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升起,晨光正從遠處的天際線邊漸漸取代群星,太過耀眼的光芒讓熬了一整夜的離末隻能忍痛睜著眼睛。


    “怎麽樣,和姐姐一起做壞事的感覺?”


    萱葉從離末的身後探出腦袋,她一邊緊緊摟住了離末的腰,一邊在他耳邊輕聲地詢問,微涼的晨風下,她熱乎乎的體溫清楚的傳遍了離末的全身。


    但離末此刻卻一點也不為所動,甚至本就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還變得更加陰沉。


    “感覺糟透了,而且還有一種罪惡感油然而生,悔不該當初一時衝動,我再也不會做第二次了......”


    “這是正常的啦,你現在這種情況被稱為賢者時間,等再積攢一段時間你就又開始會懷念這種感覺了,到時候姐姐還陪你一起做壞事。”


    萱葉露出了惡作劇一樣的笑容,還用食指輕輕戳了戳離末的臉頰。


    “但是.....誰又能想到做壞事是去偷救援隊的飛龍呢?”


    兩人正乘著飛龍穿行在薄薄的雲層間。


    離末向下輕輕拉了拉韁繩,訓練有素的飛龍便立刻心領神會地緩緩降低了高度。


    穿出雲層的瞬間,這片離末曾數日穿行其中的山林便以全貌展示在了眼前,似乎無盡的林海連接著滿是晨輝的天際。


    “難道這還不叫壞事?一般都不會借給我們吧?”萱葉歪著腦袋問。


    “雖然的確是這樣......”


    “那你想的壞事是有多壞啊?是那種能興奮到一晚都不睡的?還是那種壞到非常難以啟齒的?”萱葉紅著臉興奮地說道。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種奇怪的說法了啊!”


    “順帶一提,我一生最刺激的是簽離婚協議的時候,那時候我在懷裏偷偷藏了一把小刀......”


    “快別說了!”


    離末覺得和這女人在一起各種意義上都很刺激心髒。


    “但是真的很刺激啊!我們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牽走這麽大一匹飛龍!”


    萱葉的話題又難以理解地轉回了“做壞事”上。


    “我說啊,你老爸怎麽著也算個正人君子,而你呢,居然是個偷東西能產生快感的變態。”


    “哼,你可沒看見那個領頭的小子是怎麽樣像頒獎一樣把老爸的骨灰遞到我手上的,我沒揍他一頓,隻是拿他一條飛龍都算便宜他了。”


    “確實我也想揍那臭小子一頓,但你偷什麽不好,偷條飛龍是想去哪?還是說隻是單純的報複?”


    離末雖然很不想認同酒鬼的話,但這次倒是感同身受。


    那個帶隊來的年輕護林官,他的談吐很得體,做起事來也井井有條,可惜太過死板,甚至有點缺心眼,離末也曾被他的“頒獎”行為氣得胃疼過。


    “那邊。”


    萱葉毫不猶豫地用手指向了不遠處的山頭。


    她應該不知道這片山林的構造才對,很明顯是臨時起意想去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但當時為了照顧她的心情而被迫上了賊船的離末也隻能無可奈何地聽命她的要求。


    他搖了搖韁繩示意讓飛龍降了下去,可是這種森林山脈的山頂太過狹窄,沒有能讓飛龍站下的空間,所以飛龍隻有扇著翅膀懸停在低空中。


    “要下去嗎?”離末問。


    萱葉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猶豫了半天之後就突然縱身跳了下去。


    平安落地後,萱葉才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就咕嚕嚕倒在地上滾了兩圈,嚇得離末也趕緊跟著跳了下來。


    “啊,嚇死我了,其實我有點恐高耶,還是在地上讓人安心。”


    離末抓住萱葉的時候,她正緊緊地把老人的骨灰抱在胸口傻笑著。


    離末看到她的樣子也舒了一口氣:“我可不覺得一拳能把我打飛兩米遠的女人會怕高,你裝什麽淑女。”


    “啊?”


    萱葉拽住離末的衣領站了起來,接著徒手就把離末提離了地麵,她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離末說:“別以為有三個你就可以亂說了,臭小鬼!”


    原來酒還沒醒啊!


    “說的也是,那麽多白酒都能把大象放倒了,怎麽可能這麽快就醒了。”


    “我沒喝酒!”


    “放屁!”


    “哪條法律說過我是喝了酒的?”


    “已經隻有法律才能約束你了嗎?!”


    如果不是現實就這樣擺在眼前,離末怎麽也不會相信這麽囉嗦又開朗的人,會和之前在神社唯唯諾諾、低聲下氣、連自己的存在都覺得是種麻煩的卑微姑娘是同一個人。


    但離末總覺得這不是借著酒勁才表現出來的酒瘋子性格,而是她的本性,之前被她隱藏在唯唯諾諾下真正的本性。


    光禿禿的山頂吹著凜冽的晨風,附在風中的露水已經潤濕了離末的頭發,要是全身都被沾濕的話會非常的冷。


    “快別鬧了,你來這裏到底想幹嘛啊,不講清楚的話我就不陪你了。”


    離末費了老大的勁才掙脫萱葉,他環顧四周卻沒發現什麽值得在意的東西。


    一開始離末覺得萱葉隻是一時興起想來這種的地方靜靜,平複一下心情。


    可是自始至終萱葉的情緒都非常穩定了,甚至連一點點傷心的情緒都看不出來,離末已經實在猜不透她了。


    或許,那個心中裝滿了她的老人在她的眼裏其實也沒什麽分量吧。


    離末隻能緊緊地拽住了拳頭。


    “我啊,隻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能讓老頭子連家也不要了。”


    萱葉慢慢走到崖邊,眺望著遠處林海。


    離末生怕這個酒鬼會失足掉下去,所以趕緊站到了她的身邊。


    這時離末才注意到這大概是南郊森林最高的山崖了,這裏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看過之後覺得怎麽樣?”離末問。


    “無聊,一眼望過去全是樹,沒勁得很。”


    “老爺子大概和你想得一樣吧。”


    “那他就應該回去拜拜死去的妻子和看望已經久未謀麵的女兒。”


    之前從老爺子口中就知道,他們父女兩之間有著難以分辨對錯的矛盾。


    一邊是渴望女兒能自立而狠心離去的軍人父親,一邊是記恨著父親兩度丟下自己和母親的女兒,大概正是因為這些矛盾,才讓萱葉對父親的死如此輕蔑淡寫吧。


    或許自己能幫幫她,離末這麽想著。


    “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這個地方離不開英雄,一個像他一樣的英雄。”


    “讓我猜猜看他最後說了什麽,”然後萱葉耷拉著臉模仿著老人語氣說道:“守林人的職責就是拚上性命保護這一方森林!”


    “哈哈。”


    還真沒猜錯,離末被她的樣子逗笑了。


    “父親什麽都好,但隻有一點不好,他是個英雄。”


    萱葉緊緊擁抱著父親笑了。


    晨曦之下,那份笑容似乎在閃閃發光,是很適合她那張美麗臉蛋的笑。


    也是離末第一次看見她真正笑出來。


    “昨晚我做了個夢,好像想起了些以前的事,你能稍稍聽我說說嗎,離末?”


    “十秒內能講完嗎?”


    “如果你敢不聽就懲罰你和我結婚。”


    “那我還是聽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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