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風和他說的一樣,一直屹立在皇城腳下。


    他看著很沉得住氣,一站就是一整天。


    六扇門的捕快們都很奇怪,名捕到底在等什麽?


    直到天色漸黑,他緊了緊身後的披風,身影漸行遠去。


    陸長歌一如既往的悄悄摸出王府後門,向著皇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見幾隻陰煞,都成了他刀下亡魂。


    他並不急著先去調查皇城的隱秘,既然百姓暫時在鎮南王府中沒有危險,自然先得讓自己撈夠好處。


    離開了這裏,去哪找地脈精華這種滋補氣血還不副作用的寶物。


    陸長歌都計劃好了,他必須得在這幾天裏積攢足夠多的地脈精華,至少也要突破到八品巔峰。


    這樣一來,等出去以後,他再閉關半載,便能以七品境界參加春闈。


    排除餘毒、突破七品、穩固意境,是他春闈前的目標。一旦都能達成,不說前三甲,至少不會丟出前十。


    在寒門子弟中,曆年來還從未有人挺進科舉前十過,無論文武。


    昨夜賀蒙受了傷,黃巾力士下手極重,砸斷了數根肋骨。


    陸長歌勸他安心養傷,承諾會將他那一份一並搞定。


    長夜漫漫,他獨自一人埋伏在街頭巷尾,熟練獵殺著遊走的陰煞。


    途徑北市,將魂晶兌換成地脈精華,又換了幾種外傷靈藥,這才安心趕往皇城。


    裴清風曾言,夜晚的長樂宮是一處禁地。即便是武道宗師,亦有隕落的危險。


    因此陸長歌決定故技重施,隻要貼著皇城的邊走,以他心眼通的能力,也能發現許多旁人注意不到的細節。


    扒在城牆的石磚上,陸長歌如壁虎般靈巧的向上攀爬。


    他刻意沿著陰暗處爬行,這樣無論是城內城外,都很難看見他。


    很快,他摸到了城牆的頂部。


    陸長歌晃了晃耳朵,忽然聽到了些許嘈雜的步伐聲。


    在他頭頂的城牆上踏著重步,來回走著。


    該不會……


    陸長歌又向上跳了兩步,隱蔽的探出半個腦袋。


    隻見城牆之上,無數穿戴盔甲的陰煞,手舉長戟來回巡查著。


    陸長歌連忙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沿著下方緩緩後退。


    早在白天來時,他便已記下了長樂宮附近全貌,陰煞的分布似乎和遺留的盔甲位置相對應。


    他橫挪了數十步,拐了個彎來到另一麵。沒記錯的話,這一處應該沒人。


    三兩步爬上城牆,還來不及高興,陸長歌便看到了下方恐怖一幕。


    城牆上的陰煞僅僅是冰山一角。


    正下方,一隻明顯魁梧許多的巨大陰煞,領著十餘人的隊伍,駐紮在長樂宮外。


    冰冷的鋒芒指向殿外,陸長歌驚訝的發現,領頭陰煞的臉不再呆板,而變的如活人般生動,透露出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感。


    長樂宮內燈火通明,白日早朝的場景尚還曆曆在目。


    兩側文武官員筆直的站著,一直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顯得詭異極了。


    白日裏的文武百官,突然齊刷刷的轉過身。他們通體血紅,僅從隱約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就知道,他們的實力與普通陰煞大相庭徑。


    “何人敢犯我大乾!”


    領頭的武官,朝著陸長歌的方向大喝一聲,粗獷的嗓門震的他耳膜欲裂。


    他看著極為憤怒,眼眸中射出一道血光。血光速度極快,給人帶來死亡的壓抑感。


    陸長歌低下頭,整個人蜷縮在城牆下沿。


    轟~


    牢固的城牆直接坍塌一角,陸長歌流下一滴冷汗,這一下若是落在他身上,隻怕是屍骨無存。


    隨著這一聲驚天巨響,整座長樂宮都被喚醒了。無數盔甲碰撞聲交替響起,踏著整齊的步伐朝他這邊追來。


    “擅闖皇宮者,殺!”


    陰煞突然開口說話,彼此呼喚著,將陸長歌視為闖入宮殿的通緝犯。


    他們應該生前就是守衛長樂宮的護衛,不知為何死後化為陰煞,竟還能記得生前的責任。


    衣不卸甲,掌不離兵。


    陸長歌快速的躲過殿內文武官員射出的血光,試圖朝著城牆外一躍而下。


    身子狠狠撞在無形的結界上,以更快的速度被彈回長樂宮外。隻見殿內文官捏著法印,指間閃爍著無數血色流光。


    習武道,懂道法的陰煞?


    陸長歌的認知都被顛覆了,王師若是知道世間存在這種陰煞,壓根就不會教他們對付陰煞的辦法。


    遇見這種情況,隻需銘記一個字。


    跑!


    陸長歌翻身一躍,趁著長樂宮護衛尚未合圍,蒙頭往縫隙處瘋狂逃竄。


    長樂宮內,滿身漆黑重甲的血色陰煞,頗有靈性的冷笑一聲,雙臂擺出拉弦狀。


    血色長弓一點一點在他手中勾勒出來,劇烈的危機感不斷提示著陸長歌。


    一咬牙,陸長歌再度提起真氣,皇城大門隻在十步之外。隻需三息左右,他便能踏出皇城的範圍。


    身後傳來破空聲,血箭帶著霹靂之勢向他激射而來。


    陸長歌用餘光掃了一眼血箭的軌跡,腳步交錯扭轉身軀。


    可血箭像是認準了他,不管他如何挪移,在心眼通的預判下都避無可避。


    在血箭刺穿心髒前,藏於袖口的觀星圖突然波動了一下。


    圖卷鑽出袖口,在他麵前展開。無數星辰閃耀,勾勒出浩瀚宇宙的形狀,竟硬生生擋下了這一箭。


    殿內的血煞輕咦了一聲,好像認出了觀星圖的來曆,低聲自語道:“牧遊大人?”


    皇城內的陰煞,都因為觀星圖的出現愣神片刻。


    陸長歌沒有猶豫,二話不說離開了皇城,背後傳來血煞威嚴的喝令。


    “小輩,看在牧遊大人的麵子上饒爾一命。若再有下次,定斬不饒!”


    陸長歌背靠著石牆,神情驚愕。


    根據隨筆主人的描述,長樂宮乃是平京大陣的陣眼。


    若龍脈想要擇主,於幻境中建立一座千載前的平京城,最大的秘密極有可能隱藏在皇城內。


    城中遍布陰煞,而陰煞又因怨氣而生。


    長樂宮兼具浩然正氣,又有大陣鎮壓,按理說怎麽都不該怨氣橫生。


    偏偏長樂宮的陰煞遠比其他地方實力更強,讓陸長歌不得不懷疑,陰煞的來由。


    那日日重複的早朝,以及鎮南王府的瘋娘子,一切線索都指向了破敗的鎮南王府。


    陸長歌還不確定這是否是龍脈留下的考驗,但他能確信,鎮南王被朝野上下共誅的緣由,一定是龍脈希望他們去調查的。


    而這一切的秘密,都藏在破落的王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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