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泓嘉玉手中的劍氣狠厲光芒擊潰最後的防線,後退幾個踉蹌,長槍落地才穩住。


    慕容筠望著自己的手下被對方一界女流打的節節敗退,如鷹深邃的眸子凝成一道,神色由訝異轉為好奇,接著便流露出一股竊喜之色。


    竊喜之中夾雜著炙熱,宛如老鷹獵獲兔子一般的狂妄。


    “此女萬裏挑一,世間少有,留活口!”慕容筠聲色穩斂,一聲令下。


    身後數千兵卒紛紛領命,鬥誌昂揚衝進泓嘉皇宮大門,人群湧動,血液,呐喊聲,回蕩在空氣中。


    泓嘉玉帶著僅剩的一千兵卒留守,與之衝擊廝殺!


    兩兵人馬劍鋒刀影交錯,呐喊聲衝破皇宮上空。多年之後泓嘉國遺留下的百姓都說,那一天,血色淒迷,映襯大地都如血河一般可怖,幾乎將天空染透了一般。


    大家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場奮戰對抗之中,他們敬仰的公主殿下,如何頑強不屈。


    “九百九,……兩千……”


    泓嘉玉的雙劍刀影不知斬落多少衝擊而來的兵卒,那些人的臉上從開始虎視眈眈的仇視,逐漸變成膽怯,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明明眼前的女子,僅僅隻是一國公主,一個本該深養宮閨,臣服自己君主的女人。


    身後所剩的護衛兵們,長槍漸漸揮動到體力不支,一個個倒下,血腥味彌漫在空中越來越濃烈。


    泓嘉玉白皙的臉頰上沾染了不少血漬,甚至她姣好的輪廓上都在夕陽下的血色下倒射出一個孤傲的身影。


    那身影決絕,又不屈服。


    她已經顧不上周圍,甚至聽不清附近的聲音,雙手的劍在不停地揮斬,劈出一道道的劍氣推滅一片片的人群倒下。


    掌心逐漸感受麻木,幾乎要脫力,卻又不敢倒下,千萬不能倒下。


    那些人的臉她甚至還未看清,就已經被自己斬殺在地。


    堆徹的屍體越來越多,不知過了多久,她用劍撐地輕輕喘氣,一襲紅衣沾染的血光更加淒迷,低垂著腦袋,站在一群倒地的屍首麵前。


    手中的紅玨雙劍似乎經過血液的侵蝕和磨練,更加渴望,那劍氣越發霸道,帶著血氣的可怖。


    這一刻,泓嘉玉猶如地獄閻王。她一個人,斬殺了數千的士兵,臉上沾染的血色卻遮蓋不住她絕世的容顏。


    瞳孔中毫無慌亂畏懼,水靈的眸子中盡是殺氣。甚至有一股無形的信念在告訴自己,不能倒下。


    高坐白馬鎧騎之上的慕容筠此刻神色居然略過一次慌亂,他從未輸過。沒想到對方一人之力就如此囂張的損了自己上千兵力。


    在這停滯的短短一瞬,時間仿佛窒息了一般。隻聽見那劍鋒之上血珠低落的聲音,滴答滴答,屍骸遍地。


    慕容筠此生第一次,極其認真的打量一個女子。這一次,他不再是最初居高臨下的姿態,而是一種欣賞,凝視著對手的那種歡喜與雀躍。


    內心異常的充滿著炙熱,甚至有了想要霸占對方的衝動。


    “公主殿下真是讓人意外呢!我居然有點羨慕涼朝太子了!”慕容筠這會兒居然不在自稱為朕,卻自稱我。


    他霸道王者的氣息幾乎能讓空氣凝結,此言一出卻讓周圍的兵卒都驚訝不已,這位戰無不勝,高傲不可一視的君王,這一次似乎為了眼前的女子有所不同。


    泓嘉玉屹立在那眾人的屍體之上,依舊毫不畏懼,目光甚至帶著濃烈的殺氣和恨意。


    “慕容筠,你還有什麽招,放馬過來!”她的聲音不大,卻震嚇有力,清晰可辨。


    慕容筠臉色順而沉下,從未有人敢如此挑戰自己的權威,對著身後的人命令道:“準備火箭,燒了這宮!”


    泓嘉玉眉間一緊,隻見那帶火的箭雨飛速躍過自己頭頂,紛紛落向了皇宮之內,曾經金碧輝煌的宮殿,一晃之間,所有的羽箭火藥紛紛落在大殿之上。


    一瞬間,所有的殿接連紛染火勢迅速擴散,化作一條火龍。


    宮殿中遺留下來為數不多的宮婢,大家哭喊著,狂奔著,還有被燃燒慘烈死去的聲音。


    “啊!……好痛!”


    “救……救……我。”


    他們的聲音甚至還未來得及呼救,便已經斷了氣息。


    泓嘉玉望著身後那一簇簇火焰,自己出生的家園,自己的故土,被這群侵略者活生生的毀之殆盡。


    瞳孔控製不住的湧出一道道淚水,夾雜臉上的血痕,渾濁不堪,從臉頰滑落滴在地上,凝結著血水。


    羽箭從未停下,泓嘉玉一人之力卻無法抵擋。


    她轉身死死地盯著慕容筠。眸子帶著濃烈的恨,憤然拿起一旁兵卒屍首上落地的長槍,揮動內力,將那把長槍對準慕容筠的方向。


    這股力量銳不可擋,運功她多年的內力,一觸即發的衝像慕容筠。


    慕容筠神色輕輕略過一絲訝異,但是僅僅一瞬恢複自然。白馬因此失驚,一個躍起偏離方向,那長槍狠厲擦過慕容筠的臂膀,將他身上的黑色玄甲護臂劃破一道口子,將臂膀狠狠劃出一道血痕。


    他躬身護住右手的臂膀上的傷口。盯著泓嘉玉的模樣卻是止不住讚賞地笑。


    “哈哈哈哈……好……好……我都舍不得殺你了。”


    俊逸的臉自帶霸道的氣場,嘴角認真卻又戲謔。


    “若公主肯跟我回去,做我的女人,就放你一命!”


