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薑叔不知如何尋到的山洞,帶著一部分護衛隨從趕來,將沈淵背上身,少年的身體已然滾燙,發了燒熱。


    薑叔望著他的樣子十分焦灼,走之前隻是與泓嘉玉匆匆告別,便立刻將沈淵帶回客棧治療。


    隨後跟來的紅穗,看到自己主子那烏青的黑眼圈,便知曉也是徹夜無眠。


    主仆回了客棧,泓嘉玉已經困的睜不開眼,一碰上枕頭便睡了過去,好好的補了一個眠,可是等自己醒來的時候,沈淵已經離開了客棧。


    且隻留下寥寥字句,還是薑叔寫下的。


    沈淵情況不太妙,自夜深風涼的山洞回來,便一直昏沉不醒,頗為嚴重。


    “沈公子體質似乎有毒發作,我見他的唇色不似平常燒熱病體那般。”紅穗輕聲說道。


    “薑叔留信隻說要帶他回去治療,他需要的藥材這邊沒有。”泓嘉玉的眸色略過一絲焦急,卻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


    “小姐,既然他已經走了,那麽我們是不是該回去?還是去哪兒呢?”紅穗小心翼翼地問道。


    泓嘉玉不知如何言說,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去細細追問沈淵的背景,昨夜在洞中隻覺他體溫漸漸升高,卻不曉早上一看似是舊病的陳疾發作。


    關於沈淵,她了解的那麽少。可是她還有了解的機會嗎?


    亦或者,還能再相見嗎?


    “紅穗,我還想再睡會兒,你待會兒去幫我弄些吃的來吧。”泓嘉玉疲憊的眼眸,輕聲說道。紅穗點頭便出外關上了房門。


    泓嘉玉卻隻想安靜的坐著,她伸開掌心望著陽光下照射熠熠生輝的暖玉,心忽地痛了起來。


    不知覺,眼角有點澀,她揉揉眼睛,卻直覺得越揉淚水越多。不察覺的,一行清淚滴在那枚暖玉之上。


    若他日不能相見,又該如何,這玉睹物思人,豈會增添難受。


    可是讓她舍棄了,她卻萬般不舍,原來相思雖磨人,心已疼入骨髓,卻不能言說。


    她溫和的打量著這塊暖玉,將它整理好,掛回自己脖頸之上。仿佛也能感受到沈淵的溫度一般,暖暖的熱。


    低垂著眸子,望著窗外,隻覺時光好快。命運捉弄,一切好像都不按自己最初想的安排了。


    這一刻,她有一念,不想做公主了。是否就能選擇自己的命運?追隨沈淵而去?


    淚眼打濕枕頭,她沉沉陷入了昏睡,再醒來已然是第二日清早。


    “小姐先吃些,昨日你睡的昏沉,我也不忍打攪你。”紅穗邊將那包子稀粥放到泓嘉玉麵前,邊擺放著碗筷。


    “阿穗你也吃,吃完我們去燁西看看。”泓嘉玉提議道。


    “燁西離著燁林這邊有兩百裏,且挨著邊境,小姐去那偏地方,會不會不好?”紅穗小聲的嘀咕道。


    “難得出來一次,或許將來,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泓嘉玉利落的吃完早飯,收拾起行裝,便到客棧下方買了兩匹快馬。


    兩個人到達燁西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六天,為了不讓馬兒太累,已經是逐漸緩慢進程,半趕路半休息的過來。到達時已是中午午時,日頭高掛,曬的人燥熱且口渴。


    尋了個茶攤,主仆兩人微微坐下,泓嘉玉和紅穗各自戴著一頂麵紗鬥笠,除為了風塵飛沙的遮擋,還是為了不讓麵容被人輕易看見。


    “客官,二位的茶。”茶攤店主殷勤的上了一壺茶,目光時不時的打量兩人。


    “兩位姑娘這是來這投奔啊?可得注意安全哦。”茶攤主好心的提示道。


    “怎麽?最近不太平?”紅穗好奇問道。


    “可不是嗎?最近好多流民進城,也不知怎麽回事,西國那是不是出了什麽亂子不知道,好多老百姓往這走呢。”攤主一邊收拾著旁邊的桌椅一邊哀歎道。


    “可我們在燁林沒聽見有什麽動靜呀?”紅穗更疑惑了。


    “燁林離著兩百裏,估計流民還沒走過去吧。你們要是再往西走走,就能看見了。城門口好多討飯的呢!”


    泓嘉玉聽聞,隻覺古怪的很,周圍的茶客們也都是緩緩搖頭,一臉無奈的樣子。


    不知為何,她心裏總有一股莫名不祥的預感。


    喝完茶,待馬匹修整了一會兒,兩人付完銀兩往西邊方向去。


    才剛走到那燁西的城門口,居然有四五十位老少婦孺在那盤旋著,個個布衣爛裳,麵黃肌瘦。依靠在那城牆口,奄奄一息。


    有一個小孩子給過往的行人不斷磕頭,臉上髒兮兮的滿是灰塵,旁邊丟放著一個已然缺了角的破碗,他不斷的叩首跪拜,卻無一人給食。


    隻是路過的不少老者不忍小聲唏噓,卻也不敢給一丁點吃食。


    泓嘉玉看著眼前這孩童可憐兮兮的慘狀,心下悲切,想上前去給他一個吃食,卻被身後的紅穗製止拉住了手。“小姐若是現在上去,待會兒可就不好收了。”


    泓嘉玉瞬間反應過來了什麽,停住了腳步,對著紅穗沉聲說道:“你說的對,是我看那孩子可憐又開始難受準備行俠仗義了。”


    “小姐自然是好心,可若那麽多人,全圍上來,給是不給?”紅穗分析道。


    “給,我們沒有那麽多食物,給了一個給不了一群,又成了眾矢之的,怎麽都是錯的,錯不如不做,靜觀其變。”泓嘉玉了然。


    泓嘉玉穩步走前,隻是仔細掃了一圈周圍的流民,個個都枯瘦如柴,並不像作假,確實也是餓了許久的樣子。


    可這當地的官員怎麽不管呢?


    兩人騎著馬緩緩進城,隻見護衛攔著那群流民,不讓進城,也均是氣勢洶洶的。


    泓嘉玉入了城,走到燁西城中大街,尋了一處攤販打聽。


    “這門外為何如此這麽多的流民?從哪冒出來的。”


    “不知道呀,前些日子從西國方向來的,不知道是不是西國內亂了。”那賣包子的小攤頻頻搖頭。


    “官員不管嗎?”紅穗疑惑道。


    “管了呀,前幾天還特意搞了粥棚施粥,那些人進來吃了,可城這麽點兒地方,放不下那麽多人,雖然收留了一部分,可是不知哪冒出來的,人就越來越多擁在門口。”


    “是呀是呀……大人怕內亂起哄,影響不好,就不讓他們進城了。”旁邊的另外一個攤販回應道。


    泓嘉玉盯著那群流民,一個個也沒任何奇怪舉措,也沒任何病症,可是就是餓的麵黃肌瘦,倒像逃難而來,看著疾苦造孽。


    可是她就是覺得怪,說不出來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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