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進慈寧宮?當我站在慈寧宮燦若白玉的台階前,我會不禁這樣問自己。


    記得以前每一次,我來到這裏的心情都是異常的沉重,因為對於我來說,到這裏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專心聽好孝莊給我的暗示。不過這一次,我沒想到竟是自己主動要求來的,也許是瞧見了蘇茉兒擔心,也許是還在對孝莊那個眼神還有所想法。反正不管怎樣,我還是來了。


    因為心中一直有個鬱結,解鈴還須係鈴人。


    走進慈寧宮,老遠就能聞到一絲藥草的氣味。我和蘇茉兒一並入內,然後她輕輕掩上殿門,帶我來到孝莊麵前。“格格……”貴妃榻上,孝莊一身金色的穿戴,看似華麗,到更顯得她臉色蒼白,唇齒幹澀,“格格,人來了。”蘇茉兒靠近她,輕聲說道。


    “參見太皇太後。”我背著藥箱,緩緩下跪。


    聞言,我明顯感到孝莊身子一震,髻上的琉璃珍珠輕輕搖曳著,然後她晃晃悠悠地起身,“怎麽是你?”孝莊蒼老且疑惑的聲音在殿中回蕩,在此刻聽上去更加有氣無力。


    “因為傅大人不在,所以就我來了。”我不卑不亢地解釋著,抬眸對上孝莊布滿皺紋的麵容。


    “格格……那個是……因為……”一旁,蘇茉兒也在極力解釋著。


    “好了……”忽地,孝莊一揮手,“沒關係,你就你吧,哀家不介意。”她坦然地說道,然後重新躺下。


    “是。”說罷,我緩緩起身,拿著藥箱走到孝莊麵前。這時,一旁的蘇茉兒早就為孝莊掩起衣袖,將她略顯瘦削的手腕輕放到安枕上。接著。我伸出冰冷的手指搭在孝莊的脈搏上,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眸自己診起脈來。


    許久,慈寧宮內室靜的可怕,隻有熏草的香味在緩緩升華,迷惑著人心。見我微皺眉心。麵有難色,孝莊喃喃自語地問道:“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沒事。太皇太後您隻是體虛。其他並沒有什麽大事。”我移開手。並沒有多說。隻是走到一旁寫下一張藥方。“這是藥方。”我將還未全幹地藥方遞給蘇茉兒。卻望見她一臉地懷疑。輕笑一聲。我抿起唇角。“姑姑如果不放心。大可以等傅大人回來。一看便知。”我深知蘇茉兒對我還是存有戒心。討巧地一說。然後自顧收拾起藥箱來。


    “回太皇太後。您這病其實並沒什麽大礙。隻是心中沉積地鬱結過久。自然不會那麽快就康複。”收拾完之後。我重新站回原來地位置。“恕我鬥膽說一句。對於有些事、有些人……太皇太後還是多放開一些吧。這樣人生才會活地比較自在。人也才會好起來。”我知道其實這場病緣起孝莊地心結。心中積聚了太多地煩心事。自然堆積成山。無法釋懷。


    這點。我貌似最有權威了。


    “那……如果沒別地事了。我就先告退了。”良久。我愕然現。其實孝莊也有自己地苦與淚。隻是。她瘦弱地肩上背負著整個大清地命運。讓她不得不故作堅強。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歲月地悄然流逝。她地青春不再回來。也沒有辦法跟任何一個人訴說心中地苦水。久而久之。那些記憶就隻能深深地埋在心底。越積越多。越積越


    抬眸生疼地凝視著眼前這個早已過了青春年華地女子。滿臉細小地皺紋慢慢爬上。在她地玉容上生出一個又一個地玩笑。你可以說她悲哀。因為一入深宮。從此一生孤苦。可是。你又不得不說她偉大。如不是沒有她。我不敢說還有誰能讓大清如此強盛。


    這就是曆史。曆史造就偉人。不僅是男人。同樣也包括他們身後地——女人。


    思緒外開,這一刻我想了很多。想到當年第一次見孝莊時她的眼神,想到當年她執意要賜死我時地眼神,又想到上次在慈寧宮裏她哀求我不要給康熙希望的眼神,還有這次,蒼老無助的眼神。是啊,她不能心軟,因為她的心軟有時就是一把利劍。可是她老了,她終究還是老了。


    想著想著,原本還要說的話不禁都咽了回去。我微微頷,然後轉身朝點外走去。


    “慢著,”隻見我身子剛一轉,孝莊那幽幽的聲音便無聲無息地傳入我耳畔,“不介意陪哀家說會話吧。”


    “格格……”許是沒想到孝莊對這麽說,蘇茉兒倒是一驚。


    我恍惚間回身,也對孝莊這話略帶不解,“不介意。”但終了,我望著孝莊婆娑的眼眸,還是答應了。


    “蘇茉兒,去拿張椅子來。”見我應許了,孝莊忙讓蘇茉兒給我搬椅子。


    “不用了,我坐地上就可以了。”


