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在看什麽?”


    楊青打量這所城皇凋塑的空檔,不祿已拿出麵餅遞給那兩個小乞丐,又安慰一番才來跟他說話。


    “我在看這凋塑。”楊青麵色不變,頗感興趣地說道:“跟我家鄉的好像有些不一樣。”


    “這也正常。”不祿笑道:“青坪州地域廣博,各地所奉神像難免有些出入。此處偏僻,鄉民見識有限,弄錯些許也說得過去。


    再說如今修行都難以為繼,各路神仙早已不知到哪去了,誰還管凋塑什麽樣。”


    “有道理。”搖了搖頭楊青不再糾結此事,轉向那兩個小乞丐笑著問道:“這附近少有人煙,你們跑這裏來做什麽?”


    兩人借著無窗破洞透進的月光,見他笑容溫和,比起不祿要親和得多。


    於是咽下口中麵餅說道:“有人讓我們來這兒祭拜城皇老爺,說回去了給我們飯吃。”


    “什麽人?”


    “是北邊村子裏的人。”


    楊青奇怪道:“他們自己怎麽不來拜?再說讓你們來,就沒帶著祭品?”


    兩人搖頭道:“隻給了兩個饃讓我們路上吃,說過了今晚回去就行。”


    “哼!世人心腸敗壞,竟拿兩個乞兒逗悶子!”


    不祿在旁怒道:“荒山野廟,讓兩個孩子徒步百裏來拜,簡直荒唐!”


    楊青看著他笑了笑:“大師雖然身在左道,卻有菩薩心腸。”


    抬手在光頭上摸了兩把,不祿打著哈哈道:“貧僧畢竟是以佛法入道,讓道友見笑了。”


    說完他殷勤地去旁邊打掃出兩塊兒幹淨地方,楊青則走到兩個小乞丐麵前,拿出兩塊新鮮肉幹和水囊遞給他們。


    不祿見狀驚異道:“原來你還有儲物的法器?”


    楊青拍拍腰間長劍:“這也是此劍的功效之一。”


    “嘖嘖。”不祿和尚咂咂嘴讚歎道:“真是好寶貝。”


    話剛說完,他似是察覺自己失態,立即伸手一引:“這處角落已打掃幹淨了,道友快些休息吧,明日還要早些上路。”


    楊青見他指的方向正在城皇塑像左手不遠,於是笑著謝過,伸手在兩個乞兒麵前地麵一按起身,走過去盤坐下來。


    等他坐穩,不祿也像是異常疲憊,哈欠連連,不一會兒就在他對麵臥倒睡去。


    又坐一陣,楊青也向後靠牆假寐,同時將神念散到屋外四周,從外麵觀察廟中情形。


    《仙木奇緣》


    無人的荒野中,這座破敗廟宇獨處兩座山崗之間,在慘白月光下顯得頗為詭異。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另一側兩個小乞丐已沉沉睡去,對麵的不祿也發出輕微鼾聲。


    昏暗的城皇廟中忽然散出一縷味道極澹,混著幽香的惡臭,聞之昏昏欲睡,神思不清。


    與此同時楊青落在院外的神念中,突然見到身側的塑像腦袋輕微向左側扭動。


    那動作顯得極為僵硬古板,幅度更小的幾乎難以分辨。


    然而下一刻城皇爺那雙原本石塑的鼠眼猛然上翻,眼珠更變成一片血紅,在眼眶中瘋狂擠向左側,貪婪地看著自己。


    楊青知道自己絕不會看錯,可等了半晌卻見塑像雙眼忽地再次開合,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這時不祿的鼾聲猛地中斷,他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嘴裏咕噥兩聲起身小聲叫道:“楊道友?沒吵著你吧?”


    連叫兩聲不見回應,他便緩緩坐起身,同時那塑像好似再也無法忍耐般身形猛地扭轉,雙眼中也再次泛起血色!


    “且慢!”


    不祿抬手大聲阻止道:“說好了,人歸你,但這小子法器可是我的!”


    “好……”


    像是吞咽一把鐵砂的聲音突兀在廟中響起,語調沙啞又帶著尖銳摩擦。


    聲音落下時,居中而坐的城皇塑像豁然從嘴巴開始撲簌落下石屑,隨後那石塑的頭顱開始劇烈甩動。


    等石屑落盡,下麵露出的真容正是一隻與人相彷大小的黑毛鼠頭!


    這黑毛老鼠頭大如鬥,眼中血光隱隱,滿臉黑毛好似鋼針般根根直立。


    它齜著滿嘴獠牙,猛地從泥台上跳下落在楊青麵前,身上石皮立即散落一地,現出覆蓋黑毛的碩大鼠軀,鋼鞭似的長尾。


    距離楊青不到兩尺,它鼻頭聳動抽吸,微眯起血紅的雙眼扭頭看向不祿:“這小子靈根純粹,隔著一裏外我就聞見香味了,你從哪弄來的?”


    “這傻小子自己撞上門來的。”不祿嘿嘿冷笑:“一個走了大運的愣頭青。”


    黑毛鼠精嘴角涎水不住下流,雙眼快速眨動:“虧我餓了幾天,還讓人騙了兩個小子送來開葷,你竟帶了如此大禮,好極了,好極了!”


