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滿天繁星,星光璀璨。


    武魂城燈火爛漫,街道上人頭攢動。


    愜意涼風輕輕吹拂,掀起裙擺,熱來一陣如狼似虎的灼灼目光。


    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一片歡聲笑語。


    供奉殿。


    殿柱上的蠟燭尖,燃起一小撮昏黃火苗,正珊珊跳躍。


    大殿內的漆黑,被正義的光明驅趕。


    “千道流,李慕白的確算是人才。並且,也不像是其他宗門,或是皇室派來的臥底。”


    空曠大殿內。


    金鱷立在殿中,望著前方一道背影,侃侃而道。


    “你,調查清楚了嗎?”


    千道流的聲音響起。


    他從盤坐的蒲團上,緩緩起身,腳步轉動,直麵金鱷。


    “我想,八九不離十了。


    李慕白乃是器武魂,並且是一柄劍。


    不過攻擊手法,卻十分特別。


    相比於那成名已久的劍鬥羅,這小子的劍勢,缺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縹緲。


    尤其是在精神攻擊上,他的攻擊招式,讓人防不勝防。


    何況他又這般年輕。


    更不可能是那些家夥派來的臥底。


    比比東也對他青睞有加。


    我想,這一點比比東應該比我更清楚,要不然她也不會重用李慕白。”


    金鱷麵含微笑,細細分析。


    在之前。


    他為何要與李慕白對戰?


    他一個成名已久的長輩,對一個後背出手,無論結果怎樣,都會背上以大欺小的名頭。


    可就算如此。


    他還是不顧名聲,依舊選擇了邀請魂師界各大小宗門前來觀看。


    為的是什麽?


    就是為了勘察李慕白的底細!


    最後。


    在沒發現什麽異常後,他更是舍下麵子,當眾投降,承認自己失敗,這是在道歉。


    對李慕白道歉。


    難道他一位成名已久的巔峰鬥羅,當真會怕一介年輕後背?


    怎麽可能!


    就算李慕白有專門攻擊精神的致命殺招,又豈會是他金鱷對手?


    俗話說:


    人老成精。


    難道他一百多歲白活了,連一點防備都沒有?


    這更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自己精神力方麵薄弱,早就準備了與之匹配的防禦寶物。


    上次對戰。


    之所以被李慕白拉入幻境,不是他不能抵抗,而是故意以身入局。


    歸根結底。


    隻不過是供奉殿,不信任這位信任長老罷了。


    千道流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開口。


    “光這些,還不夠。在不能清楚了解他身份的真假前,他所參與的決策,都需要審視。李慕白,他也十分珍視。


    畢竟對方太年輕了,如此年輕的封號鬥羅,就如那八九點鍾的太陽,朝氣蓬勃,生機盎然,擁有著無限可能。


    這是一名極有可能突破100級的魂師,容不得他不重視。


    可盡管如此。


    該警惕的,還是要警惕。


    金鱷忽然得意一笑:“還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知曉?”


    千道流皺眉:“什麽事,說。”


    “武魂城東頭不是有一片荒地嗎?”


    千道流點點頭,示意金鱷繼續說下去。


    “那一片荒地。現在被列為新城項目。現如今正在大肆開發。按照那裏的建造速度,要不了三個月。那你就會出現一片在新的城市。”


    千道流有些意外。


    新城建設,武魂殿必然要出重資。


    但這件事他並不知情。


    也就是說,比比東動用金庫,並沒與他商議。


    想到這。


    千道流臉上便不由有些凝重。


    凝重,並不是因為比比東不告而取。


    而是他看出了比比東此番行為背後隱藏的含義。


    迫切想要脫離他的控製。


    “你現在是不是再想,為何這種事你不知曉?”


    金鱷在殿內緩緩邁步,神色輕鬆。


    盡管對於千道流有著一些敬畏,可他的身份年歲,其實還要在千道流之上。


    所以一般情況下,千道流對其還有著一些敬畏。


    故此。


    他並不想其他人一樣,在麵對千道流時,表露出十分恭敬的樣子。


    “為何?”


    千道流疑惑回道。


    見激起對方興趣,金鱷咧嘴一笑:“其實,新城區的建設,並沒動用金庫當中的錢財。這件事,武魂殿沒有投資。”


    “沒投資?那誰在修建新城?那片荒地於他人而言根本就沒價值。除了武魂殿會將之利用,誰會購買一塊荒地?”


