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聽完岸芷汀蘭的所有故事後,胖子將頭轉向顧眠的方向:“醫生,你有沒有覺得她說的那個挖洞的鬼聽起來特別眼熟啊?”


    顧眠已經懶得去分析“聽起來十分眼熟”是個什麽意思,他回憶著前幾天自己去地下探險時的遭遇。


    在離地麵高度最近的一個洞穴中有個在往上打洞的紙人,和岸芷汀蘭剛才的描述十分相似。


    可以確定岸芷汀蘭後半段的遭遇應該就是在那個洞穴中發生的,不過她前半段在下水管道中時沒親眼見到那些發出聲音的東西從洞口裏爬出來,後半段好不容易跟那玩意兒貼了臉卻又沒開燈,所以全程沒看見對方長什麽樣子。


    “什麽意思?”岸芷汀蘭看著胖子,“你們也見過我說的這隻鬼?”


    胖子將顧眠前幾天跟小喬鬼穀去倒懸之城地下的事情大體跟岸芷汀蘭說了一遍:“差不多就是這樣,你後半段的描述跟醫生進入的第一個洞口的情況差不多,裏麵有個往上打洞的紙人應該就是你在洞裏碰見的那隻鬼。”


    聽了胖子的描述岸芷汀蘭沉默了一會兒:“紙人嗎……你們是在地下遇見它的,那應該是倒懸之城升空的時候收上去的是下水管道那一端,把它留在了下麵。”


    “不過咱們兩邊的情況也有對不上的地方,”胖子伸手比劃了一個圓用來代指那顆紙人頭,“醫生在下麵的洞裏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身首異處了,頭和身子分了家。但是聽岸芷汀蘭小姐你的說法,在遇見你的時候那個紙人應該還是全乎的。”


    胖子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已經連稱呼對方為“岸芷汀蘭小姐”好幾次了。


    柳如煙同樣也稱她為岸芷汀蘭小姐,不過叫這個稱呼的時候有些陰陽怪氣就是了,她一攤手接上了胖子的話:“那可能是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親愛的岸芷汀蘭小姐偷偷把它的頭擰下來了吧。”


    “哈哈。”胖子配合著柳如煙的笑話尬笑了兩聲,“可能是倒懸之城上天的時候地麵震動幅度太大把紙人震裂開了。”


    尬笑了兩聲後胖子又陷入了思考之中:“岸芷汀蘭小姐說下水道裏有很多挖出來的長洞穴,這信息也跟醫生在倒懸之城地底看到的情況符合,不過聽岸芷汀蘭小姐的說法,好像每個洞裏都有東西呢。”


    想到這胖子就感到自己後背上的汗毛立了起來:“那洞穴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個,要是每個洞裏都有一個紙人的話……”


    “不但每個洞裏都有,而且基本都跟著倒懸之城一起上天了。”占卜師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些地底的紙人也是倒懸之城的一部分嗎?它們也是地球的手筆?”


    她有些想不明白那些紙人如果真是出自地球之手,那它們會有什麽作用:“鬼穀的朋友不是說到倒懸之城上之後發現上麵有很多人嗎?有沒有可能別的倒懸之城地下也有紙人這種東西,到了倒懸之城上麵後會變成人來迷惑上去的玩家。”


    “這就不大道德了吧,不是說什麽綠洲、理想鄉嗎。但如果上麵的情況真跟占卜師小姐說的一樣的話那上麵一整個萬鬼窟啊,街上走的、家裏住的、床下藏的都是鬼,這鬼的密度比在副本裏還要高。”胖子說著呲著嘴摸了摸胳膊,好像旁邊有鬼擠到他了一樣。


    鬼穀的那個朋友早就已經死亡,岸芷汀蘭雖然在倒懸之城上待了幾天但得到的信息也不多,無法確定那些紙人的真正作用。


    岸芷汀蘭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的開口:“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打算怎麽處置我。”


    說話的時候她的背向後靠了靠,顧眠就坐在她麵前的茶幾上,左右則分別坐著柳如煙和占卜師,胖子坐在她的斜對角上堵上了最後一絲能逃離的縫隙,四個人把岸芷汀蘭嚴嚴實實的圈住,跟院子裏圈鴨的籬笆一樣。


    背景板裏還站著一個陰險的眼鏡仔。


    聽了岸芷汀蘭的話胖子愣了下:“什麽處置?”


