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


    盡是白雪。


    深深淺淺的兩道腳印旁,還撒落著一些慎入雪地的紅色血跡。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就在這漫天大雪中走著。


    “師傅……他們為什麽要追殺你啊……”


    少年抹去臉上的血漬,滿臉擔心的看著旁邊已經年過花甲的老人。


    老人咳嗽了兩聲,摸了摸他的頭,說:“墨兒,沒有你的事。”


    老人身上的道袍,已是破爛不堪,渾身上下沾滿了血跡,那散落的銀發上,還掛著一柄玉簪。


    忽然,一道金線從二人空中穿梭而過,重重的一聲,落在二人麵前。


    雪花伴著勁風,吹過二人的臉龐,等煙霧散去,才看到一中年男子,站在煙霧之中,手中拿著拂塵,麵無表情的盯著師徒二人。


    “師兄。”


    那中年男子輕聲道。


    老人無奈的笑了笑,把小孩護在身後,看著麵前這曾經自己一手扶起來的男子,道:“在這做出個了結吧。”


    “……哪怕是做到這一步,也不願意交出鬼子嗎。”


    中年男子問道。


    老人沒有說話,但這對那中年男子來說,已經是回答了。


    中年男子不動聲色,身下慢慢出現一道氣旋,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金光,隨後,他雙手結印,嘴中念念有詞:“那就無需廢話了,師兄。”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念出咒語,結出手印。


    巨大的金光將整片天地都給照亮了。


    在一片爆炸聲中。


    少年從床上驚醒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隨後,他雙頭盤坐,雙手結印,嘴中念道:“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這是道家的淨心神咒。


    這已經是唐墨,不知道多少次做這個噩夢了。


    夢裏的那個少年,便是他。


    他今年19歲,距離夢裏發生的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十一年。


    而那個花甲老人,便是他的師傅,唐青葉。


    唐墨自幼喪父喪母,在雪地裏被唐青葉撿到,而且是在龍虎山山門撿的,唐青葉看唐墨孤苦伶仃,還是一個少年,無法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便收留在龍虎山,跟著他學習道法。


    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直到一次意外,唐墨被龍虎山的聖物,尋妖盤給認定為一個妖怪,自那之後,人們都開始對這個少年眾說紛紜。


    在那之後過去大概一年的時間,龍虎山的掌門離奇死亡,而且身上還有妖氣附著,人們自然而然的,就把目標鎖定在了唐墨身上。


    唐青葉一路保著唐墨,準備帶他離開龍虎山之時,唐青葉的師弟,陳和風擋住了師徒二人的去路。


    那天,唐青葉拚死送唐墨逃了出去,而自己,死在了整個龍虎山道士的手中,當然,最後的致命傷,來自於他最親的師弟,陳和風。


    唐墨輕輕地歎了口氣,走到靈牌前,對著唐青葉的牌位上了三炷香,行了簡單的禮後,便拿著家夥事,出門了。


    他看著這繁華的鬧市,隨便找了一個街頭,坐了下來,有意無意的觀察著過往的行人們。


    “嗯……這個應該怕老婆,家裏不是很和睦……三日之內,家裏必有大火……”


    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路過之時,唐墨小聲嘀咕著。


    “嗯……這個……不太檢點,外麵已經有爛桃花了……”


    唐墨看著一個化著濃妝的一個女人,上下打量著她。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人影擋在他的麵前,唐墨抬頭看向那人,瞟了瞟眉,說:“閣下,是要算一卦嗎?”


    那是一個身穿鎧甲的男人,他一屁股坐在唐墨麵前的小馬紮上,唐墨上下打量著他,說道:“習武,家裏獨子,性格不太愛說話,做事沉穩,沒想到啊,跟我差不多的年紀,有這般心智。”


    那男子抿了抿嘴,說道:“先生師出哪門?”


    唐墨尷尬的砸了砸嘴,道:“無門無派,隻是……”


    唐墨盯著男子的身後,眼中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金氣,在那金氣的照耀之下,一道縹緲虛無的黑色煙霧從男子身後嫋嫋升起。


    唐墨盯著那煙霧,說道:“最近府中……似是有怪事頻發吧。”


    男子皺了皺眉頭,拿出三兩雪花銀,擺在唐墨的麵前,拱手作揖說道:“先生真乃神通廣大,在下名為林秋帆,是雲大將軍府的將士,最近府中……確實有怪事頻發……”


    唐墨點了點頭,看著桌子上的三兩雪花銀,拿走了一兩,放在手上,說道:“我隻要定金,事成之後,若成功,我在取一兩,若不能成功,分文不取。”


    隨後,唐墨便站起了身,準備收拾東西,並說道:“今晚子時,在這個地方等我,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我不要看到府內有任何一個活人出門。”


    林秋帆趕緊站起身,對著唐墨作揖道:“還有什麽需要我們準備的嘛?”


    唐墨道:“沒有了,把我說的話帶到便是。”


    和林秋帆分開之後,唐墨回到了自己的屋內,在唐青葉的靈牌下,拿出了一個盒子,打開盒子後,是一把劍。


    唐墨吹去劍身上的灰塵,盯了很久。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


    萬物有陰便有陽。


    白天之時,這個世界由活人組成,是為陽麵。


    而到夜晚,便是由鬼組成,是為陰麵。


    陽麵的人見不到陰麵之人,但是一些奇門異術,道具,亦或是天生有仙緣的人,可以做到這一切。


    而陰麵的人,能夠看到陽麵之人,並且這些鬼,生存的方式,是吸食活人的陽氣。


    於是在陽麵生存,並且天生有仙緣的人們,感受到了陰麵之人的存在,研究了五行八卦,抓鬼之術,這些人,在這個時代,被統稱為:道士。


    唐墨,便是一名道士。


    唐青葉去世之前,教了許多道法,還有卦象給唐墨,在唐青葉離開後,唐墨就靠著給人算卦,或是驅鬼之事,勉強在這世間生存。


    ……


    唐墨睡了一覺,等他醒來之時,看看窗外的夜色,月亮高懸,算了算時間,很快就到子時了,他拿著那把劍,便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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