    聽著千道流疑惑,金鱷不由心中泛起一絲優越。


    同時還有一絲震驚。


    剛開始。


    他的想法也如千道流一樣。


    而現在他隻想說:李慕白還真是個人才!


    一塊廢地,能賣出兩千多萬的天價,不是人才是什麽?


    “新城的建設,不僅沒要武魂殿1分錢,反之…還讓武魂殿增加了好幾倍收入!”


    千道流濃眉一挑,感到有些奇怪。


    “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那塊地被賣給了他人?誰會買那樣一塊地?”


    金鱷哈哈大笑:“沒人買?買的人多了去了。那哪裏是一塊荒地啊,那就是一大塊香饃饃啊!有多少人想買都買不到嘞!”


    “那你說說,這塊地賣了多少錢?”


    千道流一臉淡漠,心中滿手不屑。


    一塊荒地罷了,能值多少錢呢?


    一萬?


    三萬萬?


    五萬萬?


    又或者是,十萬?


    這些錢,根本不算什麽,最主要的是,地買下來之後,修建房屋建築所需要的成本,這才是最大難聽。


    誰能保證房屋修好了就一定會有人買?


    最近武魂殿的人口在增多,他看在眼裏,也明白有些商人或許是看見了商機。


    可這麽大一筆錢投進去,還不知曉有沒有回報,誰會那麽樂意去幹?


    根本就不會有人。


    尤其是商人。


    所以。


    那一塊地,根本就賣不出多少錢,他也沒在心中抱有希望。


    “那塊地,整整賣了兩千六百萬!”


    金鱷語調忽然放大。


    什麽?


    兩千多萬!


    千道流愕然抬頭,眼神直視這金鱷:“你,不是在開玩笑?”


    他覺得這就是金鱷的一句玩笑話,當不得真。


    一塊荒地,整麽可能賣兩千六百萬呢?


    這是什麽概念?


    相當於武魂殿三年的純盈利了啊!


    光靠一塊廢物地皮,能賺這麽多錢,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哪個商人會有這麽傻?


    見千道流一臉愕然表情,金鱷當即大笑:


    “最初我也不信。


    可後麵。


    我去了金庫查探情況。


    這兩千多萬的確不是開玩笑。


    這李慕白,是真有些能耐。


    若他是臥底,會幹這樣的事嗎?


    我想,不會。


    增敵之力,弱己方之氣。


    這不該是臥底做的事。


    我看他,對武魂殿還算真心。”


    燈火昏黃不定。


    人影忽閃忽明。


    寂靜的大殿中,有著一絲清冷。


    唯有金鱷從容的聲音環繞擴散,回蕩在大殿當中。


    他語氣不停,繼續道:


    “他來這裏,第一件事。


    參加大會,提出了不錯建議。


    第二件事。


    將武魂城的基礎體製改革,消除了幫派對於日常生活的管理,並設立街道事務處理所,贏得城內一片好聲。


    並且設立專門處理環境衛生的環衛所。


    以前。


    武魂城內,除了一些有眼見的幫派,將街道打理的很好。


    其他幫派管控的街道,簡直不堪入目。


    隨地大小便的人,不在少數。


    每每深夜過後,第二天早晨,街道上便多了許多難以形容的東西,臭味難聞。


    地上更是淩亂不堪,到處是散亂垃圾。


    弄得街道烏煙瘴氣。


    可至從這環衛所一出現,這些場景我就再難看見。


    並且。


    這些職位還專門雇傭上了一些歲數,找不到工作,又養不活自己的人,阻止了不少悲劇。


    至少餓死的浮漂,大大下降。


    放在以前。


    三天兩頭餓死一些人,都算是好的了。


    尤其每當冬季來臨。


    武魂城中得凍死多少人,你數過嗎?”


    麵對金鱷的問話,千道流沉默不語。


    他從未關心過這些問題。


    這些問題也觸及不到他,與他無關。


    他是供奉殿的大長老,權利巨大,實力高強。


    一門心思都在提升實力上。


    就算對於武魂殿的管理,都沒甚興趣。


    也正因如此。


    他才排除眾人非議,一手將比比東這位女子,給推上了教皇的寶座。


    這樣做。


    無非圖個清靜,好有時間專心修行,力爭突破實力限製,踏入更高境界。


    如若不然。


    就憑一個介女子,能有資格登上寶座?


    根本不可能!


