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祖廟裏的喊叫聲格外的尖銳。


    它們有想過,這次世界的輪回,天庭派來消滅祂們的仙神將會更加強大,古老。


    但有著先前無數次的經曆,甚至在輪回開始之時,八王之亂尚未爆發的時候,祂們就已經對此開始了密切的準備,每一個陰損,惡毒的想法的誕生,都伴隨著數以萬計的生命凋零.


    可,誰也沒想過,新來的仙神竟會如此的暴戾。


    你九州一貫秉承的先禮後兵,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規矩呢?


    好,即便是個脾氣不怎麽好的。


    但你看也不看,打也不打,一上來就搞這麽大的場麵真的好嗎?


    借黃渭之水。


    但凡有點兒腦子的,都知道這位接下來要幹些什麽。


    可,天災地厄自有其規律所在。


    洪災要看風雨點數,以及水域自身的狀況,地震風暴則是地脈躁動以及四季輪轉,即便是掌握著至高權柄的神靈,也無非是選擇在恰當的時機,在其中推波助瀾罷了。


    自然變遷形成的天災,跟仙神偉力興風作浪。


    順天而行跟逆反天道,其所造成的結果不言而喻。


    祂們大可以等洪災變成現實,等洶湧水流席卷中原大地,覆滅一切,到那時,這個世界自然會反噬這個膽大的仙神。


    但沒辦法。


    作為喪失原生世界的失敗者,從被天庭打包回來,打碎分散到各個九州的物質世界之後,它們就已經半推半就的被轉化成了當地的土著。


    倒也不是沒有那些骨頭硬的。


    強撐著不服輸。


    但如此的結果便是被世界當成了域外天魔,既被世界針對,還有天庭虎視眈眈,再加上殘缺的自身,那些玩意兒連最初的那場宏偉的戰爭都沒撐過去,就死傷了大半。


    而遺留下的邪神們,大多都接納了本世界的招安,變成了半個土著。


    作為土著神,祂們跟這個世界連接的錨點便是一個個胡人部落,當然,在八王之亂後,部落變成了王庭。


    換句話來說,胡人王庭對祂們的作用有些類似於張珂進入副本之後所藏身的神像。


    隻不過,沒了神像,又沒有足夠的錨點穩固的話,張珂會逐漸飄離物質世界,飛往虛空;而祂們隻會承受一部分的來自權柄跟香火的反噬,雖不好受,但不至於死。


    可麻煩的地方在於,在過往的時間裏,為了對抗天庭的圍剿,以及那些心懷不軌的同類,祂們曾大肆搜刮那些被打碎的真靈往自己身上縫補。


    雖然實力飛速成長,但也埋下了禍根,外形的畸變隻是小事兒。


    關鍵在於,作為縫合怪,來自於其他神·性·生命的意誌無時無刻都在影響著祂們的精神狀態,胡人提供的香火跟供奉勉強能穩固祂們的精神狀態,讓自己不至於被太多的人格給折磨成一個毫無理智的瘋子。


    可如果這場洪水落下,天地對那位不知名仙神的處理如何祂們尚且不知。


    但祂們自己,將要承受大量真靈意誌的衝刷,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毫無理智可言的怪物。


    雖然保持存活的話,祂們瘋狂的狀態將會在下一次輪回跟萬物一起被重置,但癲狂之下,能否保證自己挨到那個時候都是個那未知數。


    不論如何。


    祂們寧願放棄躲躲藏藏跟張珂直麵,也不允許洪水落下來!


    而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聲聲急促的聲音傳遞四方。


    一座座金碧輝煌的祖廟轟然炸裂,地麵震蕩,坍塌的祖廟廢墟下出現了一個個幽深的坑洞,下一瞬,便有兩根粗如房屋,表麵折射著金屬光澤的龐大節肢從坑洞下探了出來。


    而下一瞬,隨著節肢紮根地麵,緩慢發力,一個形如蜘蛛長著多條節肢,身軀由無數粉紅色的筋肉組織拚湊的怪誕生命從坑底攀爬了上來。


    本該是頭顱的地方,撕開一張大嘴,其中探出許多血肉觸·須。


    好似花蕊一般的,口器上方,生長著諸多鮮活的眼球。


    上百顆眼球死死地盯著從遠方天空劃過的兩枚印璽。


    與此同時,在廣袤的中原大地之上,一座座坍塌的建築下,鑽出了一隻隻扭曲駭人的龐然大物。


    城池內,不論是百姓亦或是胡人貴族,都驚叫哀嚎著四處奔逃,然而祂們此時卻顧不上太多。


    “吼!”


