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耳朵總是很靈,隔了半個山莊就能聽見動靜。


    從山莊入口到他的宅院還有一段距離,在這間歇內,陸長歌需要收拾收拾。


    在經曆公主府刺殺後,陸長歌整個人謹慎了許多。


    來人還不知是誰,安全起見,他最好不要讓人看出他受了傷。


    陸長歌翻出一件棉衣,將自己包裹的臃腫無比,再戴上手套。


    他試著咳了咳,佯裝成感了風寒。


    扶著屋子的牆壁,他慢慢的挪到外堂,端坐在正對門口的躺椅上。


    密集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聽聲音約有兩三騎。


    很快,來訪之人便已站在門外高喝:“陸長歌在家嗎?”


    聲音聽著陌生,卻中氣十足,餘波繞梁而過,震落下不少灰。


    看樣子,是位武道高人!


    陸長歌向前跨了一步,抄起一把短刀藏在身後,解開門鎖答道:“我就是!”


    門外站著三位穿著公差製服的男人,差服上繡著六扇門三個大字。


    陸長歌本能的一緊張,心情頓時沉重。


    六扇門!


    夏朝最神秘的監察機構,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明百姓,無不談之色變。


    六扇門負責處理天下作奸犯科之輩,以鐵麵無私、冷血毒辣著稱。被他們盯上的,基本逃不過一個死字。


    門下捕頭都是曆屆科舉中的佼佼者,論實力遠在他之上。


    為首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幅畫像,對著陸長歌比對了一陣,微微頷首:“煩請郎君跟我們走一趟。”


    六扇門行事,向來講究雷厲風行,鮮少對傳喚者解釋一二。


    而說話那人天生凶相,此刻又是一臉嚴肅,眉頭緊皺著,目光似有似無的瞟向陸長歌身後。


    一時間,念頭急轉。陸長歌一邊思考著六扇門上門的目的,一邊悄無聲息的將短刀放下。


    他剛被公主府的刺客行刺,而六扇門又直屬皇室管轄,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若是被發現身上藏著利器,難保他們不會以拒捕的名義直接將他亂刀砍死。


    門口停著一輛鐵架的車座,六扇門的坐騎與旁人不同,其馬首上生有獨角,塊頭更比尋常戰馬要大上數圈。


    拉動著數百斤重精鐵打造的車廂,竟連氣都不喘一聲。


    六扇門連囚車都準備好了,陸長歌明白怕是免不了去那森羅地獄走一趟,當即老老實實配合道:“我跟你們走。”


    見他還算配合,為首的捕頭也客氣了三分,省去了套上枷鎖,隻是指了指車廂的方向,示意他坐進去。


    ……


    六扇門總府,被譽為平京城不可知之地。除了門下諸多捕快,無人知曉其具體所在位置。


    車廂密不透風,鍛造的材料中還融入了些許磁石。身處其中,耳不能聞,眼不可見,幾乎與封閉五識無異。


    捕頭端著腰刀坐在他對麵,從上車起便一直在閉目養神,顯然不想與他攀談。


    百無聊賴之際,陸長歌隻能獨坐沉思。


    六扇門的馬車坐著很舒服,絲毫不搖晃,車廂內還有股異香。


    聞的久了,不禁令人心曠神怡,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當他再度醒來時,正端坐在一間密室內。


    一束強光照射在他臉上,整個人瞬間清醒。


    六扇門的捕頭麵無表情的坐在對麵,在強光的幹擾下,陸長歌看不太真切,隻能依稀看到密室內僅有他們兩人。


    這裏應該是六扇門的牢房,兩側的牆上掛滿了血淋淋的刑具,令人遍體生寒。


    捕頭發現陸長歌已醒,隔著空蕩蕩的長桌,幽幽開口:“我有幾句話想問郎君,還請你如實相告。”


    陸長歌對六扇門了解不多,雖說其權柄極大,也隻招收科舉進士前百的天才。可他卻嫌六扇門太陰森,一直以來,都以禁軍為誌向。


    聽同窗說起,朝廷差役最是纏人。若想不惹上一身騷,最好對他們客氣些,說點他們愛聽的。


    陸長歌不擅溜須拍馬,但卻知道多說多錯的道理,便幹巴巴的回答道:“大人請問。”


    捕頭嚴肅的問道:“昨日申時,你在何處?”


