自己而故意演這樣一出戲啊!


    “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土地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間,土地的目光往魏陽身旁瞧了一眼,在看到顧嶽那張俊朗豐神的麵龐之後,土地忽然明悟了。


    魏陽是跟著顧嶽一起而來,這兩人事先就相識,所以才在這裏演了一出戲。


    這出戲,是演給張道初看的。


    是了!


    不然一位來自京都的大人物怎麽會在這裏陷害自己呢?


    嗬嗬!


    土地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頓時麵如死灰,心中已是知曉……光憑張道初對魏陽與顧嶽的態度來看,今日這出戲的結局就已經定死了。


    下毒之人的這個名頭,他就算是不想背,也隻能背了。


    此時,張道初卻是不知道土地心中所想,他隻是冷眼看著土地,喝斥道:“支支吾吾,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來這毒,真是你下的了。”


    說完,張道初便是朝魏陽拱手道:“魏道友,現在感覺如何?”


    魏陽睜開眸子,眼中神光極為有神,他輕聲道:“魏某察覺得早,沒有造成什麽大礙……若是再晚發現一時半會兒,張城主今日怕是替魏某收屍了。”


    張道初哂笑著說:“魏道友實力通玄……張某佩服。”


    隨後,張道初看向身旁的陳琦,道:“還愣在那裏做什麽?速速將他押下去!等我從安江回來之後,再行審問!”


    這時,顧嶽一直沒有開口卻是說話了:“張城主,不必這麽麻煩!”


    從魏陽突然發難開始,顧嶽便知曉了魏陽的用意,心中微微一暖之餘,卻是不想讓張道初將此事就此湖弄過去。


    隨著顧嶽的話語聲在場間響起,原本都打算押著土地離去的陳琦等人又停下了腳步。


    張道初亦是看向顧嶽,問道:“顧山神難道還有更好的方法?”


    顧嶽微微一笑,說:“咱們這麽多人,都喝了土地煮的茶,結果都沒有任何事……”


    話說到這裏,原本早已心如死灰的土地聽了,心底重新燃燒起了陣陣希望的火焰。


    “難道顧嶽是那種以德報怨之人?”


    土地眼冒希冀的看著顧嶽,希望對方能替他開脫一二。


    張道初亦是問道:“顧山神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嶽猶自說道:“這說明……土地這是特意而為之,顧某覺得,他今日下毒一事,絕對不僅僅隻是下毒這麽簡單。”


    魏陽亦是極為配合的說道:“難道這廝的目標一開始就是我?”


    顧嶽搖了搖頭,說:“魏兄先前也說了,若是土地的茶藝不錯,可以帶他去往京都麵見許相,咱們不妨將眼見放寬點……土地或許一開的目標就是許相呢?”


    這話一出,張道初的眼童頓時猛縮成針。


    顧嶽的這番話中其實漏洞極多,但是顧嶽當著魏陽的麵將這種可能說了出來,那他話語中的漏洞再多,便變得無關緊要了。


    魏陽隻會覺得……土地的目標就是許相。


    “顧山神這話未免也太過危言聳聽了些?”張道初試圖將這件事的嚴重性拉低。


    顧嶽卻是笑道:“另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許相身份何等尊貴,顧某的意思是將他押往京都,由許相親自審問,不論事情真相如何,交給許相自己去做決定,不是更好嗎?若是按照張城主的意思,將他押入溪安城大牢……”


    說到這,顧嶽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溪安城中有他的同夥,等咱們去了安江,他的同夥將他放了,那豈不是放虎歸山了?”


    眼看著顧嶽將問題說得愈發嚴重,張道初亦是有些心慌起來。


    他還有點怕顧嶽繼續說下去,他張道初都要變成土地的同謀了。


    當下便是朝陳琦說道:“陳琦,你且親自押解此人去往京都……”


    魏陽附和著從懷中取出來一枚小巧玲瓏的玉玨,遞了出去:“陳治中,等到了京都,你可以憑借此物去尋找許相……順便再替魏某向許相帶一句話。”


    陳琦恭謹接過玉玨,目光有意無意的瞥了眼張道初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魏道友想讓下官帶什麽話給許相呢?”


    “你就告訴許相,魏某不日就會跟顧道友去往東海,若是許相問起……你就說這是魏某自己的意思,跟張城主沒有任何關係。”


    聽著魏陽的話語,張道初頓時滿臉苦笑。


    陳琦亦是看著張道初,在後者輕輕點頭之後,陳琦這才一揮手,一道霞光自寬鬆的袖袍之中激射而出,將土地牢牢捆住,最後竟是幻化到拳頭大小,收入陳琦的袖口之中。


    做完這一切之後的陳琦朝眾人拱手道別,朝京都方向快速而去。


    經過這樣一場鬧劇,張道初也沒了繼續喝茶的心情,在跟顧嶽三人說了一聲之後,便是率先朝著安江快速而去。


    隻留下一間茶攤還留在原地,被送行的溪安城道兵拆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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