    隻見那猙獰的蛛神猛然一躍,龐大的身軀直接蹦跳到了半空中,出現在黃河印璽飛行的必經之路上。


    而也就在下一瞬間,在祂數量眾多的節肢朝著印璽包裹過去,節肢的尖端噴吐出大量乳白色的絲線,意圖編製一張大網,將印璽攔截下來的時候。


    那從降臨就沒有過多舉動的巍峨身影忽然動起來了!


    在諸多目光的感知下,那足有山巒般龐大的身軀開始了飛速的膨脹,本就高聳的身軀,在短短頃刻間,竟變成了形如天柱一樣的恐怖體型,遮天蔽日的手掌剛一抬起,空中就傳來了一聲不堪重負的破碎聲。


    遮天蔽日的巨手,朝著蛛神所處的方向抓來。


    蛛神見狀立馬變的警惕起來。


    身軀上將近一半兒的節肢都調轉了方向伸向了身後,與此同時,祂那猙獰的口器中,也有散發著氤氳氣息的綠色膿液在飛速積蓄。


    下一瞬,宛若山巒一般的手臂來到祂的周圍,在那龐大的體型下,本就因風雲聚會而顯得黯淡的天色,此時變得更加昏暗起來!


    說起來漫長,但其實從攔截印璽到二者接觸,隻不過是短短一瞬。


    刹那間,一股狂暴的力量,以不講道理的蠻橫姿態轟在了祂的身軀之上。


    那將近三位數,聚集起來的密集節肢,直接被打的分散開來,更是有不少的節肢受狂暴之力的正麵衝擊,直接齊根而斷,鮮綠的血液順著肢體的斷裂處流淌而出。


    而帶著餘力的巨掌更是長驅直入,直接拍在了蛛神的本體之上。


    原本醞釀的毒素都來不及噴吐,就被倒灌了回去,劇烈毒素在身軀內肆意灼燒的同時,蛛神的身軀也被巨力裹挾,狠狠的砸在了大地之上!


    “轟!”


    伴隨著衝擊波的延展,大地一陣劇烈的晃動。


    而原本就在蛛神下方的王庭更是遭受到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皇宮大院變成了大片的廢墟,而在此區域尚來不及逃跑的胡人貴族,更是直接變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遭受正麵衝擊的蛛神,則躺在深坑之中,張開那猙獰且略帶殘破的口器中發出了刺耳的嘶吼


    而那些躍然而出,尚來不及趕路的邪神們,隻能竭盡全力的用法術來拖延時間。


    但不管何等法術,落在那宛若山巒般的手臂之上,都像是泥牛入海一樣,毫無反應。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將印璽攥在手裏,帶回到本體附近。


    而渭河印璽那邊兒,也是大差不差的結果,兩位邪神的聯手,也不過是多拖延了一點兒時間罷了,最終,河伯大印仍是被張珂把握在手裏。


    於是,下一刻,天地間陡然間沉寂下來!


    一股無形的壓抑之感,陡然從萬千生靈的心中浮現。


    原本尚還算是明亮的天空,陡然間陰沉下來,天穹變成了一種奇異的黯紫色,雲層中仿佛有某種難以描述的巨物潛藏一樣,雲海翻滾不休。


    尚未聽聞電閃雷鳴,但空氣中的水汽卻濃鬱到了一種恐怖如斯的地步。


    即便是凡俗生靈,也感覺到了,呼吸之間的空氣仿佛全都被濃鬱的水汽所替代,壓抑,窒息,腦海中一陣陣暈眩讓人根本難以站立。


    而那些超凡脫俗的生靈們,則是感受到更為宏偉的恐怖。


    在它們的視覺下,頭頂的天穹似正在發生著某種難言的變化,原本濃鬱,厚重的雲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清晰起來。


    並不是雲層變的稀薄了。


    而是雲層在撕裂,天穹在崩塌!


    “該死的,掀起洪水他還不夠嗎!”


