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滄觀距離流波島說是六萬餘裏,其實算上海上路途還要遠些。


    廖箏三人之前趕赴雲滄觀走得不順,此去流波島就更加曲折。


    先是與空桃分開半天後,險些被太淵宗一行人追上。


    好在廖箏提前落入林中躲避,又在路上繼續留下誤導痕跡才險險擺脫。


    不過之後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在高空飛行,轉而借著林中樹木遮蔽,放慢腳程。


    依靠這份謹慎,太淵宗眾人幾次從頭頂飛掠都被他們躲過。


    如此一來速度自然快不起來,而隨著越向南方,天地間靈氣更為稀薄直至斷絕,他們也藏不下去了。


    兩個多月後,估摸著距離海邊還有不到兩千裏路,李敢便提議不再遮掩行蹤。


    看著麵前逐漸稀疏的樹林,再看西方紅雲似火,天色將晚。


    廖箏抬手止住兩人點頭道:“休息一陣,待天一黑我們就出海。”


    這段時間他一直小心維持靈氣,盡量減少消耗。


    可時至今日也隻剩七成上下,再耗下去他也經受不起。


    至於李敢和張雪薇,隻會比他情況更糟。


    三人剛在林中坐下,廖箏神念中突然察覺有人從南方飛掠而來,連忙對兩人招呼道:“躲起來,有人來了。”


    李敢兩人跟著廖箏快有半載,早已被他嚇成習慣。


    聞言再也不似從前那般喊打喊殺,立即乖乖跳上濃密樹冠中躲避。


    等上空三人飛過走遠,張雪薇躍下樹幹怒道:“這些人陰魂不散,看得人心裏起火,他們靈氣用不完的嗎?”


    “似這等遠途搜尋,身上必然帶著存儲靈氣的法寶。”


    廖箏在樹幹上盤坐,確認四下無人才放聲說道:“可惜當時事發突然,我無從準備,否則也不至於這般被動。”


    “楊青那家夥在海外不知道怎麽能待這麽久,這次找到他一定得問清楚。”


    短暫交談,三人便各自閉目,借助天地間若有似無的一絲感應恢複自身靈氣。


    速度比起太虛山或許天差地別,但進入深海則連這樣的機會也沒有了。


    等到夜色濃鬱,廖箏第一個睜眼叫醒兩個徒弟。


    朝兩人重重一點頭他就當先騰上半空,不一會兒三道華光便消失在遠空。


    第二天清晨時,三人已身入南海兩千餘裏。


    這一夜無人阻攔,走得十分順遂。


    他們都不是第一次去流波島,知道還有段不短路途,於是不敢絲毫耽擱,連張雪薇都隻顧埋頭趕路一言不發。


    直到午後時分,估摸著再有千裏就可到島上,心中才覺鬆弛一些。


    “等等,有人來了。”


    李敢張雪薇在後並行,忽聽前方廖箏提醒。


    兩人抬頭就見南方有一行人迎麵而來。


    “來就來吧,我是不躲了!”


    怒目看向前方,張雪薇放出火符圍繞周身,靜待來人靠近。


    李敢亦是將巨峰仙劍握在手中,做出殊死一搏的架勢。


    茫茫大海,他們看見對方,自身也難免暴露,廖箏見此也知道無處躲藏。


    在海下固然可避一時,但也更耗費靈氣。


    一旦靈氣耗盡,到時生死再不由自己。


    想到這兒他也不再勸兩人,靜靜看著對方動態。


    隻是等稍稍走近些,三人忽見一女子遙遙招手:“雪薇師妹!”


    “是妙音閣的何師姐。”


    “過去看看。”


    三人迎上前方,隻見這一行人正是妙音閣眾弟子。


    “何師姐!”


    脫離太虛山半年,張雪薇久違見到曾經要好的姐妹立即撲進人群中,說不出的委屈。


    一眾女弟子互道離別情形,說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


    妙音閣領頭的何瑤安撫下張雪薇朝廖箏拱手道:“廖師伯,李師兄。”


    廖箏李敢點頭回禮,頗為感慨道:“連你們也出來尋人了嗎?”


    何瑤聞言無奈道:“太淵宗一家獨大,況且那位楊師叔的確給了諸派太大壓力。現在太虛山上下發了瘋的找他,已無一人可置身事外。”


    “禦符宗……”廖箏剛一開口,就見對方麵露苦色。


    搖了搖頭他隻得改口問道:“那我們呢,何師侄可要拿下我們送回山去啊?”