    “你,做,夢!”泓嘉玉強烈打斷他的聲音。


    “好!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朕不憐香惜玉了!”


    說罷,慕容筠狠厲一掃,右手不顧傷口,他從身後拿出五支箭雨,利落拿出彎弓,騎在馬背上,直直朝著泓嘉玉射出五支飛箭。


    箭意衝擊狠絕,夾雜帝王的怒氣。


    泓嘉玉一個旋轉,躲過其中一箭。卻在另一個旋轉落地的刹那,脖頸佩戴著的那枚被玉匠修補好的翡翠龍紋暖玉,被其中一隻箭生生擊落。


    就在自己伸手去抓那暖玉的空隙之間,另外三隻箭羽不斷擊中臂膀,一穿而過。


    離命門僅僅隻差一寸,慕容筠刻意手軟放了她一馬麽?心髒劇烈的跳動,幾乎要將血流失殆盡。


    暖玉因此跌在一地的血泊之中摔的粉碎。


    這一刻,泓嘉玉感覺心徹底的死掉了,猶如嬌豔的花瓣迅速凋零,她愛的那個人,已經徹底離開,內心深處最深的一絲執念,隨著暖玉之上阿淵殘留的餘溫漸漸磨滅。


    她的淚水猶如決堤,噴湧而出。


    這份痛楚卻不因箭傷,慕容筠箭力霸道,幾乎將她的骨頭穿碎,可是她卻直勾勾地盯著那碎成一地無法拚湊的玉屑;仿佛最疼的不是那傷口,而是心上。


    泓嘉玉嘴角帶著一絲自嘲淒涼的笑,“嗬嗬嗬……”


    對不起,阿淵,我還是沒有保護好你給我的東西。


    “朕最後再問你一次,做不做?”慕容筠還在對著她抱有最後一刻的耐心,可眉宇間隱隱帶著一絲擔憂。


    “死,也,不!”泓嘉玉拚盡全力拔出那三隻羽箭。


    箭矢落地,泓嘉玉踉蹌脫力跪倒在地,卻不屈服,用紅玨雙劍撐著自己。


    傷口的血混雜在紅衣之上,嘴角的血如泉一般湧出,水流猶如綻放的血蓮,朵朵盛開在那血汙混雜的破碎玉屑之上。


    此刻慕容筠的臉色極為難看。甚至從未如此的低沉過!


    他抬頭望著跪倒在地卻依舊不屈的泓嘉玉,瞳孔滿是惋惜和怒火。


    “既然如此……放箭!”


    慕容筠的左手輕輕一揮,早在身後準備就緒的士兵們,紛紛聽令!一道道箭羽紛紛朝著泓嘉玉射擊過去。


    此刻她一個人,望著那漫天的箭羽從天而落,右手最後一絲力氣用紅鈺劍支撐著身子,已經沒有力氣抵擋。


    在那箭矢漸漸穿過她的命門,心髒碎裂那一刻,她都未喊一聲痛,一聲呐喊都無!


    眉宇凝結,硬生生抗下這箭羽揉碎她的骨頭,疼的淚水奔湧,銀牙幾乎咬碎,卻不嘶喊。這是她最後的體麵,作為王室公主,亦是她最後的尊嚴。


    血跡早就染透她的衣服,襯的紅衣更加鮮豔奪目。白皙的臉上血汙覆蓋。青絲淩亂於風,卻不失尊貴。


    直到箭停下,泓嘉玉手臂上的血從上往下一股股的流著。她穩穩地跪落在地,最後的力氣將紅玨劍劈入地麵,她全身的支撐就依在那一把劍上。


    目光漸漸迷離,甚至看著前方的慕容筠都視線模糊了起來。身後的燃燒巨浪接踵而至,她低頭最後望著那碎裂的玉屑,已經沒有一絲力氣。


    母後……對不起……對不起……她幾乎很想睜開眼在掙紮一下,可是她好困,困的睜不開眼,仿佛隻要能這樣維持住劍撐的姿態已經耗盡了所有。


    “軍醫呢!去救她!快!”不知慕容筠喜怒無常發的什麽無端火,旁邊的老軍醫領命隻能趕緊奔跑衝像泓嘉玉的方向。


    她已被箭矢擊碎骨頭,脆如白紙,血幾乎流幹。醫者細細在泓嘉玉的鼻息處仔細探查,又摸了摸她的脈搏。


    “皇上,她已斷氣了。”醫者的聲音夾雜一絲顫抖。


    慕容筠的臉頗為難看,又恨又氣,“廢物!”惱羞成怒,一氣之下下馬。


    走到泓嘉玉麵前,再三查看她的脈搏,確認斷氣。可是他卻不甘心拉著她那脆弱的身軀,緊緊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


    狠狠的罵著。


    “你不是很硬氣,居然就這麽輕易倒下?你有本事再硬氣試一試!”


    “挑釁啊,你不是很敢朝我挑釁,讓你做我的女人就這麽委屈嗎?”


    “你為了那涼朝廢物死都可以!”


    “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硬氣。很好,就讓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


    慕容筠第一次,在眾兵麵前破口大罵,如此高傲的帝王,卻那一天,失態悵然。


    甚至多年之後,慕容筠此生都忘不了那一天,那個叫泓嘉玉的女子,她一身傲骨不屈和最後捍衛的王室尊嚴給他的震撼。


    在他一統之後的十年人生之中,再未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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