    在覺察到阻攔失敗之後,前燕內的幾尊邪神就抓緊了動作,趁著黃渭兩條河水尚未暴動之前,祂們先抓點兒胡人填飽肚子。


    與其等到洪災來臨,淹沒萬物。


    倒不如現在先填飽自己的胃囊,吃了血肉消化成自己的一部分,也好過這些低賤的東西,到時候反噬自身。


    但見紅霧蔓延,一雙雙幹枯的手臂不斷地抓著哭訴的胡人扔到天上那一張張大嘴裏,滲人的咀嚼聲跟淒淒瀝瀝鮮紅血雨順著天穹流淌而下,可王庭都要被祂們吃光了,也沒見到兩河有一點兒興風作浪的跡象。


    反而倒是天穹上,那雲層的上方,悄無聲息的凝聚了一條又一條的水脈。


    而這些水脈糾纏在一起,其纏繞之處似乎穿破了天穹,探出了世界


    正當形若獸首的邪神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時候。


    忽的,天穹上的那些水脈停止了變化。


    那樣子就像是落在泥土裏的種子,經過了一番蜿蜒的生長之後,終於從地下探出了頭一樣。


    然後就見到天上的水脈以難以企及的速度飛快膨脹,一眨眼的功夫就化作了一條條磅礴的河流,而後水流滿溢。


    下一瞬,天裂開了!


    伴隨著無窮洪流自天穹上傾瀉而下,天地間的無數聲音也一同被轟鳴聲所掩蓋。


    那場麵是何等的壯觀!


    在萬千生靈的矚目下,天穹就像一個兜不住的水袋一般轟然爆裂,而後鋪天蓋地的洪流,以為極其狂暴的姿態宣泄而下!


    從廣袤的平原,到起伏的丘陵,茂密的叢林,乃至於胡人興建的城池直到大水漫灌黃渭兩河。


    先前,這兩條一直處於平靜且壓抑的水係,才陡然傾瀉出它們的怒火。


    黃河西來決昆侖,咆哮萬裏觸龍門。波滔天,堯谘嗟


    那洶湧之下,萬物呈現一片昏黃的泥濘,毀滅跟死亡替代了天地的主旋律。


    以絕對蠻橫的姿態,向這個混亂的時代傳遞複仇的挽歌。


    哀求,哭訴。


    悲鳴,謾罵。


    在巨浪之下,一切雜聲盡數被掩蓋!


    當地麵上的一切都被渾濁的洪流所替代之後,那些先前飛到空中的邪神們,看著隻剩轟鳴的大地,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祂們親眼見到,昔日的那些同類,在被卷入洪災之後,艱難掙紮,而後被洪流吞噬的場麵。


    作為神靈。


    雖然是借用許多真靈縫合而來的歪曲,怪誕之物,已沒了昔日輝煌,但神畢竟是神。


    可在這洪流之中,祂們卻跟那些凡物一樣,求生不能。


    就好似那渾濁的水流之下,潛藏著什麽猙獰的怪物一般,拖拽祂們的身軀,蠶食祂們的真靈。


    不過短短一刻鍾的功夫,就再無聲息。


    不論是天裂,亦或是這詭異的洪災,都已經超出了尋常災害的範疇,達到了滅世的恐怖層次。


    而直到現在,那法術都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天穹之上的裂痕愈撕愈大,填滿了整個中原以北尚不足夠,洶湧的水流在積蓄到足夠的高度之後,仿若破籠的猛虎一般,咆哮著朝北方廣闊的草原洶湧而去。


    那是胡人的家園。


    也是邪神們誕生的土壤。


    如此洶湧,暴虐的洪災之下,昔日的故土也難免覆滅的結局。


    隻不過,現在沒神會關注這些,因為飛行而躲過滔天巨浪的邪神們,一個個都在用祈禱的目光眺望著天空,祈求世界向這個暴虐的仙神降下懲罰!


    或者是世界聽到了祂們的祈求。


    也或者是無數生靈的死亡觸怒這方世界的本源意誌。


    一股不輸給之前滅世之災的壓抑之感正在從邪神們的心底誕生。


    強行控製著內心的恐懼,祂們放眼望去。


    隻見撕裂的天穹上電閃雷鳴,匯聚的雷海形成各種猙獰的凶物,咆哮著向那個擎天的身影衝了過去。


    而當世界被銀白色的光芒所籠罩的時候,奔湧的大地上,又滋生出絲絲縷縷黑紅色的粘稠氣息,密密麻麻的黑暗覆蓋了奔湧的洪流,宛若倦鳥歸巢一般,朝著那個巍峨的軀體極速匯聚。


    那是世界的憤怒,是死者的詛咒,亦是世界運轉下,所產生的一切肮髒跟不堪!