    說著它就要撲上前去,不祿卻再次攔在麵前:“等我拿了法器你再慢慢享用,吃了他你應該可以更進一步化形。


    到時找座城池,想吃多少有多少,急什麽。”


    黑毛鼠精大嘴一咧,血紅的鼠眼中滿是瘋狂和不耐。


    但它看著不祿終是沒有反駁,扭頭對屋外發出一聲刺耳尖叫。


    隨即就聽廟宇四下瞬間響起無數尖銳鳴叫,片刻後山崗中就有不知幾百上千頭黑毛老鼠圍聚而來!


    這些老鼠小的隻有兔子大小,最大的已經與家犬無異,鼠群一進廟門就直撲另一側角落中的兩個乞兒。


    “讓小的們也開開葷!”


    不祿見狀皺眉看它一眼,隨即快步上前伸手去摸楊青腰間的青竹劍。


    可他手剛伸到一半,忽覺廟中火光驟起,緊接著十幾聲老鼠慘烈尖叫傳入耳中。


    他尚未來得及與黑毛鼠精一起去看,自身神念就見屋頂上空正有一道三丈長短的熊熊火線斬落。


    那劍刃形狀的火線破空而至,與周遭虛空摩擦出的轟然聲響幾乎震得他雙耳失聰!


    “快躲!”


    驚覺不妙,不祿合身向後躲避的瞬間大喝出聲。


    然而已經晚了,在他撞破身後土牆躍入院中的一瞬,隻見從天而降火焰劍氣由房頂正中斬落。


    恰好將黑毛鼠精與整間廟宇同時剖成兩半!


    充斥廟宇的熾熱炎氣,將前者創口刹那燒焦,連一絲血跡都沒流出就轟然倒向兩側。


    隨即劍氣沒入地麵,在劃出不知深淺的一條鴻溝之後,四溢的火焰更將大片黑毛老鼠點燃燒死。


    唯有角落裏的兩個乞兒被火焰雲紋籠罩,未傷分毫。


    “你什麽時候……嘿!”


    不祿腳尚沒落地,滿含怨毒的雙眼便淩空掃向楊青。


    隻是他話尚沒說完,身周十數道往來縱橫的劍氣便劈空斬至麵前!


    驚怒交加下他雙肩一抖,身上袈裟立時化作一片紅雲籠罩周身,將道道劍氣擋下。


    可劍氣好似無有窮盡,將他團團圍攏劈斬穿刺,隻片刻間就將袈裟刺的千瘡百孔。


    “道友,楊道友。”不祿驚叫道:“有話好說,你快住手!”


    在廟中站起身,楊青踩著烈火緩緩走出屋外:“本想借你手找兩頭合用的妖怪,結果你就給我這種貨色?”


    “你要妖怪?”不祿一邊舞動殘破的袈裟一邊求饒道:“要什麽妖怪盡管明說就是,何必耍弄我一遭。


    你且收了劍氣,一切好說!”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當我真怕你嗎!?逼得我拚命對誰都沒好處!”


    “如果你一見麵就這麽強硬我還顧忌你幾分,耍了這麽多小手段我還會把你放眼裏嗎?”


    眼見沒得商量,不祿將手中已不堪用的袈裟一揚,抖手把之前騎行的葫蘆甩向楊青。


    接著他單掌上翻,懷裏立時有一道閃著金光的缽盂破空而出,為他擋下無窮劍氣!


    交手片刻,楊青已察覺不祿的境界應是存神已久,但仍未凝煞的階段,跟王勉差不多。


    看他身手應該也懂些武功,隻是並不高明。


    早在他扔出葫蘆的一瞬,楊青便移形換位,閃過那豁然變大,不住噴出黑氣的葫蘆。


    同時一掌帶著龍嘶,狠狠印上不祿身前籠罩的金光!


    “當~~”


    雄渾一掌近距離打中金光,楊青隻見在不祿頭頂垂下光柱的缽盂連動都沒動。


    而這時身後的葫蘆又吐著黑氣,調轉方向朝他飛來。


    “我這葫蘆內有陰寒煞氣,更能追魂攝魄。凡俗武功再高也奈何不得我的金缽,你等死吧!”


    兩人隔著金光對視,楊青雙眼微眯,身上瞬間騰起的熾烈火氣看得不祿一驚。


    他眨眼的工夫就見楊青身形閃爍,在雜草遍布的院中幻化重重殘影,身前隨著每一動作便有一道火焰符籙生成。


    “禦符宗!”


    隨著楊青身形不斷閃爍,他身周轉眼已經匯聚數十道火焰符籙。


    不祿見狀終於驚駭出聲:“這不是法器,你是禦符宗的人!?可你白日裏分明用的是木行符!”


    “我一起練了,不行嗎?”


    話音一落,楊青腳下一頓,冷眼看向罩落而來的葫蘆:“去!”


    一聲輕喝,原本圍在身周,滿溢火行靈氣的符籙立時化作長龍,順著葫蘆口鑽了進去。


    那葫蘆被火符灌滿,一直噴吐不停地黑氣突然中斷。


    直到最後一道火符沒入其中,半人高低的粗大葫蘆突然在半空停滯,接著猛烈顫抖發出碎裂脆響。


    “我的……”


    “轟隆~”


    滿臉痛心的不祿一聲“葫蘆”尚沒說出口,就見葫蘆表麵崩出蛛網狀的裂紋。


    緊接著道道裂紋中火光四射,隨著一聲震鳴炸的四散紛飛!


    楊青揮袖蕩開漫天煙火,一步跨過三丈虛空來到不祿麵前,隔著金缽投下的光柱冷冷道:“沒了禦空法器,還是關心你自己吧……”


    一語落下,道道烈焰升騰的符籙再次凝聚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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