    陸長歌心中一緊,果然!是衝著昨天的事來的。


    “昨日在下受平陽公主殿下相邀,於別院宴飲。申時時分……陸某應坐著公主府的馬車,在回府的路上。”


    “途中可曾發生意外?”


    “沒有。”陸長歌不假思索的答道。


    對於不該承認的事,他絕不能吐露半個字。


    車夫已死,沒有人能證明他意圖行刺自己。若是公主府咬定了陸長歌蓄意謀殺,到時候便難以說清了。


    捕頭沉吟片刻,從鐵椅上站起,繞了一圈走到陸長歌麵前,俯視著他。


    “我對你印象不錯,出於保護你的目的,我勸你實話實說。”


    刑訊的規矩陸長歌都知道,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他裝出一副茫然的模樣,無辜的問道:“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在下所言句句屬實。”


    捕頭越來越逼近,突然伸手按在他的傷口處。


    嘶!


    陸長歌險些痛的喊出聲,咬著牙倒吸一口涼氣。


    捕頭指力驚人,氣勁鋒芒破開基本結痂的傷口,一瞬間傷口崩裂,血水浸透繃帶,漸漸流了出來。


    “前些天練武受的傷,捕頭可否先放開。”陸長歌滲出冷汗,依舊在嘴硬。


    “我們在車夫的身上,發現了許多刀痕。你掌握了意境對吧……”


    意境!


    陸長歌的臉色略帶惶恐,意境獨一無二,可六扇門真的能通過傷痕判斷意境嗎?


    “莫要小看六扇門,我們對武道的理解,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若非證據確鑿,你以為六扇門會隨意上門索人嗎?”


    陸長歌堅定的與他對視,閉口不言。


    見他不願坦白,捕頭詫異的挑了挑眉,手上勁道驟然一鬆。


    “警惕心倒是不錯。”捕頭讚賞了他一句。


    緊張的氣氛突然鬆了下來,讓陸長歌摸不著頭腦。他方才早已被揭了老底,隻是死撐著不說。


    可看捕頭的樣子,似乎並不是要緝拿他。


    捕頭將頭頂的強光撤了去,壓迫感又減輕了不少。


    “自我介紹一下,本官羅繼長,六扇門銀牌捕快。”


    銀牌捕快,論品級與禁軍校尉相同。


    這反倒讓陸長歌鬆了口氣,若是要追究車夫之死,怎麽也不至於讓銀牌捕快親自過問。


    可若不是的話,那又為何要將他秘密帶來?


    羅繼長輕輕拉響一處機關,整間密室內頓時亮堂了不少。


    一屁股坐到長桌上,默默的給自己點了一杆大煙,緩緩說道:“車夫不是死於你手。”


    陸長歌心神一震!


    車夫沒死?


    挨了他傾盡全力的一刀,車夫竟然還留著一口氣,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既然如此,那此事還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羅繼長剛要解釋,門外卻傳來輕微的叩響。


    兩位捕快抬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走了進來,安穩的擺在長桌中央。


    羅繼長努努嘴,一把掀開白布,隻見躺著的,正是車夫的屍體。


    征得同意後,陸長歌小心的掀開車夫的外衣,看到胸膛上那道深進骨髓的刀痕。


    他很快便明白了,為什麽六扇門篤定車夫並非死於他手。


    刀痕呈現紫紅色,陸長歌剛觸到他的皮膚,便本能的縮了回去。


    好冷!


    車夫的屍體冷的驚人,像冰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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