    “師伯說笑了。”


    何瑤否定道:“妙音閣一向不願參與這些瑣事,今次也是迫於壓力才出來做做樣子。師侄鬥膽問一句,師伯你們可是要去流波島?”


    “不錯,正是要去流波島找我師弟楊青。”


    “那師伯恐怕要失望了。”


    何瑤正色道:“田青雲似是早已想到流波島,半年來派人常住那裏,我等這次就是駐守時辰已到,才被人換回來的。”


    “怎會這樣?”


    廖箏難掩失望:“楊師弟果然沒在島上露過麵嗎?”


    “一次也沒有,否則南海絕不會這麽平靜。”


    “這……如此這般該怎麽是好……”


    歎息一聲,廖箏環顧四麵,一時沒了主意。


    李敢與張雪薇聞言眉頭深皺,也不知怎麽辦。


    “廖師伯。”


    何瑤勸道:“事已至此,師伯既然出了太虛山,何不覓地潛修。外界靈氣雖薄,但若隻是你們幾人,總還是能找到一塊兒供人修行所在的。


    何必要去找那位……他殺戮無忌,以後隻怕也難有安穩日子過,找到他又能如何呢?”


    “何師姐!”


    不等廖箏回話,張雪薇搶先道:“楊青他沒在雲滄觀殺人,那是田青雲栽贓!”


    “雪薇師妹所言當真?”


    “我豈會騙你?”


    她將雲滄觀外所見說了一遍,言語中並未提及空桃,隻說有人親眼所見。


    何瑤聽了沉默片刻,還是搖頭道:“且不說此事你們沒有旁證,就算是有,太虛山中百多麵碎裂的命牌如何解釋?


    難不成是田青雲自己殺的?”


    “說不定就是他呢?”


    何瑤歎氣道:“沒人信啊,前次在太虛山外你家楊師叔殺人,可是眾人親眼所見。田青雲此事卻沒頭沒尾,實在不足取信。”


    “罷了,雪薇莫要再多說,我們抓緊趕路吧。”


    “廖師伯還是要去流波島嗎?”


    廖箏點頭道:“一路走到這兒了,不親眼看看怎能甘心。何師侄,我們就此別過吧。”


    張雪薇看著眼前相熟的姐妹麵露不舍,可終究還是回到廖箏身邊。


    何瑤上前輕拂她手臂,最後對廖箏說道:“如果師伯你們一定要去,我建議繞過流波島,往東,西,還有南方深海處去找找。”


    “哦?”廖箏疑惑道:“師侄此言何意?”


    何瑤回道:“我們在島上幾個月,雖沒見過楊青其人,不過流波島內還有從前謝家一眾遠親仆役生活。


    幾次打探得到一個消息。


    數年前你們走後,楊青曾在島上待過很長時間,還隨身帶著一個丫鬟和一匹火雲獸。他們一直住在島內南岸,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不過後來走得悄無聲息,過了許久才被人發現。”


    “是聶小倩,楊青養的那條陰魂?”


    張雪薇腦海中浮現聶小倩的樣子,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對他並無了解,想來你們肯定知道多一些。”


    何瑤笑道:“流波島幾乎被太淵宗的人翻過來找了一遍,他是定然不在的。但海外孤島眾多,難說之前他們是不是換了落腳處,此時又在哪裏。”


    她說得不無道理,但廖箏也知道大海茫茫,即便猜到楊青行跡隻怕也極難找到。


    海上稍有偏差就是千裏萬裏,隻憑他們三個人希望實在不大。


    “多謝師侄相告,我們這就別過吧。”


    兩方道別,三人再次上路。


    嘴上不說,可心中已沒了之前的急切。


    “師父……”


    午後陽光酷烈,回頭見何瑤等人消失不見,張雪薇駕著符籙有氣無力道:“不去流波島,我們該往何處去找啊。”


    “無論去何處,我們絕不可分開。”


    大海上靈氣一旦耗盡,身邊再沒人幫襯就極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繞過流波島,我們先去看看四處有無可供落腳的島嶼,總不能一直這樣耗著。”