    在九州,它們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罪孽!


    懷揣著期待的眼神,祂們的目光聚集在那位仙神的身上。


    然而,邪神們並未看到預想中的瘋狂跟畏懼,反而浮現在他臉上的隻有飽經風霜的平靜跟淡然。


    那匯聚的黑暗,距離張珂尚有一段距離,但在他體內的某物卻不甘寂寞的率先探出了頭。


    一截短小的殘刃。


    在出現的瞬間就發出了興奮的嗡鳴,而後,在下一瞬,殘刃徑直變成了一頭身軀黑紅,體型仿佛一座大山一般的猛虎。宛若兩顆紅寶石的眼眸之中滿是雀躍的神采,就像是看到了什麽好吃的玩意兒一樣。


    然後,也不等張珂招呼。


    那身形虛幻的猛虎就自主出擊,四下吞噬起來。


    大片大片的黑暗,被其吞入口中,虛幻的身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真實起來,所過之處,黑暗一掃而空,化作了它成長的資糧。


    但尤是如此,猛虎卻仍不怎麽滿足。


    那兩顆猩紅的雙目打量了一圈兒黑暗,觀摩著它們流動的方向,最終吼叫一聲,炸裂了身軀,直接變成了原本的樣子穩穩地落在了張珂手中。


    原本逆流而上,順著攀附到張珂身上的黑暗,尚來不及往他的軀體裏鑽,就被另一股力量牽引著,從雙腿一路往上,最終匯聚到他右手的虎魄之中。


    見狀,張珂苦笑一聲。


    “你這家夥,是一點兒都不給我留啊!”


    上次積攢的罪孽在戰鬥中消耗了不少,再加上自身血脈的成長,張珂對凶惡的把控力增強了不少。


    原本他還想著汲取一部分罪孽,充當自己的底牌。


    倒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還想跟別人玩同歸於盡的招數,而是罪孽,汙穢的存在,對血脈的凶惡部分本就有加持,對他完全解放自身的戰力有一定的助益。


    隻要在安全範圍之內,就沒什麽值得擔心的。


    當然,即便超越限製,也無非是削弱些理智罷了。


    但沒想到,有東西比自己更貪婪,虎魄刀直接從源頭上掐斷,選擇自己承擔一切。


    這倒也沒什麽問題。


    反正提升的都是自己的戰力。


    反倒是看到雀躍,安逸的虎魄之後,張珂忽的想起了犀渠。


    它本就是上古水行的凶獸,擅長興風作浪。


    這種規模的行洪,對其能產生巨大的好處。


    一念至此,張珂直接將犀渠從道具欄裏掏了出來。


    從小黑屋裏放出來。


    還沒來得及表達一下自己委屈的情緒,犀渠就感覺到了外界異常充沛的水汽,四下打量一番,立馬被眼前的場景所震撼。


    隻見天穹上銀蛇狂舞,地麵上的一切都被昏黃的洪水所替代,隻有少數的山頭能幸免於難。


    “老,老爺,您這是嘿嘿,俺能下去耍耍嗎?”


    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犀渠開口詢問道:“您也知道,俺們一族本來就是擅水的,若是能借您的一點微光,操縱一番,俺的血脈也能成長許多.更何況,老爺您何等尊貴的身份,那些雜碎何需要您出手,別髒了您的手,放著讓我來,我來,哈!”


    都等不及張珂開口,犀渠就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


    不爭取不行啊!


    光是嗅到空氣中濃鬱的水汽,犀渠對這場洪水的規模就有了兩三分的揣測。


    這等規模的洪災可不是尋常時候能出現的,在它的傳承記憶中,也就唯有天柱崩塌,跟大禹治水時才有這種規模的場景,而那兩個時代,恰恰是它們這些凶獸族群蓬勃發展的時候。


    在最適宜的環境,往往能生長最甜美的瓜果!


    而洪災,恰恰是對犀渠這個凶獸族群最為恰當的生存環境,更別提這是自家老爺折騰出來的天災,隻要老爺允許,那它便可以操控行洪的權柄,這對血脈的好處更是無以倫比的。


    它都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下場,能成長到什麽地步!