    自始至終,哪怕金鱷說的再怎麽讓人動容,千道流都神色平靜,臉上神色不曾有一絲變動。


    除了武魂殿重要的事,其他事。


    一概與他無關。


    見千道流不回話,金鱷聲音微顫:


    “你高高在上,沒見過這些人的慘狀。


    可老頭子我見過!


    九十年前。


    老頭子我還是一介白玉無知少年。


    渾身沒一絲魂力。


    本該肩挑清風,無憂無慮的年紀,卻遭逢大。


    那一年,我死都記得!


    莊稼顆粒無收,活活烤死在田間地頭。


    官家不僅不救災民於水火,稅務卻更重三毫。


    逼得家鄉親人鄰居,家中白布高掛,唉聲抽泣響殿堂。


    老夫的親人,也死在那一場天災中。


    ”


    說到這。


    金鱷遍布皺紋的臉上,泛起悲意。


    就連雙目,也忽的潤了幾分。


    他隻覺眼前的千道流,身影忽然模糊起來。


    “我去tm的世道,我去tm的貴族,難道普通人就應該被這樣對待!一條人命就這樣一文不值!!”


    金鱷語氣忽的激動起來。


    激動過後,他神色再次落寞:


    “從那日起,我就奮發圖強。


    我的天賦並不算是頂尖,比不得李慕白這樣的妖孽。


    於是我隻能拚命修行,努力活下去。


    有次為了突破三十級。


    由於沒有背景,沒有勢力,我隻能獨自一頭紮入了星鬥森林。


    就是那一次,我差點死在魂獸口中。


    萬幸。


    被一名村姑所救。


    ”


    說到這個村姑之時,金鱷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絲懷戀,還有…愧疚:


    “她叫白小小。


    16歲。


    人如其名。


    個子不高的一個小丫頭。


    模樣不太好看,算不得美人。


    說不上亭亭玉立。


    在她家養傷那段日子,她總在我耳邊嘰嘰喳喳。


    像隻麻雀,不讓人耳根子清淨。


    她總說我太高,像房子的柱子一樣。


    都說日久生情,我也不列外。


    那時哪懂什麽?


    隻感覺和她在一起很開心。


    後來。


    我由於修為瓶頸,再次踏進星鬥森林,以求突破之機。


    我給她許下承諾,回來就娶她,讓她等我。


    事不遂人願。


    那一次外出,遭遇意外。


    導致我在外顛沛流離了兩月。


    兩月,不是很長的時間,可對我來說,卻度日如年。


    等回到家。


    家中早已換了麵孔。


    原來就在我回來前三天,她就被流氓給掠了去。


    後來。


    村民發現她,是在一處廢棄水井中。


    不堪侮辱,自殺。


    ”


    金鱷落寞道:


    “就差一點。


    我若是能早回來三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總說我像房柱。


    可我這一根房柱,卻沒能護住她…”


    咯吱咯吱…


    金鱷咬牙切齒,目露凶光,恨意十足:


    “那些地痞流氓,還有其背後的落寞貴族勢力,最後都被我殺了個幹淨!


    我將他們挫骨揚灰。


    以泄心頭之恨!”


    金鱷目光突然異變,堅定起來:


    “從那日開始,我就發誓努力修行。


    我一直認為,親人,愛人的死,都是我不夠強大,不夠努力造成的。


    後來我加入了武魂殿。


    這一呆,就是幾十年過去。”


    千道流一直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金鱷抬頭望著千道流:


    “這個世道,我不太喜歡,卻又不知如何改變它。


    李慕白的行為,我很看好。


    不論他是不是臥底。


    至少。


    到目前為止,他所做的事,沒有一樣,是不利於武魂殿發展的。


    何況。


    就算他是臥底又如何?


    我很欣賞他。


    他日後的一些想法,我也都會盡力去支持配合他。


    我不能改變這個世道,那就讓他來改變!”


    話音落下,大殿寂靜無聲。


    清爽夜風,從門口拂來,撥動千道流一頭如瀑般的黑白相間發絲。


    沉默良久。


    他才轉過身去,從新盤坐在蒲團上。


    見此。


    金鱷也不在多說什麽,拂袖離去。


    正當他要離開賣出大殿之時,很厚才傳來一句話。


    “李慕白,的確不錯。”


    …


    數日過去。


    清晨的鳥兒嘰嘰喳喳,雀躍歡快的叫著。


    將李慕白從睡夢中,給喚醒。


    起身收拾整理著裝,在洗漱完畢,李慕白便離開屋子。


    今天。


    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一月一度大會的日子,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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