    此後一路無話,傍晚將至時三人繞過流波島,又向東方飛出五六百裏。


    入目所及全是不見邊際的海洋,一點兒陸地的蹤跡也沒有。


    眼看黃昏將至,奔波一天一夜廖箏回頭見兩人情緒不高,便揮手示意落下海麵休息。


    能浮於海麵的法器他還有幾件,隻是速度遠不如駕符,因此之前沒拿出來。


    此刻三人滿身風塵,在樹葉形狀的法器上坐下,沒滋沒味的吃著幹糧。


    李敢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忽地狠聲道:“師父,不若我們回去吧。弟子往後潛心苦修,有朝一日定要殺上太虛山,奪回祖師基業。”


    “說什麽傻話。”


    廖箏搖頭道:“你當我找楊師弟是為了讓他替我們出頭嗎?我早已打定主意,從此不再卷進各派爭執,更不希望他陷身險境。”


    張雪薇聞言撇嘴道:“那我們辛苦跑到海外幹嘛?”


    “此乃同門之義,總該知道他如今過得怎樣,也讓他知道我們落腳何處,不至覺得孤苦一人。”


    “這樣的小事,留個口信豈不更好?比如之前那個空桃前輩,楊青將來多半還會回去。”


    廖箏搖頭道:“事後的叫找補,此時來才是盡心。”


    見說不過他,張雪薇麵色一苦仰首向天大叫道:“楊青!你這家夥跑哪兒去了!?”


    她聲音在海麵遠遠傳開,忽聽遠處有人回應道:“何人在此高呼?”


    張雪薇聞聲一愣,與兩人對視一眼立即飛身空中。


    遙見四道流光劃空而至,眨眼墜落眼前露出四名紫袍修士。


    “原來是你們幾個!”


    “走!”


    看清來人廖箏麵色一變,斷喝一聲抖手扔了吃到一半的幹糧。


    接著他腳下輕點水波,下一刻滿載夕陽的微波海麵豁然翻騰向上,在兩者間築起一麵十數丈高下的水幕。


    水麵正對西方,其上浪尖料峭起伏,被天邊殘陽一照霎時如火般殷紅!


    “快走!”


    再次疾呼一聲,廖箏帶著兩人頭也不回的往東方飛去。


    之前遇到小輩弟子他尚可周旋,但這四人卻是太淵宗執掌刑罰的段氏四位長老。


    這四人本是同宗兄弟,兩百年前同時拜入太淵宗,及至百年前已有兩人邁入神通境,兩個真人境。


    被太淵宗上一任掌教器重,授予長老尊位,又令他們執掌門內刑罰。四人與清遠同輩,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此時碰上絕沒有情麵可講。


    “都給老夫留下來吧!”


    廖箏三人遁空走不多遠,神念中隻見他匆忙築起的水幕,已被段氏四老中一人揮手拍碎。


    隨即四道流光再起,眼看著片刻就要追上。


    恰在這時前方又有十數人顯出行跡,看模樣也是太淵宗的人。


    前後無路,廖箏麵色幾經變幻忽然一拽身側兩人:“下水!往南邊跑!”


    趕在前後圍堵合成之前,三人破開海麵隱去身形。


    急追而至的太淵宗弟子接連下水,然而前頭幾人剛一碰觸水麵,就覺這處海水突然化作泥沼,非但沒能潛下去,反而有被包裹吞噬的態勢。


    而在水下隱約可見符籙華光閃耀,周遭十數裏海域暗潮洶湧,瞬間成了擇人而噬的凶獸。


    這時段氏四老追到近前,抬手將幾名弟子拉出來冷聲道:“廖箏?這小家夥在水行一途倒有幾分道行。”


    另一人接口道:“我神念照徹深海,他躲得了一時,靈氣又能支撐多久,追!”


    話音落下他反手朝北方流波島打出一道印信,隨即四人帶上一眾弟子貼著海麵急追,任憑廖箏三人在水下如何變幻方向也逃脫不開。


    水下廖箏放出符籙迫開水流,帶著他快速向前滑行。


    同時數百道符籙圍繞他身周十數裏海域,助他操控水流阻敵。


    上方不斷探查而至的神念如芒在背,逼得他一刻也不敢放鬆,更不敢散去陣勢潛進深海。


    “師父,我們走不脫的,跟他們拚了吧!”


    李敢張雪薇圍在左右,知道一直這樣下去不用人來抓,廖箏的靈氣早晚也要耗盡。


    “我豈能不知。”


    廖箏分神答道:“隻是在這四人麵前,莫說你倆,就是為師也無一絲勝算。宗門咱們已經丟了,不能再被人喪家犬一般捉回去。


    拖得一時是一時,不要多說,防備左右別被人衝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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