    至於那些飛在空中,悄悄逃竄的邪神,倒是並不被犀渠重視。


    開玩笑。


    或許正常狀態下,犀渠跟祂們之間,實力上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但這是洪災便地,水汽彌漫的時候,在環境加持下,別說這些邪神了,甚至於像故事裏那隻猴子一樣,被群神圍剿它都絲毫不帶怕的!


    就算萬一打不過,那它不還有老爺嗎?


    哼哼,有後台就是這麽有恃無恐。


    而見犀渠這麽信誓旦旦,張珂好笑的挑挑眉,倒也沒打擊它的積極性,反正本就是讓它出來玩的,至於邪神交給它也不是不可以:“那你便去吧,這水域之中有我的力量存在,隻要你不作死的飛到天上跟祂們糾纏,倒不擔心會有什麽意外。


    不過,既然你要接過這興洪之責,那便好好幹,黃河以北,草原荒漠都給我衝的幹幹淨淨,水流退去,我不想看到還有一個胡人活著,還有一個邪神尚存,不然回去你就等著被吊起來吧!”


    “啊?”


    犀渠瞪大了眼睛,不確定的問道。


    “怎麽,你不願意?那還是回來吧!”


    “不不不,俺願意,願意,老爺您就瞧好吧!”


    聽到張珂語氣中的不滿以及腳下迅速收攏大地,犀渠哪兒敢說什麽不字,趕忙開口應和,之後縱身一躍就從張珂的手心跳了下去,伴隨著一聲撲通,墜落到下方的滾滾洪流之中。


    不多時,洪流之中,有一頭碩大的牛類踩著浪花懸浮在水麵之上。


    下一刻,波瀾壯闊的水域忽然間掀起了道道巨浪,朝著遠方湧動。


    第一個被犀渠盯上的,便是前燕祖廟裏潛藏的幾位邪神。


    而直到那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意迎麵撲來,邪神們才恍若驚醒。


    祂們能怎麽辦?


    唯一算得上是殺手鐧的罪孽,對這位都毫無辦法,匯聚的世界之惡被祂手中的兵刃吸了個幹幹淨淨,失去了殺手鐧,親眼麵對這位,祂們能做的極為有限,在遭到反噬的時候,還要抵禦這怪異的洪水。


    無奈的看了張珂一眼,而後一邊兒躲避卷來的巨浪,一邊兒跟犀渠撕鬥起來。


    好在這頭牛,並不像是它的主人那般駭人。


    雖得了行洪的權柄,但仍有盤桓的餘地.


    然而,犀渠卻沒有邪神們這麽複雜的心思,好不容易出來放風,又碰到行洪這樣的好事兒,它玩兒的前所未有的開心,每看到一個邪神,必定先上去挑釁一番:


    “哈哈哈,連牛皮都穿不透,你們這群廢物能拿牛·爺爺怎麽樣?呔,那沒鳥的玩意兒,速速下來送死”


    遠方的天邊,隱約傳來犀渠那張狂的笑聲,而張珂卻轉身邁步向著黃河所處的方向走去。


    其實,在洪流狂湧之下,天地早就已經變成了一片昏黃,除了那些藏匿了百姓的山頂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被洪水淹沒,黃河也不例外。


    但張珂的視線並不受外物所阻。


    更何況,在他的感知中,在原黃河所流經的某座山頭上,那先前把河伯印轉交給他的白骨早已經在那兒等待。


    見對方召手,張珂也沒遲疑,轉而邁步走了過去。


    伴隨著距離的接近,張珂的身軀也在急速的縮水,最終恢複到了常人大小,駕著一朵雲彩落在了山頂之上。


    雙腳落地,那早就等待在此的白骨抬起枯瘦的手骨向張珂招了招手,空洞的雙眼在張珂的身上四下打量著,而同時,張珂好奇的眼神也在打量著此界的黃河河伯。


    這是一幅相當高大健壯的骸骨,透過僅剩的骨骼依稀能想象到原主人生前身形雄壯,意氣風發的樣子。


    隻不過這幅骸骨生前也不知遭受了什麽樣的折磨,全身的骨骼上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裂痕,甚至在頭顱跟胸口的位置還可以看到數道貫穿前後,碎裂骨骼的傷痕。


    些許藍色的熒光便從這些傷痕之中緩緩滲出。


    隨著這些光芒的飄散,張珂能感覺到,這副骸骨正在以極其緩慢,但卻堅定的狀態向著死亡邁進。


    “晚輩張珂見過河伯!”