    岸芷汀蘭看著周圍這圈環繞著自己的人,不明白他們是真的還是演的:“你們不打算殺了我,然後埋在後麵的院子裏?”


    全球遊戲開始後危險不僅僅來自於副本,也來自現實世界的每一個人。


    當世界褪下和平安寧的外衣,人心中的醜惡就再也包裹不住。


    資源、利益、地位都是可以從他人身上爭奪的對象。


    很多人並非死在鬼的手上,而是死在人類伸過來的屠刀下。


    她早就已經對這種事習以為常,隻是沒想到自己這麽快也上了斷頭台。


    岸芷汀蘭在斷頭台上等著自己人頭落地,卻沒想到頭頂的斷頭刀突然說話了:“你還不走是要留下來吃飯嗎?”


    岸芷汀蘭:“?”


    直到從公寓離開半小時後,岸芷汀蘭都還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冬季聯華市的夜晚很冷,風吹到裸露的皮膚上時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隨著呼吸灌入肺裏時又像寒潭中的冰水,冰的人一抽一抽的疼。


    胖子將岸芷汀蘭請出公寓時很貼心地為她準備了圍巾和毛絨手套,粉紅色的。胖子還力邀她留下來吃完明天的早飯再離開,但岸芷汀蘭沒有答應。


    此時她走在空一人的街道上,鼻子裏除了寒風的氣味外還夾雜著粉紅圍巾上若有若無的洗衣粉香氣。


    岸芷汀蘭伸手將遮住半邊臉的圍巾拉下,寒風立刻迎麵吹打過來將殘留在她鼻尖的洗衣粉味一股吹散。


    她往後看去,那座住著許多奇怪的人的公寓早就已經看不見了,她在垂死嗚咽的風聲中最後往那邊看了一眼,便轉身頭也不回的繼續朝黑暗中走去。


    送走岸芷汀蘭回來時牆上鍾表的時間已經逼近兩點,胖子動作乖巧的坐著兩隻手並排擱在大腿上:“醫生,下周你打算去倒懸之城上麵嗎。”


    他原本怕顧眠會背著他們坐車去倒懸之城所以今晚才特地跟顧眠一起去的車站,沒想到會正好碰上從上麵下來的岸芷汀蘭。


    抓到了能提供上麵線索的岸芷汀蘭,顧眠今天便沒必要親自上去探索了,可以先問問岸芷汀蘭上麵的情況再做決定。現在情況也問完了,人也送走了,胖子覺得顧眠下一周還是會上倒懸之城。


    他其實不太想讓顧眠上去,雖然前麵有個安全落地的岸芷汀蘭,但再往前還有個神秘失蹤的鬼穀的朋友呢,他們至今也不知道鬼穀那個朋友在上麵遭遇了什麽,胖子有種顧眠上去也會神秘失蹤的感覺。


    “明天去問一下許星程,看看他對岸芷汀蘭說的那些有什麽看法。”好歹是個低維世界中的關鍵人物,說不定能提出什麽建設性建議。


    倒懸之城在附近形成的時候許星程也知道,前幾天去地底探索的時候他還想跟著顧眠去看熱鬧來著。


    但帶著隻殘廢的手實在不方便參與什麽冒險活動,他便被顧眠強行關在房間裏免得他出來興風作浪。


    對了,說起這事來……


    顧眠把頭轉向胖子:“最近幾天好像沒看到許星程呢。”


    胖子一臉認真的看著顧眠:“醫生你忘了嗎,你把他鎖屋裏了這些天一直沒放出來呢。”


    顧眠:“……”


    不會已經餓死了吧。


    想到大半夜去給許星程收屍實在過於興師動眾,弄出來的動靜恐怕會影響公寓中其他住戶的睡眠質量,所以顧眠決定明天早上再去看看許星程死沒死。


    第二天一早顧眠就早早地醒來拿著鑰匙準備去給許星程收屍了,沒想到開門後發現對方身殘誌堅幾天不吃飯不但沒被餓死還氣力十足的控訴顧眠,也對,好歹有個邪神的名頭,雖然技能被他的許願係統封住了但也不至於餓幾天就被餓死。


    “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人,我一個人離開了家鄉到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來找你們你們就這麽把我關在屋子幾天……顧眠你手裏拿著的那疊床單是用來幹什麽的?”


