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刀光比話語更快,奪目鋒芒將攔在前頭的陰煞一刀劈飛。


    陸長歌頂在最前麵,希望能在吸引來更多陰煞襲來前,殺出一條血路。


    夜晚的每一秒,都是彌足珍貴。


    然而往往事與願違,還未等身後眾人反應過來跟上,越來越多的陰煞便一擁而上補齊缺口。


    原本還算寬敞的長街,此刻被堵的水泄不通。陰煞不通神智,彼此間還相互推搡著,擠成一團。


    陰煞的數量看著比昨日更多,正如潮流般向他們湧來。


    陸長歌全力出刀,在賀蒙的配合下,刀光劍影在夜空中縱橫。


    陸長歌的力,與賀蒙的巧,二者完美的兼容在一起。


    在陸長歌眼中,賀蒙仿佛真的很懂他。刺出的每一劍,都在刻意追尋著長刀的軌跡。


    趕在他前麵,一劍穿過陰煞的利爪,長劍攪動,將他蕩的門戶大開。


    而陸長歌,隻需要利用他最擅長的方式,驟然爆發出遠超八品武者的力量,一刀削去陰煞的頭顱。


    二人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即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餘慶之,在戰鬥中也不曾走過這份默契。


    但即便如此,他們兩人聯手對抗數以千計的陰煞,還是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初冬的夜已變的漫長,在超過六個時辰的時間內,他們必須要不斷的重複揮刀舞劍的動作。


    原先還有些僵硬的身體,在幾招過後,徹底活動開了。


    陸長歌稍稍後退兩步,藏匿於賀蒙身後,蓄力片刻後,意境驟然降臨。


    他朝前踏出數步,直到貼近陰煞身前,這才劈出蓄滿力量的一刀。


    月牙狀的刀芒殺入陰煞群中,斬落無數殘肢。


    密密麻麻的陰煞群,被他生生擊退數丈遠。看的眾人暗暗乍舌,心道這簡直不是下三品武者還有的力量。


    兩人好不容易獲得須臾的喘息之機,隨手抹去額前熱汗。


    “呼~真難纏啊!”


    兩人纏鬥了一陣,體力都較之前有所下滑。


    陸長歌也漸漸改變策略,再讓他繼續刀刀爆發,他也有些力不從心了。索性以抵擋為主,盡可能帶著人向前突圍。


    前麵的路艱難,在隊伍末尾殿後的李東、喻川日子也不好過。


    兩人的實力雖然比陸長歌強許多,根基深厚,但前麵的隊伍不動,殿後的人壓力隻會更大。


    二人分分秒秒都在以極限的力量揮刀,腳下陰煞的殘軀堆積成山。


    但在陰煞的浪潮中,二人的防線亦是搖搖欲墜,連氣息都出現略微紊亂。


    比較幸運的是,這段路中間並無岔路,陰煞不會從四周的小巷中突然竄出。


    四人無需顧慮隊伍的兩側,隻要守住一頭一尾,百姓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


    戰鬥持續至半夜,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反而逐漸趨向白熱化。


    越來越多的陰煞被引了過來,那觸目驚心的場麵,任誰看了都會心生無力感。


    在他們來的方向,漆黑的東市商鋪內擺上了幾架七弦琴。


    榮親王難以忍受長夜的寂寞,召來數位侍妾。屋內不可點燈,便讓她們摸黑奏樂。


    纏綿的樂聲,從遠方響起,一路傳到陸長歌的耳邊。


    東市外的泗水河,仿佛將夜晚分隔成兩個世界。


    那邊是紙醉金迷的人間極樂,這邊卻是永無止境的修羅鬥場。


    陸長歌的刀慢了,他的手臂酸脹無比。原先信手拈來的招式,隨著身體的衰退,也漸漸變的別扭無比。


    一刀斬出,長刀嗡鳴般搖晃,陰煞的利爪與刀身激烈碰撞。手腕一軟,長刀險些脫手而出。


    好在賀蒙及時趕到,連刺數劍將陰煞逼退。


    陸長歌揉了揉紅腫的手腕,胳膊上一片紫紅色,連毛孔都火辣辣的。


    陰煞的襲殺好似疾風驟雨,片刻都不讓他們停歇。


    賀蒙的極限,大約隻能支撐一個時辰。


    如今三個時辰過去了,連他的身體也逐步接近崩潰的邊緣。


    三個時辰的時間,隊伍向前推進了三十步不到。


    照這樣下去,他們四個得殺到天亮。


    陸長歌已經無法再調動意境了,長時間的爆發,讓經絡進一步受創。


    他無奈的苦笑,托大了……沒有第一時間服用天材地寶。體內殘留的丹毒,已經徹底滲透進他的血肉裏。


    嘴唇發烏青色,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體的虛弱。


    陸長歌隱隱能猜到沈醉先前在嚇唬他,可連沈醉也沒想到,陸長歌會在短短幾天內,這般透支身體。


    這樣下去,那句戲言恐怕要成真了。


    後悔嗎?


    也許吧。


    在廝殺的當下,腫脹的腦殼令他無瑕思考這些問題。


    直到此刻,他才覺得自己隱約摸到了武者一往無前的真諦。


    在極致的戰鬥麵前,所有的利害得失都放下了。


    武者的廝殺本就是朝不保夕,連生死都是下一刻的事,又何必憂慮未來,徒增煩惱。


    陰煞一抓握住了他的長刀,非人的力量令他一時間動彈不得。


    撐開血盆大口,尖長的獠牙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陸長歌痛苦的低吼一聲,在血液的刺激下,他的瞳孔開始泛紅,狂暴的升天一拳將陰煞打入高空。


    滾燙的鮮血滴溜在石磚上,那醉人的香味,讓陰煞更興奮了。


    野獸般狂熱的吼叫聲,不停刺激著耳膜。


    陸長歌臉色蒼白了幾分,不止是他一人……賀蒙,還有李東、喻川兩位捕快,身上各處都添了幾道新傷。


    四人都已是強弩之末,這條薄弱的防線,如同大海上的一葉孤舟,被無盡的風浪折磨著。


    力竭而亡的滋味,最是讓人鬱悶。


    李東望向頂在最前麵拚命的兩位少年郎,他和喻川都很清楚,楊捕頭命二人留下的意義。


    他入門十五年,喻川入門十三年。像他二人這般十餘年未得晉升的,在六扇門中寥寥無幾。


    與他們同屆科考的,要麽早早晉升,要麽在任務中犧牲。


    他二人天資不算絕頂,出身也不高貴。武道講究一鼓作氣,三十歲之後,很難再保持二十出頭前的銳氣。


    為後人鋪路,或許就是他二人身為武者,最後能做的事了。


    幸好,這兩位少年郎也都出身寒門,他不是平白無故的為世家子墊刀。


    李東笑著與喻川對視,你剛入門時,還喚我一聲師兄呢。


    臨行的時候,師兄怎麽能讓師弟走在前頭。


    他突然轉過半個身子,雙手用力將喻川朝後拽了一把。


    “師兄!”


    喻川眼眶紅了,落寞的喚著他的名字。


    李東獨自一人立於千萬陰煞前,氣勢越來越壯大。


    額前的青筋驟然暴起,渾身縈繞著淡淡的霧氣,整個人像血人一樣通紅。


    強壯的身軀感覺回到了十年前,他橫刀立馬,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


    氣血榨幹了每一寸血肉,李東震蕩著身軀,發出銅鍾般渾厚的聲響。


    他吐出一口血沫,手指有節奏的擊打在刀鞘上。像站前敲響戰鼓的將士一樣,鼓舞著自己。


    “李東……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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