    雖然已經是個沒幾天活頭的家夥了,但畢竟給自己行了方便,張珂倒沒什麽別的態度。亦或是說,在對他抱有基本好感的本文明仙神,張珂一般都持恭敬的晚輩禮儀。


    “河伯?哈,都有多久沒人叫我這個稱謂了,河伯,河伯,如今又有多少人記得我是黃河河伯,百姓都祭馮夷去了!”


    感慨的說了一聲,隨後白骨笑著拍了拍麵前的石頭,示意張珂坐下:“久待在水下不怎麽見人,不介意聽我嘮叨幾句吧?”


    張珂搖了搖頭。


    見狀白骨便娓娓道來。


    一番敘述,張珂對麵前這具白骨也有了幾分了解。


    白骨叫冰夷,原黃河河伯。


    之所以帶個原字,是因為其並不是天庭封的黃河河伯,而是自上古之時就存在於黃河的河神。


    原本跟淮水,長江,濟水共稱四瀆掌天下水脈,在上古神人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但因人王之爭落幕後,因不滿應龍被人王攝封為成為司四季、司中嶽、司中土、司黃河、江、漢、淮、濟之水、司黃帝之子孫”的大神而悍然反抗,最終戰敗被殺,成為了應龍戰神資曆裏的一筆。


    怎麽聽起來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不過,對於這位河伯的經曆,張珂也隻能說挺可憐的。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這就像是你喜滋滋的在家裏當宅男,結果有一天突然有人上門告訴你,這家以後不屬於你了,被分給了誰誰誰,不過隻要人家不說話,你能暫住著。


    好端端的從房屋主人,瞬間變成了租客,這誰受得了啊!


    不反抗能行?


    隻不過祂的對手實在是太超模了,看傳說裏怎麽寫的,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眼前這位輸的有多慘。


    而這還不是最慘的。


    河伯當時並沒有完全死亡,或者說是黃河的權柄保住了祂的一部分真靈,而應龍也沒有選擇趕盡殺絕,雖然身軀沒了,但卻以一種比較怪異的姿態活下來了。


    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潛藏在水底養傷,還沒好轉多少就碰到了上古分裂,昊天帶著一眾上古神人在山海之外再開天地,而藏身在河底的河伯便被大意的神人們打包帶走了。


    失去了上古蠻荒那樣優越的環境,河伯每況愈下。


    直到前不久時,晉代天封神,將馮夷封作了黃河河伯,雖然河神大印仍在河伯手裏,但祂如今的狀況,無法支撐其跟另一位河伯爭奪權柄神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條誕生祂的河流被轉交到它人的手中。


    “之後便是八王之亂了,天地被封鎖,那馮夷也去了別的天地,如此倒剩下了我在這兒苟延殘喘。”


    說著,河伯慘然一笑:“若不是他走了,這黃河之印我還交不到你的手裏呢!”


    聽著這話,張珂隻能迎合的笑了笑。


    不然他想不出什麽說的。


    勸慰嗎?


    沒那個必要。


    祂的情況,已經壞到了一個無可逆轉的地步,即便那位馮夷現在暴斃,也無法由死複生。


    既然改變不了狀況,那再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隻見河伯那空洞的眼神在張珂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後似誘惑,似奢求的說道:“我看你身上有上古人族血脈,所施的本領裏又有一些我熟悉的影子。雖不知道你從何而來,但我揣測,你日後必要去山海走一遭。”


    “我將黃河交托與你,你幫我個忙怎麽樣?”


    聞言,張珂的眉頭跳了跳,藏匿在肉身之中的真靈似乎感覺到了某種無法言喻的壓抑之感。


    見狀,張珂果斷的搖了搖頭:“您別說笑了,我在天庭也有神位,侵略同僚權柄這種事,我還幹不出來!”


    俗話說,有多大的肚量,吃多少飯。


    連真靈都瘋狂示警了,張珂哪兒還不明白,這件事兒肯定是十分危險,為了一條水脈,哦不,黃河河係,自然跟普通水脈是不同的,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動搖他的決定。


    過副本雖然收獲少了點,但安全啊!


    像這種沒頭沒尾的要求,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更何況,都不用祂說,結合祂的經曆,張珂就大致猜出了祂想說些什麽.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鎖龍井開始的進化遊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笨蛋兔子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笨蛋兔子君並收藏從鎖龍井開始的進化遊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