    “那……也好。”孝莊眯著眼,談定地淺笑著,“蘇茉兒,你先下去吧。”她一揮手,神態雍容華貴。


    “格……”蘇茉兒還想開口,但被孝莊的黑眸一瞪,隻好沒好氣的退了出去。


    蘇茉兒走後,偌大地慈寧宮內室裏就隻剩下我和孝莊。燭影搖紅,愈映得她雲鬢如霧,有股溫和的暖意流動在內室裏。我抱膝坐在孝莊身旁,靜靜的,不過這幅畫麵,到有點愜意。


    “好了,人也走了,太皇太後想和我說些什麽呢?”最終,還是我先開了口。雖然不知道孝莊留下我是何用意,但要我一句話不說和她這樣僵持著,我想我會更難受的。


    “嗬嗬,”驀地垂眸,我隻聽到孝莊的淺笑在耳畔縈繞,“不是哀家想說些什麽吧,應該是你想和哀家說些什麽吧!”雖在病中,但孝莊依舊有種不怒自威的威儀,仿佛隻要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厲害。”我一晃眼,心中又對孝莊多了一絲崇敬。不過靜下心來一想,也的確。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和她之間都有著太多該說、該解決的問題,“其實……”如今細細想來,我竟覺不知該從何說起,“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我地一切,想必太皇太後應該知道的很清楚。”驀地,我怔怔地望著高柱上跳動的火苗,紅紅地火苗仿佛那血紅的芍藥一般,刺的人眼睛生疼。


    “你知道嗎?”隨著我的目光,孝莊的聲音似乎也變得模糊起來,“哀家這個大清朝,似乎專喜歡出情種。”當她說到情種的時候,我明顯感受到孝莊地身子一顫。眼眸開始布滿氤氳。


    “情種?”我不解她為何說這個!


    “是地,太宗皇帝就是,福臨也是。到如今……”記憶的大門似乎正在悄悄敞開,帶著一點點傷痛,一點點惆悵,一點點無奈,“哎……有時哀家真地會想,當初賜死你到底是對是錯!”四年的每個月圓之夜,她總會不禁問自己,望著玄燁沒有一絲感情的黑眸,她是否做錯了。


    “太皇太後為什麽會這麽說?”我抱膝著。將頭埋在雙臂之間,“您做的決定,想必是不會錯的。”


    “可哀家的確做錯了。”驀地,孝莊垂下眼瞼,“你可知道,自從你死後,玄燁整個人就變了。變得不太愛說話,變得冷冰冰,就連來給哀家請安。也是板著一張臉。”大門緩緩敞開,四年來地點滴此刻突兀的變得清晰起來,那些她有意無意忽略的事實,但當麵對著我這個當事人時,竟然變得如此清晰透徹。


    “那又如何?”


    “那讓哀家知道了一點。”眸芒一閃。


    “哪一點?”


    “玄燁比福臨強,卻也不比福臨強。”頓了一會,感覺到孝莊深深地歎息著,然後說出了一句矛盾的話。什麽叫比福臨強,卻也不比福臨強……


    “福臨?”我脫口而出。但馬上意識到這是大不敬。“太皇太後,您怎麽會忽然扯到順治先帝。”


    “嗬嗬。依痕,哀家可以這樣叫你嗎?”忽然,孝莊放棄了剛才那個話題。


    “可以啊……”我抿起唇角,微微眯起眼眸。


    “那你不介意聽哀家說個故事吧?”


    “故事?不介意啊,太皇太後您請說。”我微微彎起一抹笑靨。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思緒漸漸打開,記憶如逆流的洪水般緩緩流入孝莊的心間。那些被曆史足跡塵封的歲月裏,道不盡的隻有自己咽下的苦水。孝莊直愣愣的凝望著慈寧宮高燭上跳躍地火苗,紅紅的火光仿若燒一般刺痛她的眼眸。一晃眼,她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不知度過了多少寒暑,卻到如今才會冥思,自己到底是怎麽走過來的。


    故事……緩緩拉開帷幕,也拉開了孝莊不為人知的過去。


    “哀家還記得,當年是在盛京大內鳳凰樓後的清寧宮,太宗皇帝第一次見到我的姐姐,那時候他的眼神,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一種癡望,明知道海蘭珠已經嫁過人,明知道他們之間是不可能地,但他還要不顧一切的癡癡望著,“後來,我姐姐敏慧元妃死了,他悲痛欲絕,竟數次昏迷,水米不進。最後,拋下我們孤兒寡母,走了。”故事很簡單,隻有短短幾句話,卻震撼著我的心。


    “還有一次,是在哀家的聖壽節,在慈寧宮盛大的家宴上,福臨第一次看到那個他不該愛的女人,當時他的眼神……和他的阿瑪一模一樣。”同樣是癡望,是遙不可及的相望,“後來,從那之後,他為她瘋、狂,甚至不惜賠上博果兒地一條性命,讓她進宮。二十四歲,正是當年,他便英年早逝,隻留下玄燁和我這個額娘,走了。”驀地,孝莊地聲音變得婆娑起來,淚水在她的眼眶裏打轉,卻一絲半縷都沒有流下來。


    孝莊,真是一個堅強地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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