    顧眠把手中的床單往身後藏了藏:“什麽床單,我沒看見。”


    “哦,醫生說怕你死的太難看抬下去的時候會嚇到住在一樓小喬小姐她們,所以拿了塊床單準備把你的屍體裹起來再往下抬。”被顧眠叫來抬屍體的胖子如實道。


    許星程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能嚇到她?就算我現在找根繩子吊死在她房門門口她也得第二天才能反應過來。”


    總之,新的一天在許星程上躥下跳的吵鬧聲中開始了。


    當然他在上躥下跳之餘還不忘回應顧眠詢問他的正事。


    “從倒懸之城上下來了一個人嗎?那人跟你們說上麵的建築都是倒過來的……倒懸之城地下還有四通八達的洞穴,裏麵有一群不知道幹什麽用的紙人跟著城市一起飛上了天……


    “你問我知不知道類似的事情?雖然我以前經常在各個低維世界中遊蕩,但也沒見過類似的事情。倒懸之城跟地麵來往的列車是周日淩晨發車吧,下周日的時候我上去看看,說不定實地考察能發現什麽。”


    許星程一邊說一邊拆著手上的紗布,他的手在顧眠的治療下已經完全長好,五根手指不再像風鈴鏈子一樣掛在手掌上晃蕩。


    “我來到現實世界後沒有玩家的身份進不了副本,但那個倒懸之城應該還是能上的,隻要坐上車就算是狗也能帶上去吧。”他說著順理成章的將視線頭像了在屋子角落中縮著的機械狗小黑。


    小黑自從被許星程拿走後就出了故障,不再見人就問“你快樂嗎”而是一直“啥”“啥”的叫喚。


    注意到顧眠的目光也被機械狗吸引,許星程伸出長好的手指點了點小黑的方向:“這玩意會叫人,你發現了沒。”


    “叫人?我可不叫顧快樂。”顧眠聽著小黑智障般的重複,“也不叫‘啥’”


    “那是在叫我,你忘了我學名是殺戮嗎,就是叫起來不大智能隻會重讀我名字的第一個字。”


    聽著許星程的話顧眠皺了皺眉:“它認識你?”


    顧眠跟這狗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也沒見它對著自己“咕咕”的叫。


    這機械狗是他在樂園世界的一家快遞點收編來的,原先是街頭的幸福度調查機器人,後來被那個快遞點的老板娘從街頭偷走改裝改裝成了快遞分揀機器人。


    被改裝後它還是隻有自己之前的一句話,逢人就問人家快不快樂。


    不過到許星程手上後換了台詞,一直“啥”“啥”的叫,顧眠一直以為這機械狗是壞了,沒想到竟然是在叫許星程的學名。


    “我在下等人區見過不少類似的機械狗,它們智商遠不如這隻高。能看出來這一隻是被改造過的。”許星程把聒噪的機械狗抱起來四下端詳,“看來是改造它的人認識我,讓它記住了我的樣子。”


    “npc一條街那邊鳥賊快遞的老板娘你認識嗎?”顧眠看不出小黑的智商有多高,隻開口報出了改造小黑的人的身份。


    許星程擺弄著手中的小黑:“沒聽說過,能認出我身份的人不多,幾個低維世界中能認出我的人加起來也是屈指可數……既能認出我的身份又有能力把改造機械狗的就隻有一位了。”


    顧眠順著許星程的話問了下去:“誰?”


    “舊人間那位,叫分歧。我曾多次去過那世界想要尋找自己的過去,但什麽都沒找到,那世界的關節人物就是分歧,是個很喜歡研究東西的人物,不過行蹤漂浮不定比我還難找。”


    顧眠第一次知道“分歧”這個名字時是在時間逃亡列車的列車長手記上,


    胖子在一旁一字不差的敘述出了當年列車長在手冊上對於分歧者的描寫:“舊人間裏一位叫做‘分歧者’的人常來坐車,他很神秘,話不多,之所以著重描寫他是因為這位npc看起來像個大佬,你可以多去舊人間走走尋找這個npc,不要天天想著怎麽對我的車下手。”


    背誦完上文內容後胖子認真分析:“不過列車長描寫這位關鍵人物的時候用的是男他呢,好像跟醫生你剛才說的老板娘不是同一個物種。”


    “像我們這種人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大家都是可男可女的啦,說起來低維世界的副本裏還留了我不少分身呢,說不定你們有一天能見到女許星程……”說著許星程的眼睛愉快的眯了起來,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女版形象。


    顧眠沒心思去研究變性的許星程是什麽樣,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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