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


    上午10點。


    由於後天就要出發去澳城參加東青會。


    開幕式是在30日。


    短跑項目安排在1日到3日。


    所以還有大概三天的時間,隊員們就要踏上賽場,踏上戰場。


    按照董子健的話來說,就是該教的都教了,接下來要看大家的發揮了,因此在出發這兩天時間裏,大家隻做必要的體能訓練,到達澳城後,熟悉一下場地,也不做深度訓練。


    短跑隊應該是在總局訓練的隊伍之中,最晚出發的那批,總局領導催了幾次,但就像是急郎中遇到慢病人那樣,無可奈何。


    今天上午原本有訓練的,但取消了,改到下午,於是短跑隊員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總局的宿舍樓距離體育場不遠,所以能夠從窗口看到場地內有人活動。


    並且不止一個人,眼神兒好的能看到,體育場內站著的人裏,包括短跑隊教練李嚴,助教董子健,以及兩個短跑運動員,運動員也不陌生,是短跑隊的田時偉,還有‘即將離隊’的盧梭。


    對於盧梭,這個自入隊以來和隊友們幾乎無甚交流,不止頂撞教練,還從不融入集體的家夥,短跑隊成員們觀感比較複雜。


    厭惡是有的,覺得可惜也是有的,特別是盧梭那樣辛苦近乎自虐式地訓練,據說昨天練到生病,在大會前生病,結果自然是斷絕了出賽的最後一絲希望。


    短跑隊員們,即便是一直厭惡盧梭的張震,此刻的心境也有幾分可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兔死狐悲’。


    體育賽場何其殘酷,即便能入選國家隊已是天之驕子,但就算自己沒有經曆過失敗,也見過失敗的身邊隊友。


    甚至可以說,他們就是踩著那些天資不濟的、不夠努力的、誤入歧途的隊友的肩膀,走到今天這個可以代表國家出征的榮耀之旅的。


    此刻又在國家隊中見到如此時運不濟,就因為討不到教練歡心,就被拒之於門外的運動員,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情,也是難免。


    特別是,盧梭的成績,並不遜色,甚至可以說是出色啊……


    ……


    在幾道藏在寢室宿舍窗內的目光注視中。


    操場上盧梭正在對著李嚴和董子健說:“我現在隻夠力氣跑一次,你們瞧好了。”


    不用這麽囂張吧……被選為對手的田時偉瞧著盧梭,感覺這家夥生病後的氣質完全不同了,以前是驕傲內斂,現在則是有點孤傲外溢了。


    而聽在董子健耳中,盧梭說‘我現在隻夠力氣跑一次’,好像在說‘我現在隻夠力氣表演一次’。


    董子健不禁苦笑,他隻覺讓盧梭再跑一次,是一次關懷與安慰,因為要離開國家隊了,所以在這個曾經留下汗水與淚水的運動場上再跑一次,畢竟以後可能永遠都不會來了……大概是這樣吧。


    如果是這樣,那盧梭現在的驕傲勁,是從哪來呢?


    無論如何,滿足他吧。


    畢竟承受了比之前三個退隊隊員更可怕的壓力,盧梭沒有選擇隊隊,而是用這種方法向國家隊告別,這是個有尊嚴的告別方式,也應該獲得尊重。


    “please。”李嚴倒是比較嚴肅。


    董子健一直覺得李嚴沒什麽人性,在華夏文化裏,說人沒人性,是一種很嚴苛的指責,但對於這個黃皮白心的、絕對理性與功利的國家短跑隊主教練來說,卻不會讓其太在意。


    李嚴是把體育當成……嗯,一種什麽來經營呢,董子健一直找不到個合適的詞。


    而李嚴的表現就是急功近利,畢竟上麵有總局的合同在約束著他。


    所以,李嚴是不考慮未來的,他隻要金牌。


    這樣的主教練,真適合國家短跑隊麽?


    董子健產生了懷疑。


    ……


    盧梭懶洋洋地活動了幾下,保證身體舒展開,就不愛動了,蹲踞式起跑,左腳前,右腳後,以前覺得沒什麽,但現在忽然有種微妙的阻礙感,似乎換隻腳會讓自己的起跑速度更快一點……


    ……


    董子健喊了一聲‘預備’。


    盧梭和田時偉同時挺起腰背。


    渾身上下的神經像是過了一道電流那樣,敏感起來。


    皮膚外的每根汗毛都如同接收信號的天線,正在收集外界信息。


    盧梭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如此的輕靈、如此的活躍、如此的迫不及待。


    ……


    嗚!


    哨響。


    田時偉才起步,就注意到身邊的盧梭已經低頭猛衝,超過了他一個身位。


    搶跑了吧!


    田時偉有些詫異,因為盧梭比賽時慣用這種戰術,但練習比賽時卻從未用過,那毫無疑義,所以是搶跑了吧?不然怎麽可能起跑這麽快?這得在0.15秒內的起跑速度了吧?


    身為對手的田時偉,感受更直觀,覺得盧梭搶跑。


    旁邊全程關注的李嚴和董子健,角度則更加直接,董子健也覺得盧梭搶跑。


    該吹哨麽?董子健看向李嚴時,卻見李嚴盯向跑道,並向這邊微微擺手,這意思肯定是不要吹,那究竟搶沒搶跑?還是李嚴非常有人文關懷的因為是盧梭的最後一次,所以決定不吹?


    ……


    彎道很流暢。


    之前偶爾才會出現的,盧梭自己稱為‘腳踏風火輪’的感覺,此刻就在腳下。


    身體左切,平衡,再左切,再平衡。


    向前的勢能在下肢上不斷匯集……


    上肢力量是平衡的關鍵……


    前腳掌蹬地要有力、積極而快速……


    抬起的大腿與小腿呈現九十度夾角……


    每次腳掌落地都像是齒輪一樣在給髖部積聚勢能……


    髖部像是發動機與車頭一樣不斷趨前再趨前……


    不斷提升步幅和步頻以尋找距離終點最短最快的距離……


    盧梭這一刻明白了什麽叫‘跑步的快樂’。


    那是追風的感覺。


    是把所有一切都超越在身後的感覺。


    而他的眼前隻有終點和榮耀。


    ……


    過了彎。


    田時偉就有點不想跑了。


    因為盧梭已經超過了他接近三四米的距離。


    這已經不是超過幾個身位的問題,如果是正式比賽,他和盧梭之前能塞得下全部其他比賽運動員。


    等過了彎,這個速度差距更加明顯,田時偉望著盧梭數米外的身影,這個距離在平時看起來不遠,但在比賽中,簡直就是吊打,是尾氣都吃不到的距離啊。


    這家夥……吃藥了啊?田時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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